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天底下，還有誰能夠知道當世隱世宗派的數目，那就只有一家了……”
石獅子忽然又轉回了原先的話題。
小道士稍微發愣，可也不在意，不愿意說就不說吧，就此打住，可依舊還是感嘆這位紫霄宮前輩的坦誠，這種事都能往外說……
實在是讓人很受用，又不乏感到有點心顫……
不是真的要在事后殺人滅口吧？
嗯……
聽了石獅子新的話，他的心思也跟著轉回來……
只有一家？
他再度抬頭看，那頭獅鷲的氣勢依舊在攀升，給他的感覺，像是要打雷的那種陰郁而充滿威壓的態勢……
但還沒有出招？
還在醞釀？
醞釀什么？
龍虎山？
小道士心里猜，此時此刻，他只想到這個可能。
“龍虎山……”
石獅子跟著就給出了答案。
“隱世宗派的傳承門檻極高，傳承斷掉并不奇怪……”
“可是，隱世宗派跟道教的始祖張道陵有約定……”
“在被張道陵打壓，不得入世傳教之后，我們也承認了，遵守這樣的約定，遵守這樣的規矩……”
“而代價就是，永遠保證我們的傳承不滅！”
“用龍虎山的氣運，對我們隱世宗派的命脈鎮壓……”
“永世與共，陰陽不離……”
小道士張清貘一下子瞪大眼睛，沒想到龍虎山跟它的對頭，關系也不是那么單純啊……
怪不得，隱世宗派對龍虎山的態度，也只是感應到不喜歡，而不是想當然的生死仇敵……
“我們隱世宗派，傳承是會斷繼的，可傳承也是不滅的……”
“只要龍虎山不滅亡，我們的傳承就不會滅亡！”
“我們隱世宗派的傳承，在斷絕之后，會自然融入龍虎山的傳承之內，等待一個機緣，再次生發……”
“而機緣一到，我們隱世宗派的傳承就會自然脫離龍虎山的傳承……”
嗯……
這樣一看，龍虎山其實還挺受累的，總體上來說，龍虎山占的便宜也不是很大，反而有些被占便宜……
隱世宗派的傳承門檻極高，就是放開了傳教，門人也基本沒幾個……
而他們在走下坡路，處于低谷的歷史時期，他們卻是很容易就真的徹底滅絕了，兩相對比，龍虎山只是作風霸道了點，出了個吆喝的風頭……
實質上，就是有點虧，要了面子虧了里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
受罪又受累！
別人還不念著你的好……
“你們好像，不是很愿意？”
龍虎山的小道士試探著問。
“這當然……”
“一旦我們的傳承斷絕，融入龍虎山的傳承之中……”
“就會存在一個可能，我們的傳承，會被龍虎山窺探到根本……”
“這當然不會令我們高興……”
嗯……
門戶之見，大大不利道教的事業蓬勃發展，是有害道教和道教界人士的！
小道士張清貘緊緊閉上嘴巴，貌似表情嚴峻，感同身受。
“龍虎山會知道忽生忽滅的隱世宗派的數目……”
“應該會知道……”
嗯，不肯定……
隱世宗派對龍虎山，也不甚了解啊……
“隱世宗派都是強大的……”
“可隱世宗派，都是古老的？”
張清貘再次抬頭，頭頂上傳來的威壓越來越大，已經成實質性的重壓，好像有透明的什么東西，已經壓在了肩膀上……
“像那些可以比肩大教的隱世宗派，基本都是古老的……”
“嗯，所謂的比肩，說的是在道教信仰的地位上……”
“實力上，基本上人數少，很難有影響力……”
“但是呢，有時候也不是那么比的……”
直到這個時候，石獅子還是那個口吻，并不顯得緊張，依舊平淡……
可能是對頭頂上的威壓一點不在意，也有可能是修養特別好，不顯急躁……
那有時候怎么比呢？
張清貘自然知道，這是一個有著超自然力量的世界，一個人的戰力可以勝過一群人的戰斗力，甚至往往比的就是高端戰斗力。
“但是，所謂的隱世宗派，其實就內涵來說，就是字面的意思……”
“門派信奉的理念跟眼下道教的主流形式有出入……”
“且傳承還十分強大，按照龍虎山的作派，一般不予公開傳教……”
“那就需要隱蔽起來……”
“而轉入隱世宗派，還需要龍虎山的承認……”
“也就是那個用龍虎山的氣運庇護傳承不真正斷絕的問題……”
“可是現在來看，龍虎山不僅不會在意……”
“就是在意了也沒有什么用……”
“也就是說，現在當一個隱世宗派才是艱難的……”
好像是這樣啊……
只是，石獅子的這番話，好像表明了一個信息……
“現在那些非主流的理念可以光明正大地傳教……”
“龍虎山對此不會管……”
“當然，也管不了……”
“而想要成為隱世宗派，最大的好處是，有龍虎山的氣運庇護……”
