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天穹,離凰躺在虛幻的手掌之中,如夢似幻般的氣機滲入其中。
院長的身影出現在一旁,拱手見禮道:“拜見陛下。”
天子頷首輕點,目光始終落在離凰的身上。
淡淡問道:“江起瀾怎么樣。”
“正由蕭院首救治之中,沒有性命之憂。”
無奈搖頭:“朕本來還怕他們各自留手,斗的不精彩,但卻是一個比一個搏命,年輕人啊……”
“陛下……離凰怎么樣?”
“致命傷三處,劍意和毒素擴散全身,神識受到重創,要是一般六品,早已經死透了。”
“那……”院長面帶憂慮,他當然知道,既然天子已經出手,離凰性命無憂,怕的是影響她的修行。
“不破不立,這場失敗對于她來說也算是好事。朕想江起瀾作為玄女和離凰的磨刀石,看來他很稱職。”
院長苦笑搖頭:“只是這石頭未免太過堅固。”
“你且退下吧,待朕治好了離凰,自會讓她去尋你。”
“是。”院長拱手告退。
世人不知道,天子除了戰力號稱歷代最強,還是一位醫道大宗師!論及醫道造詣,還遠在蕭曉筱之上。
江家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臥床,一堆人圍在暈闕的江起瀾身邊。
江如是兩眼水汪汪的,看著在床頭搖頭晃腦,嘆息不止的蕭曉筱。
“蕭院首……公子……公子到底怎么樣了,您給個話呀!”
江起瀾在臺上憑骨再生,可是落在所有人的眼中,這樣詭異的術式,說不危險誰信啊。
江石龍面色凝重,沉聲道:“蕭丫頭,有什么你就直說,這搖頭晃腦的看的老夫心慌。”
蕭曉筱回過頭來,無所謂道:“白瞎老娘上去救他了,他有個屁的傷,只是氣機耗盡暈睡過去了而已。”
“只是暈睡?”
“不然呢。”蕭曉筱說道:“要么蛇蛻失敗生死道消,既然成功了,軀殼都是全新的,還能有什么傷痛。”
“當然你要是想讓他快點醒,老規矩,拿一些韻養氣機的靈藥來。”
江石龍身為八品法修,當然知道氣機耗盡不算太大的事,說不定江起瀾睡幾天就能自己醒過來,頂多虛弱一點。
但既然有更好的選擇,江家又不差錢。
給自家兒子遞了個眼色,他當即布陣傳送回江家拿靈藥。
生怕跑著回去的話,會被老爹拿石頭錘斷腿。
江起瀾身軀重塑之后,這幾月因為和徐倫對練逐漸練糙的皮膚,又是恢復到白皙狀態。
而且趁著僅存骨骼之時,江起瀾用三光神水沖刷了一遍。
要知道,三光神水的開創者,乃是歷史上的首位醫師,并且也是超脫之人。
在最初,此水的本來用意就是治療,以三光合一的神韻滋養精氣神。
相傳那位超脫之人用出此術,甚至連湮滅的靈魂都能救回!
江起瀾當然無法和那位相提并論,但骨骼經過三光神水洗刷過后,也擁有了一點特質。
這種體質……在修行之中有一個稱呼。
叫做冰肌玉骨……
“小鬼……你居然誤打誤撞的凝練出了冰肌玉骨……”柳骨在神海之中和江起瀾交流著。
他感慨道:“修行到了七品之后便是超凡脫俗,但一些體質能讓修士在七品之前就有超凡的特性。”
“冰肌玉骨可是和先天劍體,還有離凰的離火之軀同一個檔次的特殊體質啊!”
“你現在感覺有什么特異嗎,這個體質我才很少了解。”
神海之中的江起瀾臉色難看,沒好氣的說道:“什么卵子的冰肌玉骨,我堂堂鐵骨錚錚的漢子,怎么會有這種體質,你這是誹謗我!”
柳骨有些困惑:“鐵骨錚錚和冰肌玉骨有什么相沖的嗎?”
在他想來,玉骨的硬度比之凡鐵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啊,江起瀾是在不滿什么?
