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蚺口脫險(3)
只是,皇甫翊自己并不知道,那其中的原委,罷了。
凈初……藍凈初!
小寒……九小寒!
無論是離勿,還是皇甫翊,此刻被憋屈在被九小寒布下的、這一道嚴嚴實實的結界之內,出來不得,實在是讓他只能干瞅著嚇著急、卻幫不上九小寒任何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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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在那只雌蚺的口中,徹底沒有了可以用來護身跟施法的軟劍和道符,九小寒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
此時,面對著自己身處的這般命懸一線、極其危險的境地,九小寒無法掩飾地,略顯出了有點幾乎生無可戀的一臉絕望神色。
九小寒也沒有料想到,這只體型并沒有雄蚺巨大的雌蚺,它竟然能有著如此難以對付的戰斗力?。。?p> 然而,天生外表淡泊自在、內心獨立強大、性子又有些格外倔強的九小寒,并沒有放棄最后的生存希望。
倘若不是九小寒剛剛急中生智,恐怕,現在的她,早就已經和那柄“純覚”軟劍一起進了雌蚺的獨自、成了開胃湯的兩味調料,就連她的骨頭渣兒什么的,都剩不下了。
正當九小寒在自己進入蚺口的那一瞬間,她為了盡量避免,被蚺信子糾纏著拽入到雌蚺的深腹內,沾染到它那些腸胃中既難聞、又致命的消化液,便及時解開了一直戴在自己左腕上的那根“仙柳藤”手鏈。
而,正當那條只有腕長的藤鏈兒從九小寒那里脫手而出的時候,又隨著九小寒一句“生長咒”脫口而出,便見到,她這一線既短又細的綠仙藤手鏈,眨眼之間,便幻化成了一條長長而結實的墨青色手持藤鞭。
柔韌有度的長鞭,在巨型雌蚺空大的口腔之中,游刃有余地,被揮舞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華華麗麗的美妙弧線。
藤鞭被九小寒甩出去的那一頭,死死地纏住了雌蚺肥實又靈活的舌信尖部。
這個時候,已經墜入到地下硫巖大裂縫之中的雌蚺,忽然感覺到自己口中各種的不舒服。
它,不時地開始晃動起自己那個巨大而尖形的蚺頭,似乎是在試圖將那些令它不舒服的東西甩出來。
它的頭,就如同一把地獄妖斧、正在敲山震石,似的,將它蜿蜒身軀所在兩側的堅硬巖層,撞得地動山搖。
那一陣一陣哐哐的響聲,不斷地,從地底下,直接傳到了地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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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翊身在的結界,開始不停地受到了周邊硫巖震動的干擾。
正當皇甫翊剛剛察覺到,結界內壁上漸漸地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裂痕之時,他趕緊再次立起了手中的“吟血劍”,幾乎用上了他全身的力量,一劍刺穿了結界。
隨著結界的破碎和消失,懸于他頭頂上方半空中的那塊藍枝玉璧,重新落回到了皇甫翊的手中。
“九小寒!九小寒……你這個愛自作主張的傻丫頭!”
皇甫翊一邊心急如焚地念叨著九小寒的名字,一邊腳下邁出幾個大步、便沖到了九小寒隨著雌蚺一同墜下的那道硫巖峭壁的大裂縫邊上。
他趴在地上,朝著呼呼冒著熱氣的縫隙下面大聲地喊道:
“九小寒!九小寒……”
這時候的皇甫翊,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她的“狼少年弟弟”良子玉。
情急之時,似乎,皇甫翊確實是忘記了,自己現在是良子玉。
因為,他一直呼喚的是“九小寒”的全名。
而,要是良子玉的話,他應該叫她為“小寒姐姐”,才符合他的身份。
那個聲音,隱隱約約地聽起來,越來越好像是,五百年多年前的離勿戰神,在天界呼喚著已經化為血色藍枝花、墜入暮回澗的“藍凈初”,一般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只不過,除了他陣陣的回聲,以及大裂縫之下那只巨型雌蚺還在時不時用自己的頭和軀干磕碰硫巖石壁的撞擊聲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回音了。
耳邊的風,頓時,颼颼而起。
與上一次良子玉奮不顧身地跳入蚺池想要救九小寒的姿勢幾乎是一模一樣,只見,皇甫翊已經飛身而下了。
“藍凈初,你等著!我離勿,這就又來陪你了……”
——怎么是“又”呢?
