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披著一身黑色的風衣,頭發看起來有些斑白,身后的陽光讓他的半個身體都隱匿在陰影之中,手上銀色的手槍宣告著此人的敵意。
男人對著銀丹草緩緩的開口,說的是帶著地方口音的英語:“不要做多余的動作,這位小姐,我的槍法很準。”
銀丹草想從袋子里再拿出一罐水,但男人的話語讓她把手慢慢縮了回去。
看到銀丹草如此配合,男人微微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個自大的家伙把『滯留空城』的能力告訴了你,我也不想和你為敵,但是很可惜,我不能讓它的能力就這么泄露出去。”
“它(it)?”
“是的,你看起來知道『異常』的相關知識,恐怕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猜到了吧?”
“果然”,銀丹草悄悄攥緊了拳頭,在心里暗道,“擁有能力的并不是那個攤主,而是他手上的那枚戒指,『滯留空城』是戒指這個『異常物品』的名字。”
“我接下來所說的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與這個惡心的垃圾不同。”說到這里,他不屑的踢了一腳地上的攤主。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一個人,為了這個目標,我會使用一切手段。”
他頓了頓,低沉的嗓音吐出了后半段內容:“包括殺人。”
飄過的白云遮擋住了猛烈的陽光,銀丹草看清了他的臉上的傷疤和獨特的鷹鉤鼻。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殺人的。”
“白鷹”,男人用蹩腳的中文說道,“這是我的名字。”
白鷹捋了捋風衣的領子,“如果你不反抗,那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你,但是我會把你帶到一個地方,你,還有你被變成琥珀的朋友,可以恢復原狀,在那里生活一段時間,會有人給你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
說著他自己喃喃的重復著:“只要一段時間就好。”
“在此之前,請你先變成琥珀一段時間,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銀丹草感受到了,眼前的人確實和地上的攤主不同,他毫不猶豫的稱攤主為“垃圾”,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是為了救人。
他看起來并不是一個為了私欲的“惡人。
她開口問道:“我怎么相信你?”
“你沒有拒絕的選擇。”
“嘖。”銀丹草嘴角一抽,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還是在強迫別人。
銀丹草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用英語反問道:“你是在跟蹤這個男人嗎?為了搶走他手里的戒指?”
“說是跟蹤也沒錯,但是我并不是為了‘搶走’,而是為了‘拿回’。”
“拿回?”
“是的”,白鷹點點頭,“這枚戒指,是我賣給他的。”
“什么?”銀丹草聽到這個回答也不免錯愕了一下,“你把...異常物品...賣給一個有收藏癖的人販子?”
把人變成琥珀帶回家里當藏品,稱其為人販子也沒什么問題。
“這不是你現在該知道的東西,等你被轉移到了『基地』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銀丹草知道接下來沒辦法套出更多的話了,但是他說的話里有一些東西讓銀丹草很在意,“基地”指的是不會被警察和政府追查的地方嗎?難道說,這家伙不是單獨一個人,而是隸屬于一個『組織』嗎?
“這樣啊。”她深吸一口氣。
拔腿就跑。
她不會把自己和秋葉的生命就這樣交到別人的手里!
“喂!”雖然早有預料,沒想到眼前的少女跑的這么果斷。
不過白鷹還是很快的進行了瞄準,為了避免直接殺死她,他瞄準了銀丹草的大腿。
但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被什么東西猛的推了一下,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打出的子彈也沒有命中。
他低頭看去,攤主的身體上延伸出了一只“水手”。
是血,攤主流動的血不知何時全部干涸,其中的水組成了水手,在關鍵時刻打斷了他的射擊。
“什么時候?為什么會在這里留下能力?”這兩個問題一下子出現在了白鷹的腦子里。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銀丹草用最后一拳打飛攤主的時候順手在他身體上生成的,為的是防止自己沒打暈,讓水手再補個刀。
沒想到補刀沒補成,但在這時起了奇效。
一槍打空,銀丹草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她收回水手,又立刻包裹在手上,拍在了墻壁的拐角上,用反作用力讓自己朝著彎道內側拐去。
白鷹見此立馬追上去,同時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她為什么要跑?”
