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陽眼中,侯清人是強大的,她一直都在公務中游刃有余,任何工作上的事都難不倒她,她是公司眾人的定心丸,只要由她在,微微一笑,事情都穩了。這樣的女性,一直都是朝陽想成為的模樣,如果不是她想走捷徑,也許有一天,她也可以變成侯經理這種人。
但是現在,她居然在求她幫忙。
朝陽開始恨起來。
她恨宋觀,把一個好端端的女人變成了懦夫,他的不忠要他夫人買單,她大可以一腳踹開他,但她不會,她有了孩子,更可怕的是,她深愛宋觀,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她把愛給了一個根本不想珍惜她的男人。
她也恨許士潛,恨他的暴行,他殘忍無度,將她當作玩具擺弄,他占有普拉達娜卻還不允許她離開,在他眼中,所有女人都不過是路邊的一顆石子,他隨便一踢就能處理她們。
另外一件事則是陸應佩的電話。
她回到了H市的家,不是從前工作的地方,而是她和袁寒同居的公寓。
她告訴朝陽,十幾天前她曾收到一個短信,是一個律師事務所的電話,他們告訴陸應佩,她應該來一趟H市,袁先生不久前立下的遺囑上有關于她的部分。
朝陽這才知道袁寒在臨死前把之前打黑拳贏的血汗錢都留給了陸應佩。
陸應佩當然不知道袁寒的過去,不知道他是個亡命之徒,也許連他的身份也是偽造的,他所在的培訓機構早就空無一人,那只是許士潛遮人耳目的一種小手段,袁寒只是他的打手之一。
朝陽心里很急,她趕去了陸應佩的公寓。
雖然他們兩個已經分手,陸應佩也慢慢從那段感情中脫身,但陸應佩還是為袁寒不幸身亡感到難過,她問了袁寒以前的同事,他們都說是一場意外,但沒人細說是什么樣的意外奪去了他的生命。
她想要擺脫袁寒,也想要擺脫自己的心,現在倒好了,他死了,以后她只用悼念他就行,陸應佩卻禁不住痛哭,她曾經那么愛他,想要和他結婚生子,妄想一輩子和他攜手同行。
陸應佩把一包白色的粉末放在桌子上,等朝陽來了,她指著那包粉末說,“我不知道怎么辦,但我覺得,這可能不是食鹽。”
朝陽坐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包粉,“那你叫我過來干什么?直接報警就好。”
袁寒和許士潛有什么關系都不用朝陽細想,最好這是袁寒的后手,警察可以順藤摸瓜抓到許士潛。
朝陽早就想到許士潛的身份不簡單,看著桌上的白粉,破天荒她覺得這是個好東西,是扳倒許士潛的神之一招。
陸應佩呆坐在沙發上,“如果這玩意真的是袁寒剩下的,你說,他到底是什么人?”
朝陽啞口無言,她并不想如實相告,這樣一來陸應佩也會被牽扯進混亂。
“你知道嗎?他死前給我留了一大筆錢。”
朝陽問道,“有多少?”
“大概三百多萬。”
“這么多?”朝陽看似感嘆,但在許士潛和普拉達娜身邊久了,這看似不得了的三百萬于她而言,震撼力遠不如傭人說過幾天許士潛要回家住,讓她好好準備。
“我也覺得很奇怪,雖然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像是差錢的樣子,但他給我留這么多錢,真的古怪,我們又沒有結婚,而且早就分手了。”
朝陽想說出答案,有可能袁寒是真的愛她,也許一開始他離開她就是想要保護她,許士潛愿意放走他,但不知是什么緣故,他又把他叫了回去重新讓他替他賣命。
也好,她不知道也好。
“朝陽,你怎么不回答我?”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也許一開始有些題就是無解的。”
“你別和我搞那些繞口令。你沒覺得袁寒這個人很奇怪?”
朝陽想勸她置身事外,這袋東西的出現也不算是個好兆頭,袁寒如果一開始就不想把陸應佩拉進來,那這個東西絕不會出現在陸應佩和他從前所住的公寓,很明顯,是有人把白粉故意放在這里。
而且這個人還知道陸應佩一定會在袁寒死后來到這里收拾東西,他算準了這些,像是布置了個陷阱。
朝陽有些害怕,難不成是許士潛?
“你盡快報警。”朝陽說。
“你陪著我吧,我有點怕。”
朝陽說不行,“我晚上再來找你,現在有點事。”
她開車來到了薜荔別墅,將車停在地下室,塞西爾在門外和她碰了面。
她沒好氣,“呦,這不是許夫人?”
朝陽懶得和她說話,想起上一次她險些勒死她,朝陽滿肚子氣。
她想進屋,塞西爾擋住她的去路,“今天怎么有時間來?”
朝陽翻了個白眼,“你憑什么管我?”
“也對,您是大忙人,自然不用和我一一解釋,那請問,你今日有何貴干?”
“我來這里,除了找她,還能干什么?”
“朝小姐是覺得一刀子捅不死人,還想再來一刀?”
朝陽氣弱,終究不占理,“我來看看她……”
“她不用你看,正在睡覺,你走吧。”
女傭從里面探出頭,“是朝陽小姐?”
塞西爾瞥她一眼,“滾進去!”
“可是,華小姐說……讓朝陽進去。”
塞西爾無奈,“知道了,我不會趕她走。”
朝陽問,“那你怎么還不讓我進?”
“以免你再傷人,我檢查檢查有沒有兇器。”
朝陽氣極,“你在說些什么!”
摸了一通她才讓朝陽進屋,朝陽在外面凍得眼淚直流,手腳發麻。
“華小姐在樓上拉胚,您直接上去就行。”
朝陽在樓下轉了一圈,磨磨蹭蹭上去了,她在門口等了兩三分鐘,正想敲門,門里一只泥手伸出來,“你怎么還不進來?”
朝陽低了頭,“哦。”
一進來,拉胚機上已經有了個成型的泥杯,周圍甩的都是泥點子。
“你在玩陶土?”
“要不要一起?”普拉達娜的臉色看不出表情,朝陽想要看出她是在生氣還是在難過,可惜全都看不出。
照理說,她拿美工刀割了個口子,按照她睚眥必報的性格,一定會當場也割她一刀,但她沒有。
“我做不好。”朝陽說。
“那你坐那邊自己玩。”
陶藝室里有幾個之前燒出來的小碟子,底下畫了精美的牡丹,蝴蝶之類的,“你不是說牡丹很丑,蝴蝶很俗嗎?”
普拉達娜說,“是啊,所以那些都是要丟掉的。”
朝陽啊了一聲,可惜道,“燒得很好,都沒有裂縫,而且我看也很光滑,為什么要丟?”
“你喜歡就拿走吧。”
朝陽把盤子放下,“拿回去干什么,許士潛不喜歡我亂放東西,他會丟出去。”
話聲剛落,普拉達娜手里的泥胚就斷了一節,“是嗎?“
“你不是也很清楚嗎?“朝陽失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許士潛的話題每一出現兩個人就變得奇奇怪怪。
“你來干什么?“
“……好久沒來畫畫了。”
“不是在攝影社干得好好的?”
“還行。”
“想清楚自己以后要干什么了?”
“我都學了四年畫了,現在還是畫得亂七八糟,看來我根本不適合學畫畫。”朝陽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