身體仍在持續下落的皇甫翊,心神卻無比冷靜,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而,前前后后這兩個如此雷同、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奔赴場景,簡直就和五百多年前那一場仙妖大戰的結局,幾乎是如出一轍的。
沿著大裂縫的硫巖石壁,皇甫翊似乎又看到了自己曾經夢到過的那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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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突襲,逼宮天界。
在老妖王容嘯的威脅之下,天、人兩族的命運,危在旦夕。
而,能夠扭轉和化解危機的最關鍵之處,竟然,只是藍凈初。
“離勿,你不是一神之下、萬神之上嗎?我倒是要看看,在這一刻,至高無上的神君,你,要怎么選?”
寧愿自損一萬、也要殺敵三千的容嘯,擺出了一副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姿態,挾持手無寸鐵、毫無還擊之力的藍凈初,朝著離勿大笑著。
可這位“嘯妖王”,卻也早就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命祂自己最信賴的妖將巫煞,將多個含有妖毒的“震天雷”,布在了人族境內的上空。
“離勿,你是要救你的這位惹人憐惜的美麗小仙子呢?還是要救那些與你本就無關的無辜蒼生?。俊?p> 其實,曾經痛失自己最愛的容嘯,只是想在最后的關頭,也讓離勿嘗一嘗相同的滋味,罷了。
容嘯始終都不明白:
數萬年以來,自己只是要從天界接回與其兩情相悅的舍瑾、自己二兒子的親生母親,怎么就違反天條了?
在容嘯看來,三界九族之間不能自由婚娶,這個規定的存在,本身就有違天地之道,就應該盡早廢除!
祂兩次挑釁天族,一次只身闖關,一次舉族大戰,卻相隔了整整七萬年,但是,結局卻大相徑庭、天壤之別……
盡管,容嘯并沒有能夠和自己最為深愛的仙妻重聚,但是,祂卻如愿以償地見證了,離勿犯下了就連離勿自己都無法饒恕自己的“錯誤”。
數萬年以來,從未敗過任何一場戰爭的離勿神君,卻只能被迫地緊握“孤觴”神劍,不得不親手刺穿了藍衣飄飄的凈初仙子的心口……
離勿永遠都記得:
當時,一股藍色的鮮血,從藍凈初的心頭,噴涌而出。
她那一雙原本清澈見底的異眸,就在那個瞬間卻充滿了恨世絕望的目光,緩緩地流出了兩行血色耀眼的淚珠……
那朵從天而降、墜入暮回澗的血色藍枝花,就是帶著血淚、含著恨的藍凈初。
“離勿,我恨你!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藍凈初悠遠而哀怨的聲音,一直回蕩在三界交匯之處那一片污濁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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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凈初,你不時恨我嗎?
你,不是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我嗎?
你,勢必是要找我報那一劍之仇的?。?p> 那,你就要給我,好好地活著……
想到此處,跟隨著皇甫翊的身體,一起落入地穴的離勿仙魂,祂只有唯一的一個念想:
“藍凈初,不要死!”
“藍凈初,你,不能死!”
“我們……這,才剛剛重逢!”
