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彤帶黎溪去影城集團第一醫院，掛號后先是排除了一下骨折，確定沒大礙只是軟組織挫傷腫脹后，醫生給開了些口服活血化瘀的藥和噴霧。她又去要了個冰袋給黎溪敷著，憂心忡忡地盯著黎溪那腫痛到開始發紫的手腕。

　　黎溪右手還有比較嚴重的腱鞘炎，醫生建議抽空過來進行一個小手術，切開狹窄的腱鞘，并行部分切除，使腱鞘不再擠壓肌腱。

　　腱鞘炎是因為一個部位反復摩挲損傷引發的炎癥，黎溪早先打電競的時候因為起早貪黑的訓練，因此落下病根。

　　離開醫院，今天當龍套的錢都轉了過來。黎溪有些無奈，看個病這些錢就又沒了，算是白干。

　　“要不你跟我回宿舍算了，我宿舍還有一張床位空著，我和房東說一聲就行。”

　　黎溪右手腕腫成那樣，估計吃飯都成問題。

　　田思彤也不知道戴新月和黎溪有什么過節，要這樣針對黎溪。她雖然好奇，一肚子的問題，但還是憋了下來。

　　黎溪拒絕了。

　　她剛剛在醫院看到自己手機上出現了好幾個陪玩訂單，要是去田思彤宿舍，估計會打擾到她們休息。

　　田思彤這幾天有點了解黎溪要強的性格，只好再三叮囑她有事就打電話，盡量讓手腕休息。

　　黎溪等田思彤走后自己默默去坐地鐵，然后轉巴士。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鐵擠滿了人，所幸之后的巴士后排還有空位。

　　黎溪坐上去后重重地松了口氣，把帆布包放在膝蓋上，然后戴上耳機偏頭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A市的夜晚是嘈雜的。川流不息的車輛，如同潮水一般涌過來、涌過去，車飛馳的聲音此起彼伏。漸漸地，道路兩旁的路燈齊刷刷地亮起來，天空與地面的交匯線被這些光暈抹勻，悄然襲來的黑夜擦去行人忙碌的身影，只留下兩道淡淡的飛機拉線。

　　黎溪計劃著等下順道去便利店買兩個飯團加熱吃了算了。她手腕腫痛，動一下都難受，更不用說拿筷子吃飯。

　　正想著，旁邊似乎有人坐下。黎溪往里靠了靠。

　　“……手腕怎么了？”

　　黎溪戴著耳機，隱隱約約聽到旁邊的人似乎在說話。她以為那人是在和別人打電話，沒有搭理。

　　那邊也沉寂了一下。

　　下一站旁邊的人下車，黎溪又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靠在車窗托腮看著窗外的景色。

　　回到家后黎溪打開燈，冷冷清清的。她深吸了口氣，忍住心頭不好的情緒，換了拖鞋，先去洗個澡，給手腕上藥，再將那兩個飯團放進微波爐加熱。

　　忙完黎溪坐在電腦桌前，一邊啃飯團一邊翻看陪玩訂單。有好幾個人約，不過都因為她剛才沒及時回復而取消了訂單。

　　黎溪有些懊悔，這時候突然跳出一個新訂單提示，黎溪頓時有中了彩票的喜悅感，急忙點進去和下單的客戶溝通預約陪玩的時間。

　　客戶的昵稱是一連串數字，頭像則是系統初始觸摸頭像，似乎和她一樣也是在APP剛開的號。

　　他點了兩個小時，一小時十塊錢，總共能賺二十塊，能抵消今天的伙食水電。

　　客戶發來游戲ID，chilliness。

　　黎溪加了客戶的游戲好友后發現客戶這個號只是個白銀號，但是是全皮膚全英雄。

　　黎溪微微愣了一下。這種情況不外乎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客戶是收集癖，下載后只充錢沒怎么玩；第二種這個號就有可能是電競俱樂部內部訓練號，所以段位極低，但滿英雄滿皮膚。

　　客戶開了房間拉黎溪進去，卻遲遲不開。黎溪有些云里霧里，只能打開隊內語音，問道，“您好，是還有人要進來一起排嗎？”

