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解散!”
“施耐德、古德里安教授,你們帶著明非和芬格爾走。我,校長要其他兩個學生單獨談談。”
“不公平,老大還沒有測!”
芬格爾此時還在等待蘇青的測試結果,他還對校長換組的話抱有幻想。
但是他還是被施耐德和古德里安兩人一人架著一邊拖走了,最后還是路明非回頭,看了緊閉的校長辦公室大門最后一眼。
“我還需要測試嗎?”
蘇青此時向校長問著,但是守夜人這老頭白了他一眼。
“這套刀具完全認可了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之前我用鮮血激活它們的時候,這套七宗罪“活”過來的一瞬間釋放了一個獨屬于它們的“靈”,就如同我“戒律”的靈一樣。”
“但是屬于它們的“靈”根本不敢擴散到你,為了避開你,這個領域甚至不惜破開了個口子。”
“我甚至感覺七宗罪在恐懼你…要不然“靈”覆蓋整個校長辦公室,我們中間肯定得倒幾個人。”
副校長重新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不過杯子里倒滿的是從昂熱書架上順來的葡萄酒。
“讓年輕人試試也好,順便感受下這套刀具的魅力……而且你這老混蛋給我松手,這可是法國阿爾薩斯(Alsace)地區的白葡萄酒,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用來紀念的!”
“嘖,難怪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副院長把這套刀具推到蘇青年輕,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試試。
七把刀都安靜的躺在匣子里,在推向蘇青的一瞬間他們都仿佛停止了呼吸。
蘇青伸手隨意摸到了一把刀的刀柄上,他沒有按照昂熱給路明非他們的順序拔刀。
他先用指尖撫摸了每一把刀的刀柄。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觸摸這煉金領域的杰作。
雖然他記憶中,自己被這七把刀刺穿過。
汝必以痛,償還僭越。
汝必以眼,償還狂妄。
汝必以血,償還背叛。
蘇青的手撫摸到刀匣的古希伯來文:
“Deniqueubierit sanguisagladioregis”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他低低的說出了這古希伯來文的翻譯,但是沒有選擇去拔出這幾把刀。
“如果用我的血,估計可以完全激活…”
蘇青對著匣子自顧自地說著,同時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帶著淡金色光澤的血滴在眾人眼中緩緩的滴落,滴在七宗罪的刀匣上。
由于黯淡的光線,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血滴的奇異。
但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刀匣上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異樣。
七把刀還是安靜的躺在屬于它們的卡槽中。
蘇青的血液,看樣子沒有被接納。
血液順著刀匣緩緩的向下淌著,染紅的一小片詭異藤蔓狀花紋,最后就要掉落在校長辦公室的地板上。
“誒呦!”
但副校長的手更快,一個試管接住了即將落到地上的血液。
守夜人猥瑣的笑笑,用木塞塞住了試管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廢物利用廢物利用…”
他向蘇青打著哈哈。
蘇青沒有多去在意,他只是看向自己手指上的傷口出神。
他的血液中某些東西的確被匣子吸收了,“它們”不是不吸收自己的血液,而是不敢吸收,只取走了一小部分。
但是他自己也無法說明血滴中失去了什么,只知道他和那幾把刀的若有若無的聯系變得清晰了。
副校長現在取走的血液,大概率也沒有之前體現出“壓制吞噬”的效果了。
蘇青呆呆站在那,沒有其他動作。看出他沒有去拔刀的傾向,昂熱沒有強求。
雖然校長本人也好奇這刀匣為什么會拒絕蘇青,但是他也沒有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說不出口的秘密。
但昂熱本人還是愿意相信蘇青是能拔出這套刀具的,單單憑借那把“赤霄”,是根本無法突破龍王的防御的。
昂熱和副校長此時正在小心翼翼的放回七宗罪,繼續用青銅鎖鏈將保險箱鎖住。
此時辦公室中的冷冽逼人的感覺也減輕了。
“校長為什么不試試?”
