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一條陰暗潮濕的破舊巷子內。

　　“吱吱吱……”

　　碩大的灰皮老鼠怪叫著從臭水溝邊躥過，下一刻卻被一只厚底皮鞋狠狠踩住。

　　程五停下腳步，目光冰冷，緩慢地掃過四周，渾然不顧腳下大老鼠的掙扎嚎叫。

　　“你是誰？”

　　濃郁的黑氣從腳下掙扎的老鼠身上升起，轉眼間就在不遠處凝聚成一道矮壯的身影。

　　“江雪是從你這里得到的黃永發消息？”

　　“是又怎樣？敢來這里你腦子壞了？知不知道這里的鬼一人一口都能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都出來吧，”程五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和對方啰嗦的意思，一雙拳頭逐漸攥緊，“我沒有興趣把小蟲子一個個找出來捏死。”

　　“TMD，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矮壯身影聞言大怒，邁開小短腿就直接沖了上來：“老子先打死你再說！”

　　話音剛落，程五只覺一股惡風襲來，矮壯鬼影的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去死吧！”

　　青筋暴起的拳頭狠狠揮來，下一刻卻被黑氣繚繞的手掌緊緊抓住。

　　“我說了，讓那些小蟲子一起來，我趕時間。”

　　程五依舊面無表情，手掌一點一點發力。

　　“點子扎手，大家一起上啊！”

　　感受著拳頭表面傳來的巨大擠壓力，矮壯身影暗道不妙，立刻下意識地化作黑氣，想要借此逃脫手掌的束縛，“這玩意八成不是人！”

　　“老二，你這也太廢了。”身穿皮大衣的男子嗤笑著從陰影中浮現而出，“看我……我……”

　　皮衣男人瞪大了眼睛——

　　程五張開雙臂，無盡的黑氣從身體內爭先恐后的涌出，像是一股黑墨水滴進了清水中，將整條小巷都化作了一片黑暗之地，所有呆在小巷內看熱鬧的靈體們全部被黑氣逼迫出來，愕然地看著眼前的詭異一幕。

　　矮壯身影保持著揮拳的動作目瞪口呆，顯然沒有預料到眼前這有些古怪的人類竟然能爆發出遠超他們的“鬼氣”，簡直讓他難以置信！

　　程五雙眼此時已經徹底化作兩個不斷旋轉的黑洞，手臂的黑氣交織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略顯單薄的屏障。

　　“來吧……”

　　矮壯身影還未反應過來，程五已經一步邁出，和對方擦肩而過。

　　下一刻，堵住了整個通道的黑色屏障掃過矮壯身影，蕩漾開了水紋般的痕跡。

　　“噗——”

　　什么？！！

　　一聲輕響過后，皮衣男的視線中已經沒有了那道矮壯的影子，就像是一個脆弱而虛幻的肥皂泡，被微風輕輕吹破……

　　“跑啊！”

　　皮衣男子后知后覺地驚恐大叫，不等剩余的鬼魂們反應過來，就轉身化作一股黑氣迅速朝巷尾的出口逃去。

　　可惜，一切早在程五釋放出黑氣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

　　皮衣男化作的黑氣閃電般向后掠去，眼看就要逃出這條夢魘般的小巷，然而卻在最后離開的那一刻，撞到了融入陰影中的黑氣屏障——

　　“噗——”

　　又是一道輕響，繼矮壯身影之后，皮衣男的魂體也徹底消散。

　　下一刻，緊跟在皮衣男身后的另外幾道黑氣來不及轉向，一頭撞在黑氣屏障上，剎那后也如同一朵朵黑色的火花，在迸濺出最后的光彩后煙消云散。

　　“啪嗒啪嗒……”

　　皮鞋踩踏地面的清脆聲音像是奏響死亡的鼓點，沉重地敲擊在小巷內每一個亡魂的心中。

　　在這種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刻，有的亡魂選擇了放棄所有抵抗，跪伏在地上祈求饒恕。有的則是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尋覓出路，可惜還沒等他們找到那一線生機，程五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身邊……

　　片刻后。

　　陰暗的巷子里一片死寂，下一瞬，一只锃亮的大頭皮鞋突然邁出了巷口。

　　程五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環顧四周沒有找到什么漏網之魚后，這才面色平靜的向遠處走去。

　　而就在這時，陳禹的身影憑空浮現在了巷子上空，皺著眉頭看向下方仍舊殘留著濃郁鬼氣的場地。

　　他本就是把程五當成了一步閑棋，沒想到現在逐漸有了掙脫掌控的跡象。如果僅僅從排除風險的角度考慮，那他現在完全可以將對方身上的厲鬼印記收回，讓其連自己一絲一毫的力量都無法借用。

　　但事實上如果直接收回印記，甄文杰那邊估計也要立刻收回了。不然沒了程五的制衡，甄文杰這種聰明人反而不會與趙吏和董小玉她們爭了，大概率會直接徹底倒向冥土一方，那樣一來，人類中能夠對抗冥土的力量也就所剩無幾了。

　　所以……

　　還是再觀望觀望吧，希望他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

　　嘆了一口氣，看著程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陳禹正準備離開，下一刻目光卻不由一凝，望向了某處下水道口。

　　心念一動，突兀地，一只瘦小的靈體被陳禹直接揪了出來。

　　“這種接近概念的隱身能力……”

　　注視著眼前瑟瑟發抖的靈體，陳禹突然對它的靈體結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如果不是處在自己的冥土范圍內，他甚至連感應到這只靈體的存在都做不到。因為盡管知道它就在自己眼前，但還是會不經意間遺忘掉所有相關的細節。

　　“你叫什么名字？”

　　心中有了計較，陳禹面色舒緩下來，溫和地開口問道。

　　“你真的，真的能看到我！”

　　石珠突然難以置信的抬起頭，隨后又仿佛受驚的兔子般低了下去。

　　“我，我叫石珠。我以為沒有人能看到我了，沒想到你……真的很厲害。”

　　似乎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詞，石珠結巴了半天，總算用一句很厲害做了評價。

　　“有沒有興趣跟我聊聊，我需要弄清楚你這種能夠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能力，說不定能夠幫你擺脫現在這種無法與人溝通的處境。”

　　陳禹公式化地露出一抹微笑，試圖讓對方相信自己做出的承諾。

　　當然他完全可以威脅對方服從自己，但是那樣一來就會給后面的研究埋下很多隱患，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是不想用粗暴的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除非其他方式已經無法實現預定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