　　過了一分鐘，客戶那邊緩緩打出一行字。

　　【沒?！?p>　　黎溪又問道，“那是老板你還有什么事嗎？如果現在不方便那可以等你方便的時候再戳我，我這邊晚上都是在線的?！?p>　　客戶掛著，但計時已經開始，黎溪想著先讓這個客戶取消訂單，她全額退回20個幣，等他忙完再重新下單。

　　她也可以趁著這點時間把飯團吃完。

　　那邊又緩緩打出一行字，言簡意賅。

　　【沒事。】

　　黎溪有些哭笑不得，估計這個人也是剛用這個軟件和接觸游戲，對這些不是很懂。她耐心再次說明道，“我這邊給你退回二十個系統幣給你，等你有空可以隨時再下單?；蛘吣惴奖愕脑捒梢渣c確認匹配，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排位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又打出一行字。

　　【你說話就行，不用陪玩。我不打游戲。】

　　黎溪愣了愣，沒想到第一單就比較特殊，要求是陪聊。她尷尬了一下，總覺得不靠技術帶飛客戶，這二十個幣賺的不是很理所當然。

　　“額……那老板想聊些什么？”

　　難道……

　　黎溪頓了頓，腦子里冒出不太好的想法。如果果真是她想的那樣，那她就立馬去中斷訂單退款。

　　【隨便。你干你的，我忙我的。】

　　黎溪抽了抽嘴角。

　　這位哥難道是有錢沒地方花么。

　　“那我吃飯了啊?！?p>　　黎溪以前是當紅明星的時候就見慣了這些有著奇奇怪怪癖好的人。她說完就拿起飯團啃，然后又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老板等下不會給我差評吧？”

　　那邊好像真的在忙，老半天才慢悠悠回話。

　　【不會。】

　　黎溪放下心，吃完飯團又切分屏去看看有沒有通告。開黑群里段非然他們無情地嘲笑了黎溪的黑手氣，然后左丘恒又再發了個紅包。

　　黎溪戳進去點了一下。

　　0.6元。

　　黎溪：“……”

　　左丘恒：“……”

　　左丘恒看看瞪著他的段非然，無奈地聳聳肩膀。

　　他們發這種搶紅包的本來是出于維護黎溪的自尊心考慮，沒想到她能非到這種程度。他桌底下踢了段非然一腳，“我發給你，你轉給黎姐，就說是你軟磨硬泡從我手頭爭取的福利?！?p>　　黎溪這邊掛著語音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她吃完飯團思考了一會兒，就打開英雄界面，挨個給客戶介紹技能和連招，向他推薦適合新手上手的英雄，還有銘文出裝介紹那些。

　　黎溪想著客戶既然下了這個游戲，估計還是想要了解的。

　　就這么講解了一小時，黎溪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客戶那邊無動于衷，安靜如雞，沒有任何的反饋。

　　黎溪發了下呆，就隨手從書架上拿下東野圭吾的《白夜行》，一邊看一邊念，一來可以給自己充充電，二來還可以免得客戶覺得無聊。

　　“……我找到了一個夢想?？赡苣銜ξ?，我想成為白瑞德那樣的人。用盡智慧，跑遍世界，賺很多錢。把這些錢拿來給你盡情享用。比如說，就像白瑞德為郝思嘉做的事情，為了讓她逃亡而準備馬車。我想給你一顆大大的寶石。然后，想給你永遠寧靜的夜晚，和振奮人心的早晨。那個個不公平的人沒有給你的東西，不管是什么我都會給你。這就是我的夢想。”

　　黎溪念完這段自己居然被這些話觸動。她輕輕翻過封面，第一頁白紙上有著“顧承寒”的簽名。

　　這本書是她離開俱樂部那天顧承寒送給她的，碎片化世代她一直沒來得及看完。

　　到了兩小時后，黎溪如釋重負，總覺得這比手腕扭傷還要打兩小時游戲更折磨人。她飛快地想去結算，系統就顯示客戶續了單，還額外加了價格。

　　黎溪：……

　　這名叫“chilliness”的客戶打了一句話。

　　【念得好，繼續吧?！?p>　　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