“你知道你為什么被拒絕嗎?”
發言的正是一直沉默的楚子航,但校長并沒有選擇回答,而是拋給了楚子航一個新的問題。
“因為我的血統純度并沒有別人以為的那么高。”
楚子航輕聲說,頭低垂著,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我被洗血了,一個月內我的血統都不會達到原來的純度。”
昂熱點點頭,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是的,這個學院里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你是超‘A’級,你比愷撒的血統純度還要高,甚至你遠比明非更適合‘S’級這個殊榮。”
“但你自己是清楚的,你的血統純度甚至達不到“A”級。你有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是因為你掌握了‘爆血’,你把血統純度強行提升上去了。”
“無法自己控制黃金瞳,是血統接近失控的跡象……”
昂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說了一句同時給兩人聽的話。
“這就是“暴血”的代價,以人性為籌碼交換力量。”
“而至于我不測試的原因,是因為恐懼。”
“害怕知道自己的極限,害怕知道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我必須堅信自己是能做到一切的人,要給龍族送葬的人,不能是一個有極限的人!”
蘇青和楚子航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們都簡單的了解過校長的過往。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且將楚子航拉到了一邊。
“其實你知道自己的壽命不會太長,對吧?”
昂熱嘆了口氣,同時示意守夜人將蘇青帶回宿舍。但走出辦公室之前他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一部分對話。
“校長你說得對,‘爆血’是個深淵一樣的技能,從開始使用的第一天起,就滑下去了。”
“所以你沒有對任何人公布這個技巧。”
“是的……”
……
”“尼伯龍根”計劃的唯一一個名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在合攏校長辦公室門的一瞬間,蘇青聽到了昂熱故意讓他聽到的話。
從門縫中看過去,他好像看到昂熱意味深長的眼神。
校長沒有說出來的話,應該就是讓蘇青支持楚子航,但作為一個“教育家”,他也不能剝落學生的選擇權力。
但蘇青也不會選擇去爭奪這個名額。因為自己的血統本身不需要,而且這也是楚子航迫切需要救命的東西。
更何況,暴血本身就是禁忌,他也不想過多的染指。
“知道楚子航在干什么嗎?”
邊上副校長沙啞的聲音傳來,看來他也想讓蘇青了解部分真相做出選擇。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變強,進行著體內“煉金”,讓自己的血統越來越像龍。”
“只有一項技術能讓他平安地越過‘臨血界限’,把龍血潛力發揮到最大的辦法,這也是那小子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這是他迫不得已的選擇,需要和殺過龍王的愷撒去爭奪唯一的機會,但他需要榮譽。”
守夜人最后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涉及太多的內容他無法透露,但蘇青自己猜到了。
“殺掉大地與山之王…”
“如果有機會,我想讓你報我的煉金課程…說不定還能讓你多見見世面成長…看你也挺習慣小教堂的環境。”
老頭子嘎嘎笑了兩聲,不懷好意的盯著他,索性宿舍樓已經到了,蘇青趕忙推脫了副校長的好意。
回到床上的蘇青并沒有馬上睡,而是重新拿出了那把許久未用過的赤霄劍。
“劍為具有鋒刃之尖長兵器,而其大小長短,端視人體為標準,是以須量人而定。”
雖然赤霄不可否認的是一把名劍,而且蘇青用著還順手,但這終究不是最適合他的武器。
他的武器需要量身而定。
赤霄被蘇青從劍鞘中抽了出來,這把秀有花紋、飾有七彩珠、九華玉的寶劍依舊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蘇青輕觸劍刃,赤霄發出一聲輕鳴,但沒有第一次的那樣清脆了。他仿佛聽到了赤霄的低低的悲鳴,好似一個幽怨守閨的少女。
的確,赤霄自從他受傷后,就被冷落了。
當然他也沒有試刀的對象,他能接觸龍類事物的概率太小了,而且在學院里都是同學,也不宜抱著必死的覺悟對練。
或許使用的最多的時候,就是在日本和上杉越那老頭對練的日子,那時候天天抱著赤霄累到直接站著睡過去...
