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背光,她也是背光而來。
湊巧的是她探出頭伏在窗臺上那一瞬,抬眸對上朝陽,有一束光,或許沾了梧桐葉間的氣息,直勾勾觸上了她的臉。
要怎么回憶那一個瞬間,朝陽此后回想都會渾身顫抖。
她是那樣優雅,那樣皎艷,目光空洞,像是可以吸進你的靈魂,睜眼、閉眼,長睫蝴蝶展翼一般,在臉上投下陰影。
金紅色的長發打著卷參差不齊地到腰間,朝陽覺得自己好像可以隔著這么遠聞到她的發香,但那只是她的幻想。
從她又高又過于挺拔的鼻梁上可以看出她確實擁有歐洲人的血統,但一張古典的鵝蛋臉又很難讓人質疑她不是傳統的中國美人,她的唇角始終掛著一種自負,更深入些觀察,可以看出那是一種傲慢,將世間萬物都不放在眼中的傲慢。
她的確很美,美得驚心動魄,就連面頰上像是大病初愈留下的蒼白也絲毫沒有影響這種美麗。
她穿著一件薄荷綠的方領連衣裙,細長的腰身,纖細的脖頸,手臂和雙腿也是修長而白皙的,牛乳一樣的肌膚,這樣動人的美麗比之朝陽從前所看的電影《瑪麗艷后》中瑪麗皇后輕搖蕾絲扇還要震撼。
臉上未施粉黛,沒有半分脂粉感,古典而精雅的氣質仿佛是造物者最好的設計之一。
這真的是畫家嗎?
她自己就是一幅畫。
朝陽看呆了,在她重復三次“你是許士潛的妻子嗎?”之后,朝陽才反應過來她在和她說話。
她急忙結結巴巴道,“我是,我是……”
結巴的這一刻,朝陽也明白了,女傭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她的話不假,因為沒有一個男人會拒絕普拉達娜,誰能不愛一個林間的仙子?
她是許士潛的朋友,真是奇妙,許士潛應該和這種女人結婚才對。
“你想要和我學畫?”她高高在上,從二樓俯視她,仿佛已經看穿了她的全部,將她牢牢掌控。
“是的,方便嗎?”朝陽不想走了。
如果說她踏足殘葉那時是恐懼,此時便都煙消云散了,她只想和她多說一句話。
“我在看書,你要一起來看嗎?”
朝陽隨口問道,“是什么書?”
“Tu ne devrais plus lire ces livres.(你不該再讀那些書。)”女仆對普拉達娜說。
朝陽聽不懂。
普拉達娜則對朝陽說,“你的衣服真丑。”尖酸刻薄,可卻純潔天真。
朝陽意識到她是在和自己說話,而不是女傭。
她轉了一圈,看著自己的牛仔背帶裙,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學生,“你不喜歡背帶裙?”
“不知道,也許是你太丑了。”普拉達娜說。
“那你要和我換衣服嗎?”朝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說這樣直接而無禮的話。
她的眸子中帶了一點灰紫色,黑天鵝絨似的雙眉,“好啊,你上來吧。”
朝陽嚇了一跳,“我只是開玩笑。”
她的舉動和她的言語一樣讓人不舒服,她的長相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普拉達娜永遠也學不會欣賞這種女孩子,即使她更年輕,更有活力,她的身體更為飽滿。普拉達娜想,也許是許士潛看走了眼,這將會是他此生做出的最愚蠢的選擇。
同這樣一個女孩子結了婚,真讓人笑話。
“你違規了,把書交給我。”女傭說。伸著沾滿白色油漆的雙手。
普拉達娜理直氣壯,“Mais,Il me permet.(但是他允許我讀。)”
她們在說一種朝陽聽不懂的語言,朝陽有些好奇,她們到底在交談什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