“我一直等不到你來找我尋仇,于是,我便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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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巨型雌蚺口中的九小寒,雙腳踏在蚺信的中段處,回身輕輕一躍,便飛向了雌蚺上牙膛的方向。
當整個人剛剛被吸入這張血盆大嘴里面的時候,其實,九小寒就及時地將手持的“仙柳藤”長鞭的這一頭,繞在了巨蚺妖孽一顆粗壯的牙根上,而且,還捆了一個結結實實。
伴隨雌蚺搖頭晃腦、想要將自己嘴里的異物震吐出來之時,九小寒居然,一個翻身,讓自己穩穩地站在了那兩頭固定的藤鞭上。
緊接著,她懸在巨蚺空蕩蕩的口腔之中,雙手牢牢地攥緊了仙藤,好像是蕩起了“秋千”,一般。
九小寒可不是純粹為了玩耍,主要還是想要緩解一下,自己剛經歷完的那一波貌似與死神擦肩握手而過,卻還尚且僥幸地活著的后怕和緊張。
更況且,要是,此刻,她不保持著這種蕩“秋千”式的姿勢,恐怕,她也無處安身立足啊。
九小寒總不能自己主動地往雌蚺的肚子里滑去吧?——那,勢必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另外,如果這只雌蚺一直不張嘴的話,一時半會兒,九小寒也逃不出這血盆大口去的。
不管,雌蚺的軀殼和頭部怎么在和它身外的硫巖石壁較勁,都不會影響到在它嘴里“玩”得正歡的九小寒。
一邊使勁兒地蕩著藤鞭,九小寒一邊考慮著如何盡快逃生的辦法。
然而,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條長短可變的仙藤手鏈,可以使用了。
無論是雌蚺的信須被扯斷,還是這顆蚺牙受到損傷,雌蚺一定會因為疼痛流血、而下意識地張開嘴巴。
九小寒就是在等待著這個時機……
她絕對當然不會讓自己像五師兄悟宇那樣地感情用事,還沒來得及替三師兄悟思報仇呢,就把自己變成了雄蚺肚里的“開胃菜”了。
為了救好重病不起的師父,為了踐行報答師恩的誓言,九小寒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實現這些的一切前提,只有先降服了這只造孽的罪魁畜生,才是。
然后,才能考慮接下來,再去救那個傳說中被困在了“蚺帝墓”之下、卻素昧蒙面的“七翊郡子”。
九小寒心底計劃著:
如果,她和良子玉這一次能夠順利地救下了這位小郡子,那么,她就應該有資格,可以借機向那義安郡城主討個賞賜什么了。
——不管對方是給錢,還是贈藥,抑或是提供一些更有名的官醫資源,也都是極好、極難得了的。
或許,正是因為“救師心切”的信念,足夠堅定而強大,才使得九小寒每一次,都始終能夠向死而生罷。
就在這個時候,終于,讓九小寒逮到了一個絕好的逃生時機。
由于,感受到了自己的額舌信和牙齒疼痛難忍,雌蚺就在那么一瞬間不得不張開嘴,但是,又快速地閉上了。
然而,九小寒等待的就是,這個空檔兒。
借著這個剛剛恰到好處的時機,九小寒默默地念了一句“伸縮咒”。
便只見,那條青黑色的長藤鞭,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收回到了九小寒自己的手心里。
重新變回了翠綠色的“仙柳藤”手鏈,已經原模原樣地纏繞在九小寒的左手腕兒上。
接著,九小寒又一個飛身,如同一道纖細而明快的閃電,一般,就從雌蚺鋒利的牙縫之中,溜了出去。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落下來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大致目測起來、就足足有著上百只小蚺妖的坑穴里。
得,這下,玩大發了——掉到蚺窩兒了!
蚺窩,可是要比先前那地下黑狼洞,兇險千倍萬倍?。?p> 九小寒不敢掉以輕心,甚至,連大氣兒也都不敢多喘上半口,屏住了呼吸,凝目審視著陰森恐怖的周圍。
令她感到異常幸運的是:
那些小蚺都在沉睡,大概是已經進入到了冬眠的狀態罷。
就算是哪怕,那條巨型的雌蚺,剛剛在峭壁上面東撞西撞所搞出了多么震耳欲聾的聲響,居然,也沒有吵醒其中的任何一只。
心底突然升騰起一陣陣的后怕,九小寒從腳底板到脊背上,也跟著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悄沒聲地,一個小碎步一個小碎步地,慢慢穿過這些小蚺扎堆兒的“窩點”……
走在其中的時候,仔細地看起來,有的小蚺,在蜷縮的身盤上,還粘著些許的胎膜呢——可能是剛出生沒幾天罷。
原本,九小寒還是一心想著,到底應該如何斬殺了那只巨型雌蚺呢!
然而,瞧見這些睡得香甜安穩的小蚺妖們,大多卻也都是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兒,那般可愛酣眠的模樣,她心里又泛起了一些惻隱之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