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和赤瞳站在了雇傭兵公會外。這地方看上去就是個大號酒吧，是雇傭兵們訓練、休息、待命的地方。想加入雇傭軍需要這里注冊，然后接受測試，也就是跟考官比劃比劃。能通過就OK。

　　這個測試比大多數小鎮的民兵入隊測試要難一些，話說有些地方的民兵也不需要測試。不過總的來說難度不大。畢竟雇傭兵制度就是國王為了解燃眉之急弄出來的，整得太難就招不到炮灰了。

　　不好意思，是招不到人。

　　跟赤瞳對練了半個月，利奧感覺自己應該沒問題。他深呼吸一下。

　　“明天能不能吃上飯就看接下來的表現了，赤瞳。你肯定能通過，但要注意別惹事，別招引不必要的目光。”

　　“嗯。”

　　赤瞳那木訥的樣子看不出是不是真聽懂了。利奧嘆著氣去開門。

　　砰——

　　冷不防有三個大漢推門出來，把他撞了個跟頭。

　　“找死啊！”

　　其中一個罵罵咧咧，另外兩個勸著他。三人匆匆走了。

　　利奧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再看赤瞳，一點反應都沒有。

　　行，看來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要是能安慰兩句就更好了。

　　走進公會，里面人聲鼎沸，甚是喧鬧。許多人三五一桌，邊吃邊喝邊侃大山。基本上十句里有三句不離人體私密部位，不時摻進去拍桌子的聲音。

　　利奧和赤瞳擠過人群，來到前臺。一個穿著暴露，花枝招展的女接待員笑臉相迎。

　　“歡迎，有事嗎？”

　　利奧把來意一說。接待員不知為何怔了一下，隨后明顯笑得更開心了。

　　但利奧感覺她不是因為有人加入雇傭軍才開心，那更像是等著看樂子。

　　“來來來，請在這里按要求寫！”

　　她遞來兩張申請表，看著利奧和赤瞳把該寫的寫了。確認無誤后，指了指不遠的一扇小門。

　　“請到那邊的房間挑選武器，做好準備。稍后會有人通知兩位去接受測試！”

　　利奧確定了，這接待員就是想看樂子。

　　這句話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讓附近的雇傭兵都聽見了。很多人投來和她一樣期待的目光，肆意打量著利奧和赤瞳。

　　有這個必要嗎？難道如今加入雇傭軍已經是很少見的娛樂節目了嗎？

　　總感覺有點奇怪。

　　*****

　　大約五分鐘后，利奧和赤瞳拿著挑選的木劍，來到公會的后院。這里是雇傭兵們的訓練場。大家可以選擇自主訓練，也可以請王國軍派到公會的教官們指導自己。

　　訓練場偏東的地方，有塊用紅線劃出的圓形區域，周圍東倒西歪擺著一大堆椅子。這里被稱作“競技場”，就是考官測試的地方。不過它更多被雇傭兵們用來解決私人恩怨。

　　現在這里已經圍了四十來人，有的提著酒瓶，興致勃勃地等著接下來的好戲。

　　利奧帶著赤瞳走到場地邊緣。

　　“請問考官在嗎？我們……”

　　沒說完，圍觀人群就哈哈大笑。利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戳中了這幫人的笑點。

　　“知道知道。”

　　隨著一聲有些慵懶的答話，人群中走出一個穿著皮甲的男人。一手提著木劍一手握著酒瓶。

　　斜著眼睛，打量兩人。

　　“你們真是勇啊。要知道自從那個布洛妮婭上任以后，再沒有一個人能加入雇傭軍，連測試的人都很少來。想必是黑木鎮那邊的，還不知情吧？”

　　利奧一愣。

　　“什么意思？她干了什么？”

　　“她提高了測試難度，說是不想看到有人白送性命。雖然這話聽著就和宿醉吐出來的玩意一樣惡心，但也算給我找了些樂子。”

　　猛地仰脖喝一大口，男人扔掉酒瓶。

　　“說實話，每次看到有廢物頂著一張傻臉通過測試的時候，我都恨不得把那張臉打成豬頭，讓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戰斗。多虧指揮官大人，測試的活現在交給我了。”

　　他的木劍一指利奧，讓利奧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

　　“我是雇傭軍的總隊長【迪恩】，只要打中我一下就算通過。要是被打躺了或者出界就算失敗。你倆誰先來？一起上也行。”

