亞巴頓這個名字，不要說阿萊克斯和杏子，就連其他見識不算廣的魔法師聽了，心底都會升起寒意。

　　這個人模蟲樣的家伙在哪里出現，哪里就會疫病流行，蝗蟲肆虐。過去數百年歐洲發生的幾次大規模的蟲災和瘟疫，背后都有他在推波助瀾。

　　身為魔界里的上級魔物，亞巴頓即使在凡界被消滅，也會在魔界重生，等到有人呼喚他時再次出現。貝爾蒙多和費爾南迪斯兩個家族與他交過幾次手，算是老熟人了。

　　這個場合下不認識亞巴頓的，也就是天上那兩個直升機駕駛員。

　　“那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但那個黑人是魔物的總指揮，好機會啊。”

　　兩人操控著運輸直升機上的機槍。雖然準頭不行，但這個距離只要把火力傾瀉下去，肯定能打中。

　　槍口對準艾薩克，開火。

　　砰——

　　然后機槍就炸膛了。直升機搖搖晃晃。杏子撇了一眼，暗罵這幫士兵真是不長腦子，明明出發前已經告訴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了。

　　亞巴頓用他那難聽得讓人摳耳朵的聲音故作禮貌地說著。

　　“抱歉，剛才好像有蟲子飛進槍口里了。我沒有提醒你們嗎？沒有嗎？”

　　“所有人準備戰斗。”

　　尤里烏斯平靜地說道。他的語調有效緩解了眾人的緊張。大家遵從他的指示左右散開，嘗試包圍。

　　艾薩克不為所動，只盯著尤里烏斯。光是這樣看著，他就會想起那一天。想起拉爾夫·貝爾蒙多，帶著另外兩個人殺進城堡。

　　他那鎮定的臉忍不住要破防，恨不得馬上把尤里烏斯的心臟挖出來。剩下的尸體一定能做成非常強大的魔物。

　　但不是現在。

　　“用不著那么緊張，貝爾蒙多，今天我只是來打個招呼而已。”

　　尤里烏斯將圣鞭的一段纏在右腕上，左手拔出銀劍。

　　“特地來宣戰的嗎？”

　　“沒錯。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時，我麾下的所有魔物會分別進攻你們的三座基地。這空出的一天，應該足夠你們祈禱了吧？”

　　“一派胡言！你別想走！”

　　尤里烏斯右手一揮，圣鞭就像是他的第三條胳膊一樣，朝著艾薩克直線出擊。

　　其他人一擁而上。阿萊克斯繞到了艾薩克后面，杏子和魔法師們朝著亞巴頓放出火焰。

　　呼——

　　蝗蟲群原地卷起，擋開了圣鞭，也阻止了火焰。阿萊克斯更是被蝗蟲包圍，只能顧著保護自己。

　　“哎呀哎呀，真是一群心急的觀眾。”

　　尤里烏斯還能聽到亞巴頓的聲音，但是瘋狂的蟲群完全遮擋了他的視線。

　　他扯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注入神圣力量。十字架白光閃耀，變大了一圈。

　　朝著蟲群奮力擲出。

　　轟轟轟——

　　十字架像回旋鏢一樣橫掃蟲群，捎帶著把糾纏阿萊克斯的蟲群也干掉了。蝗蟲的尸體紛紛墜落，多數還沒掉在地上就化為灰燼。

　　在尤里烏斯收回十字架的同時，艾薩克和亞巴頓也不見了。

　　“呼，那個大蟲子還是那么煩人啊。”

　　杏子吹了吹掌心，又輕輕搓了兩下。

　　“尤里烏斯，你怎么樣？”

　　見尤里烏斯的表情好像在發愣，杏子在他眼前晃晃手。

　　“我沒事，我就是在想。”

　　尤里烏斯把十字架掛回去，望著艾薩克剛才站著的地方。

　　“那個召喚師特點跑出來，就只是為了宣戰嗎？”

　　*****

　　“宣戰是吧？正好！”

　　指揮所里，聽過尤里烏斯報告的哈維恩拍著沙盤大吼。他現在挺暴躁，因為有角也在旁聽。

　　還提出了建議。

　　“什么宣戰，挑釁罷了。就當對方什么都沒說過。”

　　“哼，所以說你們的腦子打不了仗。”

　　哈維恩沖有角擠著眼睛，還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洋洋得意的表情。

　　杏子看了就反胃。

　　“那上校大人的腦子想到什么了啊？”

　　哈維恩還是先吐了口煙，又晃了晃他的大肚子。

　　“還沒，但至少我們知道了可以快速消滅敵人的辦法，那就是擒賊擒王！扎森特！”

　　“在！”

　　“馬上帶人給我徹底偵察整座山，找到那個叫艾薩克的！”

　　“是！”

　　扎森特一溜小跑出去了。有角瞅他那著急樣，不由得嘆氣。

　　“被敵人挑釁了一下就匆忙行動，想不通你要干什么。”

　　哈維恩很有信心地一揚頭。

　　“怎么，你是覺得在這大山里找個人費勁嗎？也許對你那破魔法來說是這樣。可不要小看軍隊的本事。”