“所以，需要門檻，還不低……”
“所以，不是想要當隱世宗派就能當得成的……”
張清貘用自己的話將對方的意思給捋了一遍。
“就是如此……”
沒有意外，當即就表示肯定，隨即張清貘就引出了最值得關注的問題：
“隱世宗派一直都知道龍虎山沒有滅絕？”
如果照石獅子的說法，隱世宗派跟龍虎山如此緊密，那應該會有一個遙遙相對的感應，如果有這種感應，那么順理成章地就會很早很早知道，龍虎山沒有覆滅在趙方天的狠手之下……
這個邏輯，還是說得通的吧？
“你們帝陵觀已經知道了龍虎山還幸存于世？”
“也是，在道教宗派里，你們也是特殊的，跟皇帝最為親近……”
“理應更先感受到一些細微的端倪……”
“其實，應該說是紫霄宮感受到龍虎山還存在……”
“紫霄宮的使命是觀星……”
“而且，也就是一點點隱晦的線索……”
“而不是直白的顯示……”
“而其他的道教宗派，可能還是一頭霧水……”
“有沒有過擔心傳承會斷絕？”
“那當然……”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
嗯……
小道士又還是點頭，這個邏輯也說得通……
特別是老趙的份量……
隱世宗派的數量不少，如果大家都知道老趙猛力的一掌打空了，那多傷人家的臉面啊……
而老趙是什么人，他的臉面被人一巴掌打了，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可能會血流成河……
而沒有這樣的事，那應當就是老趙沒有被一巴掌打在臉上，他打空的那一掌，并沒有被人知曉……
或許，連老趙本人都不一定知曉呢……
老趙可能是做了兩手準備，先是用詛咒之類的術法驅逐龍虎山，封死了龍虎山的退路，只能遠離東大陸……
繼而對龍虎山下死手……
結果就是，龍虎山逃過了死劫，但最后也還是得走，且不能回來……
總之，在這個時代，任何懷疑老趙的念頭，都很自欺欺人，是愚蠢的……
既然是愚蠢的，那必然就是危險的！
趙方天，是這個時代的神！
只是，有前提條件：
是一個會死的神！
也是……
一個已經死了的神！
“喔……”
頭頂上一聲極度高亢的尖嘯壓下來，仿佛天雷滾滾，讓人耳膜受到沖擊……
“怎么……”
其實這個聲勢，小道士張清貘還真的可以適應……
“怎么雷聲啊？”
“有種發自內心的驚懼……”
由于他是龍虎山的道人，其實聽到雷，除了有點懵之外，并不會感到驚懼……
這個叫聲，確實是雷聲擴散四方的感覺，但并沒有感到親近……
而龍虎山的道人對于雷，天生就親近……
“這就是雷?！?p> “龍虎山的雷法，是很多教派都感興趣的……”
“而金雞觀，自然感興趣……”
“而眼下，就是在另辟蹊徑……”
這是雷？
可這還是鳥叫?。?p> 嗯……
他記起了還是在這一連串的夢境中，其中就有一個夢境，他看到了曾經見過一面的陸老道，陸老道對那只大熊貓施展的手段，同樣說成是雷法……
說那是，武當的雷法……
武當也有雷法……
現在，金雞觀的雷法正在施展……
“前輩，武當有雷法嗎？”
張清貘向這位已經脫離了所謂物質世界已經很久的道教前輩來詢問武當的情況。
如果武當的這個雷法是新近出現的，那應該就會果斷否認……
當然，還得要說實話，沒有刻意隱瞞……
而直到目前為止，這位前輩很值得信任……
“武當……”
“武當?。俊?p> “如果是一般性的雷法，不那么值得一提雷法……”
“那幾乎每一個大一點宗派，都有這樣的雷法……”
“可是，雷法，除了龍虎山的之外，就沒有哪一家的雷法夠得上核心傳承……”
“小道士，你看到過武當的雷法？”
“聲勢浩大？”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自然也就順勢承認，反正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聲勢浩大！”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
“說是武當的雷法……”
“還說，是武當山的云雷獸施展出來的雷法……”
“那位前輩是……”
小道士裝著有點欲言又止。
“陸扶搖……”
“你之前問過……”
石獅子反應很快，只是依舊沒有情緒上的波動，很平靜，口吻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