　　“總隊長？”

　　利奧萬萬沒想到會在新手區見到這個人，總隊長迪恩。

　　此人曾是皇家衛隊的副隊長，杰德的副官。戰爭打響后就一直活躍在前線。但后來因為一些事情被撤職，這大概就是半年前的事。

　　不久國王開始征召雇傭軍，他受杰德舉薦，成為總隊長。戰斗力無需多言，絕對是雇傭兵里最能打的。據說他還有兩件附魔武器，這在地位不高的雇傭軍中屬于超稀有物品。

　　利奧暗暗埋怨著布洛妮婭。雖說她是好意，但這讓自己怎么辦啊？

　　他回頭瞧了眼赤瞳。赤瞳正對他豎起拇指。

　　“加油。”

　　我謝謝你，可惡。只能硬上了。在圍觀人群不知是歡呼還是起哄的聲音中，利奧走進場地。

　　“請多指教。”

　　“哈，客氣給誰看呢？”

　　都不給利奧擺架勢的工夫，迪恩一個箭步就沖到利奧近前，木劍落下。利奧連忙舉劍接住。

　　“還不錯啊菜鳥。”

　　迪恩笑著繼續用力。這一劍沒什么說法，純粹是拼力氣。利奧明白迪恩就是想羞辱自己。

　　但他怎么使勁也頂不過迪恩。就在這會兒，迪恩胳膊一松。

　　“啊！”

　　讓用力過猛的利奧往前踉蹌出去，自己下腿一絆。利奧看出他要搞事，迅速邁步保持住平衡。

　　但是迪恩用伸出的腳做軸心，快速抬腿一記回旋踢。

　　啪——

　　正踢在利奧臉上，給他踢得轉著圈倒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

　　圍觀人群爆發出大笑，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利奧揉著臉，感覺臉被踢歪了，火辣辣的疼。

　　迪恩也很“客氣”，沒趁利奧倒地的時候動手。而是等他站起來，再張開雙臂。

　　“來啊菜鳥！”

　　又拍了拍自己的臉。

　　“往這兒打，來！”

　　利奧沒說什么，握緊劍，鼓起勁沖上去。

　　然而實力差距太大。縱使他拿出渾身解數，揮了二十多劍，都不能擦到迪恩一下。

　　砰——

　　最后還是被一劍削在另一半臉上，又是旋轉著倒下，倒在界外。

　　迪恩壞笑著甩甩劍。

　　“這下平衡了吧？不客氣，照顧新人是應該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爆發出一陣狂笑聲，還有給迪恩的叫好聲。迪恩稍稍向大家致意。

　　又劍指赤瞳。

　　“該你了，女人。眼神不錯啊，值得期待。”

　　赤瞳的眼中有些怒火。她不打算惹事，但她也看不慣欺辱弱小的行為。

　　利奧爬起來走到赤瞳身邊，揉著臉。那樣子里看不出生氣，只有沒能通過測試的遺憾。

　　赤瞳望著他，他也是笑笑。

　　“我沒戲了，看你的啦。別太張揚。”

　　“嗯。”

　　答應著利奧的話，赤瞳走進場地。

　　走到迪恩面前。

　　“嚯，不錯。”

　　迪恩舔了舔舌頭，毫不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

　　“長得還挺正點嘛，要不我放點水怎么樣？只要你今晚也愿意在床上對我放放水，呵呵。”

　　“不用了。”

　　赤瞳干脆地回答，突然一個箭步上去，木劍照頭劈下。

　　迪恩的笑容瞬間消失，竟然有點沒反應過來。急忙正面接招。

　　兩劍一碰，他立刻感覺到不對勁。赤瞳這一劍同樣沒有任何說法，只是單純地用力氣壓他。

　　“這女人……”

　　他主動撤后一步，果然赤瞳也松了勁。兩人各自退后。赤瞳緊跟著一個下絆過去，迪恩再退一步就躲開。

　　沒等他出手，赤瞳的回旋踢就到了。

　　“嘁！”

　　迪恩匆忙招架。現在他確信了。

　　這女人在復刻自己剛才對付利奧的路數。即使自己試圖做出與利奧不一樣的反應，她還是憑著速度和力量硬生生地復刻成功。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媽的！”