江起瀾用僅有的身體意識,操控骨骼不再發出微光,沉聲說道:“打死都別讓人知道老子有冰肌玉骨!”
“為什么?……你是想以此作為暗手出其不意!好小子,夠黑,我欣賞你。”
……
江起瀾無言以對,好一會說道:“你就當是這樣吧。對了,這蛇蛻還有失敗的風險?”
他記得昏睡前,蕭曉筱還在“贊嘆”他膽子大。
“當然有風險,就沒有完全安全的術法。”柳骨理所當然說道:“蛇蛻是我族秘術,連我使用都有失敗的風險,你第一次用就能成功,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
“……這話說的,老子失敗了豈不是原地升天?”江起瀾面色難看,柳骨可從來沒提醒過他這點。
“當然不會。”柳骨淡淡說道:“你的身體可是一個大寶庫,太陰天石是融于你的身軀之中,區區蛇蛻失敗怎么會要了你的命呢。”
“大不了就是躺個幾年,假死狀態罷了。”
假死躺幾年,說不定剛醒過來,老祖宗就在他床頭笑嘻嘻的,把他一波帶走了!
江起瀾不再搭理柳骨,細細感受著新生的軀殼。
這次是他主動蛇蛻,比不上那次熔煉太陰天石般的徹底,但身軀的變化也是巨大的。
人的骨頭碎過重新長成之后,都會更堅固一點,更何況是江起瀾這般。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氣血濃度又上漲了一些,本來他的身軀能容納的氣血已經到了極限,所以就算是吸取了漠戮的全部,也沒讓他有多少變化。
但重塑后的身軀能容納更多的氣血,那被萬象霜天決凝聚保留的氣血,也反哺回了經絡之中。
隨之上漲的,就是氣機了。
其實想要提升氣機有個很直接的方式,就是不斷的耗盡氣機,然后重新提煉。
但直接不代表簡單,世上因為氣機枯竭太過頭,導致神識潰散而死的倒霉鬼,可不在少數。
突然,他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似乎有人在外界大量的向他傳輸氣機。
江叔,破費了……
他隱約看到了蕭曉筱偷偷塞靈藥的模樣,心中嘆息一聲。
沉浸心神,開始吸取氣機。
——
七品的會戰開始,但太過驚艷的六品會戰,讓七品間的戰斗顯得如此乏味。
至少在群眾看來是乏味的。
稀奇古怪的景域展開,盡管他們的實力強于六品,但何奈打的不夠六品那么有觀賞性。
尤其是離凰和江起瀾的戰斗,那就是特效拉滿的一場,群眾不在乎誰強誰弱的,反正都打不過。
那樣的話就……
“白夜大人加油啊!打死他們!”
“白夜大人好帥啊!!我要給你生白毛孩子!!”
顏值決定三觀,與大多中年面貌,或是老頭老太的相比,白夜的顏值太能打了。
冷峻的面容上滿是不耐,這種當猴子般被觀賞的感覺,讓他極為不爽。
他又不是江起瀾那個喜歡出風頭的狗東西,行走于黑暗之中執行任務,才是他的格調。
不過從賭坊大賺了一筆,讓他的心態平和了許多,才沒有當場發作。
七品會戰的獎賞說實在的,還沒有上極天鷹這個檔次的寶物,大多七品也就是來湊個熱鬧,認真打的少,死斗的更是幾乎沒有。
所以我找裴苒特訓的意義何在?
簡簡單單進入了四強,面對著一位矮小的壯實老年人。
白夜面色肅然,拱手道:“見過蔡先生。”
這位矮壯的老年人就是白河的師傅,諸星院的武院院首。
武修毫無疑義是修行人數最多的道路,雖然受到其他修士的鄙視,但武修就是世間的主流。
而以七品之身能擔任諸星院的武院院首,蔡先生的武力無需贅言,更重要的是他的教導能力和看人的眼光。
當日他在陵陽江上直言江起瀾會超越離凰,沒想到一語成鑒。
蔡先生目光如炬,武道氣焰熊熊燃燒,笑道:“我們諸星院的牌面被你的下屬拆了,院里的小鬼們群情激憤,要我好好和你打一場呢。”
白夜頷首道:“本官自會全力以赴,以期能讓蔡先生盡興。”
語落,一面玄鏡高懸當空,光芒普照。
同階之中,白夜的景域就屬于比較無解的一類,除非是遇到了將軍那種更離譜的景域。
一息,蔡先生只被定住了一息時間。
這代表他已經到了七品的極限。
但這一息的停頓,足夠白夜施展了。
夢幻空花在虛無中凝聚……
此前的幾戰,白夜都是如此結束了戰斗,戰法只要有用,就不怕用老。
咔噠……
虛無的碎裂聲。
一個凝聚著兇悍武道氣焰的拳頭直向白夜面門!