這不是在考慮自己受不受信任,而是他覺得跑這個選項是毫無作用的。
現在銀丹草已經收到了『滯留空城』的影響,除非讓戒指持有者失去意識,不然是沒辦法解除能力的。
逃跑這件事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等等,”白鷹突然回想起銀丹草進入拐角時的動作,當時她的另一只手好像是在掏什么東西。
那好像是,手機?
等等,她不會是想...
仿佛是在驗證他的猜想,在他沖到拐角處就聽到了銀丹草的聲音:
“喂,警察先生嗎?36號街有個拿槍的在追我,救命啊!”
“果然,她在報警!”
白鷹此時心中警鈴大作,仿佛警鈴真的已經到了耳邊。
“麻煩了,無論是戒指,還是我,這些都不能暴露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一旦警察開始調查這些事,說不定還會把『調理部』的那群家伙給驚動,到時候...”
想到可能的后果,白鷹心中起了殺心。
他得殺人了,只有徹底殺掉那個女孩,然后把這件事偽裝成不涉及『異常』的普通槍擊事件,才能保證自己計劃的順利進行。
思緒飛快的轉動,他立刻翻身進了拐角,眼前卻是一左一右的岔路。
“左邊有腳步聲?”
白鷹原本想轉向左邊,但右邊的岔路突然傳來了聲音:“請冷靜一點,小姐!請告訴我們具體的位置,我們立刻趕過去!”
這是電話里傳出來的聲音,是警察局的人在回復?
想到這里,白鷹立刻朝著右側的岔路趕了過去,瞄準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事物開了一槍。
但下一秒他又傻了眼,他打中的確實是正在和警察局通話的手機,但是拿著它的只是一只水手。
看到手里的手機被打爆,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堆廢鐵,水手氣呼呼的向著白鷹比了比拳頭。
白鷹立刻回頭看去,銀丹草果然走了左邊的岔路。
她是故意把手機交給水手拿著,又開了免提,調高音量來誤導自己。
“可惡!”想到自己被耍了,白鷹立刻瞄準銀丹草的背影開了一槍。
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遠,又或許是因為銀丹草正在跑動,這一槍只是擦中了銀丹草的左肩,滲出一些血液但并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
看著銀丹草轉眼間又跑沒影了,白鷹的臉色漸漸變的難看。
“你跑不了的。”
……
銀丹草的狀況的確并不是很好。
雖勉強甩掉了追趕者,但是身上的晶體化卻是一刻也沒有停下。
“電話已經打出去了,為了讓警察相信這不是惡作劇,我故意沒有提和『異常』有關的東西。”
“他為了阻止我而開的那一槍估計也能證明這一點。”
“但是單純的等警察來根本不夠。”
銀丹草快速的在小巷間穿行著,忍耐著左肩傷口傳來的疼痛。水手不斷的伴隨著她移動,不時的為她掃清前方的障礙。
“找到了!”
銀丹草快速的推開門,看到了她的目標——
一臺飲水機。
“對不起,麻煩讓一讓,有個持槍的歹徒正在...”
銀丹草剛想讓眼前的人快跑,但看到他緩緩轉過來的身影不禁愣住了。
“司機大叔?”
早上載送銀丹草的司機看著銀丹草爽朗地一笑:“啊,小姑娘這么巧啊,你也來灌水嗎?”
銀丹草快速的走到飲水機旁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隨手拿了一個塑料杯,擰動水龍頭,卻沒有水出來。
“誒?”
“哎呀小姑娘,真是不巧啊。”司機走到一旁慢悠悠的說道,“我手里的這杯好像就是最后一杯了。”
銀丹草不可置信的重復了一句,“最后,一杯了?”
“是啊”,司機點點頭,“你是不是很渴啊,要不我這杯給你喝吧。”
銀丹草顫抖的接過水,“不是渴不渴的問題啊。”她的語氣像是要哭出來了。
她已經晶體化的左手撐著空掉的飲水機,不知如何是好。
“誒?小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司機大叔拿出打火機想點一根煙,但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放了回去。
他好奇的看著銀丹草的左手,“還有臉,這是怎么了?”
銀丹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臉,左側的晶體化已經蔓延到臉上了。
“是不是生什么病了,要不要去哪里看看...”
司機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銀丹草驚恐的看著自己的后面。
“不許動!”白鷹勒住司機的脖子,用手槍抵住司機的腦門,狠狠地說道。
他看向銀丹草,細長的疤痕上方,一只鷹一樣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她,“我說過,你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