老頭子和她,也不知道過得怎么樣了.....
蘇青其實知道,赤霄的內部結構有些輕微損壞了。
這把青銅的煉金武器,本身在時間中也受到了歲月的侵蝕。而且制作他的人的技術,在“青銅與火之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人類無法殺死金屬的“精神”,而只有純粹的死亡后的煉金物質,才能經受得住諾頓的烈火。
也可以說,是他的言靈損壞了赤霄。
“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
蘇青嘆了口氣,給刀身重新上了一遍蠟,重新緩慢的將刀刃藏到鞘中。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蘇青發現是自己設置的消息提醒。
楚子航一般都會把重要的事記在一本筆記上,時不時拿出來看看,讓自己不會忘記。
蘇青一開始不明白,但是隨后也模仿了。
人生在世,總得留點念想吧。哪怕是飄飛的無根浮萍,最終也會留下屬于自己的一撮灰燼,一粒塵埃。
偶爾他想起自己未來需要做的事,或者是過去深刻的印象,蘇青都會把他記在手機備忘錄上。
他也不怕會丟失,畢竟諾瑪會幫他隨時備份找回。
他把一些人的生日都記了下來。
林問天,楚子航,路明非,芬格爾…
雖然不確定時間的真假,但是他還是記錄了。
蘇青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下意識的想去忘記自己的生日,忘記自己的來歷。
但是所謂的“親人”和遇見過的“朋友”,他又不想忘記。
最終,他還是不去想了,或者是不愿意去想了。
三天后是路明非的生日,這是那個衰小孩在卡塞爾的第二個生日。
“見過世面的路明非估計不會因為一份祝福在感動的哭的稀里嘩啦吧。”
蘇青笑笑,將一句“生日快樂”設置為自動發送。
他也是迫不得已,因為明天任務就已經開始了。
蘇青放下了手機,卻發現怎么也睡不著。一種孤獨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這就是“血之哀”嗎?
提到生日,他想起了自己的生日,但蘇青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回憶起生日的記憶。
好像就只有一個老人的身影,抱著他的手切著蛋糕,幼小的自己又哭又笑,記憶也在他吹熄蠟燭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那個該死的臭老頭,總以為他必須再付出什么,現在又說為了自己生死未卜……真是個自作多情的臭老頭啊!
“一定得活著回來啊……不然我都得去棺材里揪了你的胡子……”
蘇青從床上做起來,看著漆黑中夾雜著光亮的天幕。
他就像一個二戰中的邋遢男孩,趴在破碎混濁的劣質玻璃窗邊,看著大人遠去的背影。
“等我回來。”
這是參加戰爭的人常說的話,在心底存一段記憶,留下深刻的執念———這些都是支撐士兵掙扎著活下去的信念。
但回來的長長是馬革包裹的身軀,或者幾件骯臟的衣服。
所有的東西都安靜了,不在會說話,也不會……在和以前那樣絮絮叨叨的叮囑了。
當然,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等待的男孩說不定也死于空難。
要么是饑腸轆轆的孩子永遠等待著一次凳子坐滿的的晚餐,要么是面帶血污的男人跪坐在廢墟之前。
團圓的結局在戰爭中也有,但人生一般只是悲劇…
蘇青現在也只有欺騙自己,欺騙自己那個老頭在某日會突然回來。
說不定明天早上一睜眼,老頭子就坐在窗邊,滿臉皺紋的對他呵呵笑著。
或者…遺忘一切吧…
蘇青聽芬格爾這個油膩師兄提起過洗腦。聽他的口氣洗腦并沒有那么想象中的難受,洗去的只是負擔和“虛無縹緲”的罪孽。
但是問起“廢材”師兄怎么知道洗腦的感受時,他又支支吾吾的岔開話題。
“就這樣…被遺忘,也挺好的。”
蘇青孤身一人坐在床上,自嘲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