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詭異的消散了,整個廣場又變得明亮了,原本不知在哪的人流又一次涌現了出來。
看著又恢復的熙熙攘攘的一切,白淺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扭頭看著中年人。
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的中指便敬獻給您了。”
中年人仍舊面帶笑意,看了看血骨已經腫脹翹起的中指,他搖了搖頭,
“不錯,血骨排云掌最強的地方是它的蓄勢和威壓,一旦中招,即便是我也要吃虧。但與之相反的,使用者本身卻在發動氣技的那一刻如少女般嬌嫩。”
白淺點了點頭。
“同樣是練手的,所以我看的出來。但畢竟是堂堂血骨,不應該這么弱的。”
白淺這話是對中年男人說的,但同時也是在問自己身前的血骨。
血骨卻好似沒有聽到白淺的話一般,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手掌,他此時已撤了氣技,手心處靠近中指的下方微微一抹紅色,卻始終不見消散。
中年人看著奇怪眼神的血骨,如同看著一只死狗般戲謔的說道:
“還不明白嗎?氣技只是駕馭內氣的一種特殊方法,在沒有碰到對手之前,它可能所向無敵,但若是碰到實力相當或更加高明的氣技克制,它就像泡泡一樣脆弱不堪。”
“我明白的。”血骨回答,他的眼睛仍舊看著自己的手掌。
“我敗給你的時候,就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
血骨的眼神突然變得清亮,他看向中年男人,“我只是在剛才的那一刻,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不忍打斷他。”
中年男人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知道血骨似乎是發現了什么,但他自己卻什么也看不出來。
血骨看向了白淺的食指,他食指上的陶瓷指套已經碎裂了,裸露的指頭仍舊顯得白皙嬌嫩,毫無傷痕。
“你的封印已經解除了吧?”
白淺看著血骨,“沒有!你沒有徹底擊碎它們,所以我還留有稍許的余地。”
“我若是擊破它,你會死的,而且會死的很難看!”
血骨看著此時的白淺,就像看著彼時的自己,也一樣很自信,也一樣覺得自己不可戰勝。
白淺突然明白了。
他詫異血骨的說法,但也明白了血骨的意思了。
“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這么弱了。”
血骨的眼神已如死去般冷落。
“難怪即使到了現在,他仍舊不想殺死你!而你也永遠得不到這個機會了。”
白淺看著眼前的血骨,又笑著向中年男人點了點頭。
于是白淺便放棄了繼續與血骨對決的興趣,而是走向了中年男人。
“你放心,我不是血骨,也不會成為他。”
中年男人笑道:“哦!這么說你已經準備好了?”
白淺點了點頭,他看向仍舊安坐在明黃色欄桿上的隆玉王。
“他真的很厲害,我太期望與他對決了,可惜以后沒有機會了。”
“他是我很欣賞的后輩!”
中年男人也用贊揚的眼光看著隆玉王。
這時,一個身穿紅色旗袍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的身體走動間,旗袍下擺輕搖,就像麻雀輕踩水面時蕩起的微弱漣漪。
她高高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如同鋼琴彈奏時手指飛揚舞動的節拍,節拍歡快而明悅,于是整個廣場都被她帶來的歡快氣氛環繞著。
她走到隆玉王的身邊,眼眸明亮清澈,看著正呆立著的白淺。
許是見到白淺也在看著自己,便輕輕一笑,抬起白皙的胳膊,紅唇輕啟,吐出濕潤的舌頭輕輕的舔弄著自己的手腕。
白淺發現,她的手腕處,有一道細小的紅印,像是被小孩子哭鬧撓動的傷痕。
深吸了一口氣。
抬手!
右手指上的陶瓷指套瞬間全部碎裂。
白淺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如此輕易的將這些東西舍棄。
“你想要最強的我,如你所見。”
中年男人微啟嘴角,表情瞬間變化了。
他似乎很是高興,伸手阻止了想要過來的隆玉王和鳳棄神音。
“這個人,我要親自來!”
而白淺已經在他說話的時候,瞬間發動了。
無狂風鼓動,無氣浪攝人,但白淺每一次行動,身體就好像遵循著一條條規律的絲線。
絲線就像春蠶吐出的蠶絲,在他的手指揮動間,將中年男人的整個身體都包裹了起來。
中年男人卻不為所動,他的眼珠轉動極快,每一條白線的起止都已被他看破看盡。
中年男人的手指也隨著白線越發密集而不住點指了起來。
叮!
手指與手指之間一觸即分。
兩人出手的速度越來越快。
點指、變招、眼眸閃動、白玉無暇、如兔狐起落,邃然無聲。
中年男人已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失手了。
他血紅色的西裝上,幾乎在一瞬間,出現了幾十個圓圓的指洞。
中年男人的身體也在指洞出現的時候,好像憑空被限制了一般,顯得扭曲而僵硬。
但中年男人的眼睛卻越來越亮,甚至他的嘴角已因高興而咧了起來。
“不錯!不錯!”
中年男人很高興,他揮舞著手臂,不停的抵擋著越來越快的進攻。
突然,他將點指化為拳掌,不再被動抵擋快速進攻的手指。
拳掌每擊打一處,便有一小片血霧出現,他瞬間擊打了數十下。
噗!噗!
數十下拳指交互的聲音不停響起。
圍繞著中年人的白色絲線終于停止了。
白淺只是站在中年人的眼前,白色的衣服已被鮮血侵染。
他原本白嫩的手指,也因為承受不住而節節爆起,可能輕輕一碰,就會寸寸斷裂。
白淺笑了笑,他嘴中的血水已慢慢的溢出了嘴角。
“你很不錯,親身體驗,我才明白血骨的話,他說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此刻我也看到了。”
中年男人的眼中充滿了向往和敬重。
“我從未想到有這樣的招式,你剛才攻擊了我八百七十三次,我全身有十五處死穴都在你的攻擊范圍之內,但你的真正目標卻是我的巨闕、章門、尾閭三處死穴。”
“我雖然阻擋成功了四十七次,但漏了一次,竟被你點中了我的尾閭穴,不過對我來說,小傷而已。”
白淺沒有說話,他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或者說從他決定來到這里的時候,就已預見到自己的命運了。
中年男人的眼神已從敬重變為崇拜,“但我從沒想過世間竟還有這樣的武功手段,你剛才攻擊了八百七十三次,也用了八百七十三次不同的氣技,簡直不可思議。”
白淺道:“白家點穴手一共有一千零八種不同氣技組成,我剛才并沒有用完。”
“如果讓你用完,我可能已經變成一具尸體了。”
中年男人感慨道。
白淺感受著自己越來越虛弱的身體,他的手臂手指已經徹底失去知覺了。
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將消逝,他的心中卻有很多的不甘不舍。
這天空雖明亮,卻又顯得有些黑暗了。
白晝雖貪婪,但終有消去的那一天。
白淺的眼神徹底的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