“白夜督軍,一個合格的武修,怎么能怕幻術呢。”
砰!
白夜從廢墟中站起身來,擦拭了嘴角的血跡,淡淡說道:“不怕幻術作為標準的話,武修的門檻這么高了嗎。”
景域之鏡再次一刷,蔡先生的身軀又被頓住一息。
白夜的景域也不是那么無敵的,他一次戰斗中最多也就能用三次景域,不能建功的話就是錯失良機。
既然幻術無用……
“盆缶擊連綿雨
夢與大澤龍神其母交體
酒氣怒氣天子之氣
時逢枯枝落舊城
卻待新蘭滿長街
未至瑞雪
訣別一場皓月”
白夜在蔡先生動身之際,完成了吟唱。
“赤帝之子-千秋月別!”
一輪圓月映照著蔡先生的身軀,一股強烈的吸引力拉扯著他的神魂!
轟!
無邊的氣血炸裂,沖冠而起的黑發比之身子還長。
蔡某某握拳,出竅半尺的神魂被拉扯了回來。
某某就是他的名字,雖然他不喜歡,但怎么說也是父母所賜,他也未曾更改。
“景域展開-元!”
歸元,一切偉力歸于自身,只相信自己的信念!
他并非天下武修第一人,但被譽為最純粹的武修。
他從未修行過術法,以武道貫徹始終。
一拳轟碎了圓月,攜帶著無盡兇殺之氣,筆直沖向白夜。
這樣蠻不講理的打法是白夜最不喜歡的,但偏偏拿此沒一點辦法。
認輸都來不及了,白夜取下背后的木劍遞出,想著以裴苒的護身劍氣阻擋一下,好讓他有機會投降。
咻!
誰曾想,木劍破碎之后,一道犀利的劍氣貫穿了蔡某某的胸膛!
那道劍氣余威不止,盡是破開了四龍柱形成的光幕,直向天穹而去,不知穿過幾重天穹!
天地間的一切都黯淡了,只有那道劍氣橫貫天地!
天地一劍!
所有目睹劍光的人,都有一種腦海被切成兩半的錯覺……
場間的兩人面面相覷,白夜的臉色一呆,而蔡先生愣愣的看著胸前創口,抬起頭來,眼神好像在說:
咱們正正經經的打架,你居然作弊?
……
裴苒,你管這玩意叫護身劍氣!!
白夜有苦難言,連忙高聲道:“我認輸!”
然后拱手向蔡先生致歉:“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沒預料到這里面的劍氣是這樣的。”
蔡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毫無起伏:“這也就是我,換個七品現在已經死透了,一聲抱歉有用嗎?”
白夜不堪羞愧,遮掩面容極速退下臺去。
高天之上,蕭相轉頭看向晃悠著小腳丫子的裴苒,說:“你給的?”
“是呀,留給小白護身滴!”裴苒大大方方的點頭,劍者嘛,直言不諱。
你管這叫護身劍?要不是蔡某某身魂凝一,這一劍就能斬滅了神魂!
“留得很好,下次不許留了。”
“為什么?”
蕭相面色凝重起來,低聲說道:“你是大昭最接近九品的人之一,你的境界是大昭絕密,任何可能暴露你境界的事情,都得遏制。”
裴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像是完全沒聽進去。
不少人猜出了那道劍氣的來源,畢竟能有這種劍氣的,世間也沒有幾人。
裴苒……距離九品越來越近了!
異族的強者們,心中又是沉悶了幾分。
不能再等了,要盡快實行那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