　　“我可以相信軍隊的本事，但軍隊里的人就另說了。而且如果真的找到了艾薩克，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啊？有什么奇怪的？”

　　“依我看，他會故意讓你找到。因為以你的思路，接下來肯定會派貝爾蒙多和教會去突擊那個位置。這樣他就可以坐等我們最強的戰力掉進陷阱，然后明天來屠殺你引以為傲的軍隊。”

　　好么，這些話其實在場的尤里烏斯、杏子、瑪莎還有阿萊克斯全都心知肚明。但就算是阿萊克斯這么直的人，也沒有把這話直說的勇氣。

　　不過哈維恩并不生氣。

　　“呵呵呵呵。”

　　反倒是發出不屑的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既然是我們最強的戰力，那就應該有顛覆局勢的能力。即使有陷阱也攔不住。”

　　哈維恩轉向尤里烏斯。

　　“是吧，貝爾蒙多？要是我決定執行斬首行動，你沒問題吧？”

　　“當然。能盡快結束戰斗，減少損失，我一定盡力而為。”

　　不出意料的回答。尤里烏斯旁邊的阿萊克斯此刻卻希望他的主人能再考慮一下。光是那個亞巴頓就已經夠棘手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上級魔物存在。這和收拾幾千雜兵完全不同，是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然而尤里烏斯無比堅定的眼神，讓阿萊克斯把想說的話全噎在了嗓子眼。

　　瑪莎在這個場合沒什么發言權，但也在給尤里烏斯使眼色。她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故意涉險。不過尤里烏斯大概是沒看到，也可能是裝作沒看到。

　　結果沒人反對。哈維恩很滿意地點頭。

　　“那就這么定了，尤里烏斯。”

　　“但是也應該討論一下，”尤里烏斯說，“如果在明天天亮前沒有找到艾薩克該怎么辦。”

　　“這個不用擔心，我也不是那沒有眼力見的人。”

　　大概是任務布置得順利，心情變好了吧。哈維恩的語氣輕松了不少。

　　“昨天你說的那個方案，我認為還是可行的。但是無險可守始終是不妥。所以我會撥一些人歸你指揮。你們下午出發，去山里盡可能地掃蕩魔物，順便還能搜尋那個黑鬼。其他基地我也如此安排。等天黑了或者我這邊有情況了，你們再趕回來。”

　　哈維恩瞪了有角一眼。

　　“你也得去，有角先生。你該不會只有嘴上功夫厲害吧？”

　　有角整了整領帶。

　　“不勞你操心，上校。我和你可不一樣。”

　　*****

　　吃過午飯，尤里烏斯的隊伍出發了。主要成員和上午差不多，再加上5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還有瑪莎，她堅持要去，尤里烏斯拗不過。

　　這支隊伍乘坐運兵車，沿著大道一路向北，深入山中。按計劃，他們要引出這一路所有的魔物，然后盡數消滅。

　　尤里烏斯挺意外的，沒想到艾薩克這人居然說到做到。被引出來的魔物顯然都在休息，沒有進攻的打算。

　　車隊一邊前進一邊屠殺。很快，艾薩克也收到了消息。

　　“還真出來了。”

　　某個山洞的洞口，一只石像鬼在艾薩克面前叫了一陣，艾薩克就這樣說道。

　　他能理會魔物表達的意思，無論是亞巴頓那種會說話的，還是其他不會說話的。

　　腳下碾著小石子，仰望著正午的天，手里把玩著匕首。

　　艾薩克自言自語。

　　“一切如御主所料。不得不說，他或許與德拉古拉有同樣的遠見。”

　　“倒不如說因為急于擺脫當下的困境，反而會露出更多的破綻，這便是人類的極限。”

　　山洞里，一個洪亮的聲音帶著回音傳出。

　　“人類的極限啊……”

　　望著手中的匕首，艾薩克露出一絲苦笑。

　　“真糟糕，我居然沒法反駁。說不定德拉古拉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在城破的時候讓我獨自活下去。有時我也在想，如果我選擇了和你一樣的道路，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邊戰斗至死呢？”

　　“呵呵，失去優秀的部下總是讓人心痛，雖然我不會那樣。如果換成是我，我會毫不猶豫地讓你戰個痛快，死個明白。就算是養條狗，也得咬緊敵人，直到所有的牙都被打碎為止。”

　　艾薩克沒忍住笑出聲來。艾爾莎帶來的這位大吸血鬼說話總是喜歡加一些奇妙的比喻。

　　他半轉過身。

　　“但現在你是部下，是從者。希望你能盡到該盡的義務。”

　　“這不需要你提醒。”

　　話音剛落，艾薩克眼前原本黑漆漆的山洞只是眨眼工夫，突然就多了個彪形大漢。

　　赤裸上身，擰成了S型。望著這奇妙的姿勢，艾薩克輕聲嘆氣。

　　“你老這么用寶具，我怕是會精神衰弱。”

　　“那我推薦你天黑以后早點去睡，反正到時候我一人就足夠了。”

　　大漢換了個姿勢，側著身體，臉上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表情。

　　“就讓我【迪奧·布蘭度】見識一下吧，貝爾蒙多家與喬斯達家相比，能達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