　　怒了的迪恩認真起來，與赤瞳過招。兩人你來我往不分上下。圍觀的人們很快看入了迷，全神貫注，沒有一個人出聲。

　　二十多回合過后，迪恩逐漸習慣了赤瞳的動作，準備一決勝負。

　　砰——

　　然而腹部的劇痛打消了他的想法。平分秋色的局面莫名其妙地被打破了。

　　赤瞳一劍砍在他肚子上，砍得他捂著肚子直咳嗽。

　　少女依舊面無表情。

　　“可以了嗎？”

　　“你這……”

　　彎腰的迪恩徹底怒了。雖然自己沒查，但兩人剛才對拼的次數恐怕和利奧攻擊的次數一致。

　　他氣急敗壞，扔掉木劍。

　　“別以為這就算完了！我要……”

　　“差不多得了吧，迪恩！”

　　忽然傳出一個聲音制止了迪恩。利奧望過去，只見人群分出一條道來，那里站著兩個女人。

　　前面那個不得了，一身華麗的長衣，胸口有著皇家的徽記。她正是雇傭軍的頂頭上司，國王波托克的女兒，公主【莎莉·哈魯夫】。

　　后面那位雖然披著斗篷，是雇傭兵打扮。但能跟著公主，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看熱鬧的都沒了聲音，迪恩也只能先恭敬地鞠躬。

　　“讓您看笑話了，公主大人。”

　　而他的火氣還沒有消退。

　　“但請您稍等片刻！我今天一定要和這個女人分出高下！”

　　莎莉哂笑著擺擺手。

　　“不要逞強啦迪恩，克萊門汀都跟我說了。還是說你自己心里沒數？不能吧？”

　　“我……這……”

　　莎莉身后的女人上前一步。

　　“你才是挑戰者啊迪恩。這女人一直在收著打。如果她認真，你已經死七八回了。”

　　“克萊門汀……”

　　迪恩怒視著她。這個叫克萊門汀的女人和布洛妮婭一樣，好像是什么“從者”，來自其他世界。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出現的，很快和公主打成一片，成了公主最信任的心腹。

　　更惱火的是她說的沒錯，雖然迪恩是最后才察覺到赤瞳放水的。她故意打了二十多回合的平手，然后來了個突兀的制勝一擊，演技有夠拙劣。

　　但現在，迪恩也只能瞪著赤瞳。

　　“你合格了。”

　　甩下這句話匆匆離去。赤瞳沒理他，而是盯著克萊門汀。

　　這女人應該是個Assassin。圍觀的也就四十來人，然而克萊門汀身上這股凌厲的殺氣，直到莎莉說話時赤瞳才發現。

　　雖然赤瞳也具備Assassin的資質，不過出于某些原因她現在是Saber。

　　“哎呀，感覺有點不過癮呢。”

　　莎莉玩味地看著利奧和赤瞳，靈機一動。

　　“克萊門汀，你去和她試試吧。我想開開眼。”

　　“這合適嗎公主？我可不喜歡用木頭玩過家家哦。”

　　“沒關系，都拿出真本事來。大家一定也想看嘛。”

　　圍觀的人們馬上跟著叫好，盛贊公主英明。

　　克萊門汀略微欠身。

　　“既然是公主大人的要求，那就沒辦法了。”

　　斗篷一掀，露出她那身和胸罩差不多的鱗甲，一躍站在場地中央。

　　沖赤瞳一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我明白哦。你……”

　　摘下掛在腰間的武器，是幾根比匕首長點的短錐。

　　“……跟我是同類。不是說從者，而是說本質。”

　　赤瞳沒有表情，也沒有評價克萊門汀的話，只是呆呆地望著利奧。

　　利奧苦笑。

　　“還是不要壞了公主大人的心情比較好。”

　　“嗯。”

　　答了一聲，赤瞳扔掉木劍。從那赤紅的刀鞘里拔出刀來。

　　這把刀一出鞘，圍觀者無不感到莫名的惡寒。莎莉的笑臉也抽動了一下。那刀身散發出的某種感覺，只能用不詳來形容。

　　而現在，少女就將這不詳若無其事地拿在手中，猶如死神理所當然地拿著鐮刀一樣。

　　冷冷地說。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