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渝湘情菜館回去的路上，張琛一直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谷雨有一絲擔心，40分鐘后還有一場新品牌項目啟動會，張琛剛才又喝了一大瓶白酒，現在怕是喝醉了。

　　“谷雨，你怎么看這件事？”副駕駛傳來張琛沉穩的提問，除了口腔傳來的酒精味兒，似乎他并沒有喝多少酒。

　　“師傅，我和大家一樣，現在能理解您和磊哥了”，谷雨并沒有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而是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我可沒醉，我知道你想的不一樣”，張琛右手撐住頭，用食指和中指輕柔著太陽穴，“你怎么不問進口熹顏品牌的事？難道你不認為馬磊是兔死狗烹的犧牲品嗎？”

　　張琛果然是張琛，谷雨的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谷雨沒有回答，以前張琛教過她——如果不知道怎么接招，就先按兵不動，有時候不選擇是最好的選擇。

　　張琛自問自答到，“辦大事者，以多選替手為第一義。”這句話谷雨在書里看見過，曾國藩曾用這句話教導他的得意門生李鴻章。

　　“馬磊犯錯了，他并沒有按我們起初預測的國貨定位路徑走，而是錯誤判斷國內的消費者還是崇尚進口品牌。這些年，中國人的民族自信心已經不是過去了，我們對自己的國家更自信，也對國產品牌更自信。”

　　谷雨認真聽著張琛的話。

　　“馬磊要做進口品牌，可以，我讓他去試錯。他犯的第二個錯是用錯了人，去追究南迪什么時候轉向太子黨已經沒有意義。我只認一點，口碑是品牌的命，產品質量是紅線，不容一點閃失。誰犯了這條線，哪怕是我張琛也要出來承擔后果。”

　　“馬磊還年輕，經過這次我相信他以后會更好。”張琛的語氣還是透露出些許失望。

　　“辦大事者，以多選替手為第一義”，谷雨重復了一遍張琛的話。

　　“沒錯，必須要培養接班人，那個人可以接替你做你要做的所有事”張琛稍停頓，閉著眼睛接著說，“但谷雨你記著，永遠有plan B。商場如戰場，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里。”

　　那么我呢？谷雨想，我是師傅的plan A還是plan B呢？

　　汽車駛過城中村，向著繁華的都市沖去。前方高樓林立的水泥森林正是激戰的白色戰場，渝湘情菜館給外鄉人以暫時的慰藉，而那城中村也不過誰小憩的心靈綠洲，說不定哪天就會被拆掉。

　　......

　　下午兩點將召開新品牌項目啟動會，谷雨回到辦公室時，候選實習生的簡歷已經放在她的辦公桌上。谷雨拿起三份簡歷，她并沒有細看，只是瀏覽了一下都有誰：宋小凡、林霧和另一個充人頭的候選人。宋小凡是宋大海的侄女，林霧是自己人，第三份是讓流程合規的工具人。

　　是的，就是這樣，在這個社會努力一定沒錯，但努力不一定有用。很多時候機會不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機會是為某些人量身定制的。一個普通大學畢業生需要投上百份簡歷才能收到幾個面試邀請，有些面試僅僅是陪別人走流程罷了，要有十分的運氣才能獲得一個offer。

　　你需要非常優秀，才能盡可能地公平競爭。職場人工作的頭幾年幾乎就是工具人，現在努力工作是為了以后可以用一種更平等的姿態、更高的自由度，去跟這個世界“合作”。

　　曾經的谷雨也是這么走過來的，好在現在的她已經有足夠的能力獲得話語權去篩選工作機會，或篩選別的候選人了。

　　谷雨需要在幾分鐘內處理到這件事，然后盡快去參加會議。她甚至沒仔細看第三個人的名字，她不需要記住這個，她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和心力浪費在這些瑣事上。谷雨拿掉第三份簡歷，內線電話告知人力宋小凡和林霧當選，請人力通知她們明天開始上班。

　　掛掉電話，谷雨想“雖然宋小凡仍然不是自己的意愿選出來的，但已經是媳婦熬成婆”，她整理了一下襯衣，拿著筆記本往會議室走去。

　　另一邊，在SKPS第九層甜品店的宋小凡，剛剛下單一塊價值880的皮耶塔、一個1080的CAKE和兩杯180的果汁。宋小凡剛付完錢，手機彈出一條短信“親愛的候選人您好，很高興地通知您通過了明氏集團的面試，請在規定時間攜帶相關資料到人力資源部報道......”

　　“啊！！！姐妹，我拿到明氏的實習offer了！開心！”宋小凡手舞足蹈地跟閨蜜分享。

　　“好棒啊！”閨蜜也是很給宋小凡面子，“以后是小白領了哦！”

　　“哈哈，我叔看我太閑了，出國之前在他身邊學點東西”，宋小凡用勺子在剛端上來的皮耶塔上劃了一道，一臉嫌棄地說“一個月工資2000塊，吃頓飯就沒了。”

　　......

　　嗡嗡，林霧的手機也收到明氏的短信。

　　“說吧，張琛和你的關系”，楊鶘感覺自己即將是明氏第一個知道八卦真相的人，心里有一絲絲興奮。

　　“哇，好好吃啊～”林霧舔一口冰激凌。

　　“你倒是說呀，我得回去上班了”，楊鶘等不及了。

　　“嗯～”林霧咬一口脆皮，嘴里發出咔嚓咔嚓的清脆聲，“不告訴你。”

　　楊鶘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拜拜，估計我們不會再見了。”

　　“那可未必”，林霧揮一揮手機，“我通過面試啦。”

　　楊鶘不感到奇怪，畢竟是跟張琛扯上關系的人，他淡淡說，“哦，恭喜你，我走了。”

　　“哎哎哎！這就走啦？”

　　“上班啊大小姐，你以為都像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林霧說著，“留個聯系方式吧，說不定以后還會見面呢？”

　　“我干嘛見你啊，我跟總裁辦又沒有業務交集”，楊鶘一臉臭屁的樣子，他想“這一天幫了你這么多忙，搭上一個甜筒，真是個心腸硬的女人”。

　　林霧覺得很有意思，又有點不知道怎么回懟過去，“不留算了，再見菠蘿頭”，她臨時給楊鶘又起了一個外號。

　　“你過分了啊，我跟你才第二次見面，你已經給我起了兩個外號了”

　　“怎么啦？你看你的發型不是菠蘿頭嗎？你臉還黑呢，你是黑菠蘿頭，哈哈哈”，林霧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