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節是自習課。

　　何寶丞一手扶額，一手在桌肚里翻看著一本仙俠。

　　為了憋住不要笑出聲音，整個人都在顫，一張小胖臉紅通通的滿臉喜色。

　　薛坤趴在桌子上睡得地暗天昏。

　　脖子拗成一個奇怪的角度枕在厚厚一疊書本上，沉重綿長的呼吸聲保持著穩定的節奏，總覺得下一秒就可能打起呼來。

　　陸雋衍筆尖刷刷地正在做題。

　　本來一做題就能物我兩忘的他，今天一反常態，時不時就不受控制地抬頭張望一番。

　　【這是為了預防頸椎病嗎？】

　　又一次抬起頭的時候，陸雋衍終于忍不住想道。

　　[抱歉，怪我，我會注意的。]

　　終于在下課前完成了作業。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天邊的夕陽已經變成了暖紅色。

　　何寶丞和薛坤眼巴巴地看著陸雋衍從班主任那里領走手機，背上書包，回家。

　　他們倆被留下背書，這回要到辦公室對著語文老師過關，看看千把字的拗口古文，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匯入如潮水般退出校園的人流，陸雋衍走在去停車點的路上。

　　手機一開機，叮叮咚咚的提示音不斷，消息一連串地顯示出來：

　　珍珠：在嗎？在嗎？

　　珍珠：短視頻廣告，錢多，急。

　　珍珠：四點半開始，你應該下課了吧。

　　珍珠：你來不來，快點回。

　　珍珠：算了，有人接了。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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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雋衍一看最后一條信息的時間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前，心下有點遺憾。

　　不過能接活掙錢固然好，正常上學放學，過好普通少年的生活也很重要。

　　再往下看，通訊錄上也有個大紅點。

　　等待添加的好友名單里，赫然寫著“法拉”。

　　頭像是一只呆萌的小胖鳥。

　　【……】

　　[昨天是你讓我添加的迷之大陸。]

　　【但是我昨天并沒有收到你的信息，你看這個添加的時間，是今天上午八點四十。】

　　第二人格沉默了。

　　陸雋衍的腳步也慢了下來，他的頭稍微往左歪了歪，呈現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幾分鐘后他按下了同意添加好友，發了一條自己的定位過去，并一條訊息：

　　請回復你的定位和時間。

　　走到停車點，還是沒有收到法拉的回復。

　　陸雋衍眉頭微蹇，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問題。

　　但是他和第二人格產生交集這件事情從頭開始就原因成謎，一時千頭萬緒，無從入手。

　　掃碼開鎖一輛小藍車，正準備騎走，突然手機響了，是視頻通話的提示音。

　　他心中一動，掏出手機一看卻是珍珠姐：

　　“喂，小陸，你現在有空嗎？”

　　他很快回答：

　　“有的?！?p>　　珍珠姐面露喜色：

　　“需要你來救個場啊，就剛才說的那個短視頻的活，客戶不是很滿意先前接活的那個男孩子的長相啊……

　　我想來想去，我手里也只有你能夠擺平這種只吃顏值的客戶了?！?p>　　“珍珠姐你別這樣說，我就一普通學生。具體是要做什么??？”

　　陸雋衍稍稍站直了身體，薄唇翕合回答得很社會人。

　　但是細微痙攣的深長眼梢和勾起的唇角出賣了他。

　　[人家夸你帥你心里就這么美呀！]

　　【又來了……看破不說破好嗎？】

　　“一千五，拍一段三十秒的短視頻廣告，簡單劇情，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你是未成年，我知道分寸的。”

　　珍珠姐特意咬重了“未成年”三個字，感覺是特意說給別的什么人聽的。

　　“那好呀！”

　　陸雋衍一聽到報酬，十分爽快就答應下來了。

　　要知道昨天拍了三小時的平面廣告，他只拿到了二百八十塊錢，還搭了四塊錢的回家地鐵票。

　　“你現在在家？還是學校？發個定位給我。時間很急，我派車來接你?！?p>　　————

　　半小時后，陸雋衍坐上了車。

　　這是一輛七座面包車。

　　最后一排的座位被拆掉了，多出的空間被用來放道具什么的，其實只能坐五個人。

　　珍珠姐坐在副駕，由一個拉面頭的瘦小男青年開車。

　　珍珠姐長相平庸，甚至可以說有一點村氣。

　　據說年輕的時候因為身材姣好、手指纖長，專門做舞蹈替身、或者手部特寫的替身，接拍過很多廣告。

　　年紀大了以后就做上了廣告經濟，專門替素人接些零碎的活，可以說掙得都是辛苦錢。

　　“這就是這個廣告的導演，快叫浩南哥。”

　　陸雋衍依言乖乖叫了聲浩南哥，珍珠又開啟了王婆賣瓜模式：

　　“這孩子形象好，別看年紀小，可是已經拍了不少的廣告，還有模特走臺的經驗，天生的鏡頭感，真正的老天爺賞飯吃?！?p>　　“你看看，才剛過十六歲，身高已經一米八七了，六十七公斤，穿衣顯瘦，脫衣……咳咳，咱們不用脫！”

　　“八分之一意大利混血，你看這臉蛋，一點痘啊疤啊的都沒有，比小姑娘還細皮嫩肉，絕對是拍近景的好苗子，都不用怎么化妝?！?p>　　“你看這雙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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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姐一番安利，聽得陸雋衍尬到不行。

　　第二人格似乎感覺到了他由內而外大寫的難堪，很難得地關掉了吐槽模式。

　　尤其看到那個浩南哥從后視鏡里打量的眼神后，陸雋衍連著起了兩身雞皮疙瘩。

　　【為了一千五，忍一忍。我想給爺爺買個你家那樣的羽絨被，他那個棉花被子又重又不保暖?！?p>　　[我有點害怕，明天我還是我嗎？]

　　【我昨天也是這樣擔心的，但是你看今天我不是回來了嗎？】

　　[你把我也帶你這來了呀。]

　　【我也不是自己主動去你那兒的?！?p>　　[如果我能回去，我就送條被子給你爺爺，不止，我還要給你家裝個空調。]

　　【那個……是租來的房子。被子，我自己可以掙錢給爺爺買的?！?p>　　[……好吧，能回去再說。]

　　到了地下停車場，等在那里的主創團隊，一共六個人，都很年輕。

　　互相打了招呼，聊了幾句就熱絡起來。珍珠姐談笑風生，拜托完在場的每個人照顧“我們家小陸”就先回了。

　　大家用推車拉著器材和道具往貨梯方向走。

　　走著走著，陸雋衍覺得環境莫名熟悉，再仔細一看，這不是南方中心的地下車庫嗎，昨天才來過一回。

　　只不過昨天停在離電梯口很近的專用停車位，今天停在老遠的犄角旮旯里。

　　來到一樓，微胖的助理小姐姐給了陸雋衍一個大袋子：

　　“你去那邊衛生間把服裝換好，我們先把噴泉邊的那一場拍了?！?p>　　陸雋衍打開袋子一看：

　　那是一件圣誕老人的道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