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之內,一股股法氣沖擊出來,形成一道道氣浪。
凜冬和陽他們知道,他們的任務要失敗了,已經阻止不了柳三宗破境了。
司徒瑾站在柳三宗旁邊,露出一抹譏笑,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為柳三宗護道,讓他破境的時候不被人打擾。
李亦平站在空中,收回了那些飛刃,轉頭看向遠處山坡的劉景行,見劉景行沒有任何動作,他也就落地看著。既然劉景行都不懼柳三宗破境,那他也不用管那么多。
劉邢在一旁已經把那六人的陣法給破了,他把彎刀收了起來,看向那些蓮花,雙手背后,眼里有著一股戰意,他覺得柳三宗躋身五階之后,應該可以和他打上酣暢淋漓的一場架。畢竟劉邢踏進練氣五階后,在同境界內無敵手,和他一起被稱為符城六子的另外五人,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渴望和柳三宗打一場。
符南華站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看著那些青蓮,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劉景行咳了幾聲后,他就轉身離開了這處地方,結局已經注定,從柳三宗要破境起,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所以,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觀望下去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返回劉家,時機到了,是時候肅清那些藏在劉家的毒瘤了。他的眼神變得銳利,手中握住一把長劍,這把劍,是那云起公子的佩劍,今日,他便要用這把劍去做一些他該做的事情。
凜冬和陽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甘,就差一點,可惜被那司徒瑾攔了下來。
青蓮之內,另一個柳三宗的魂魄回來之后,柳三宗的魂魄終于完全契合起來,雖然和氏女身上還有他另外一部分魂魄,只是無關緊要了。
天氣法氣如同灌頂一般的進入他的體內,他感覺他所受的傷以及血劍的反噬,已經好轉了不少,然而,跟隨那些魂魄回來的,還有一些零散的記憶。
大雪紛飛,天地一片白色,在這片白色之中,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走在其中。
那個人牽著一匹馬,那是他游歷的第一年,馬因為寒冷,已經幾乎快走不了路,最終,馬還是被凍死了。
那個人無奈,只能靠著自己的雙腳,在過膝的白雪之中徒步前行,周圍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哪處有人家。
在大雪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之所以還能繼續走,完全是靠著最后的一抹意志。
“不行,不行,我還不能死,我絕對不能以被凍死的這種方式,死在這種地方。”
又走了一段距離之后,那個人終究還是倒下了,倒在了白雪之中,在倒下之前,一個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或許,或許這樣死去也好吧,不用繼續掙扎,也不用再被任何人強迫,這樣子的死法,或許更自由。”
待到那個人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一處屋子內,旁邊是一堆溫暖的篝火,他的身上,也裹上了好幾層被褥,雖然被褥不厚,可是有好幾張,倒也暖和。
他坐了起來,看了看周圍,只有一個老婦人在灶前忙活。
老婦人聽到聲響,轉過頭看到那人已經醒了,說道:“你醒啦,你差點就被凍死了,外面大雪天的,你干嘛在外頭啊?”
那人搖搖頭反問道:“是您救了我嗎?”
老婦人端起一碗粥水走到那人的面前,遞給了他:“是勒,拖著你回來的時候,你都凍僵了,怪重的,不容易啊。還以為救不活你了,你還是要感謝老天爺保佑,你還活著勒。”
那人接過那碗粥水,他看了看碗里,米粒很少,水很多,如果要吃飽,估摸著沒有五六碗是吃不飽的,而且,還是喝水喝飽的。
老婦人也看了看碗里,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這里剩下的米不多了,只能將就一下了,不然這個冬天就熬不過去了。”
那人搖搖頭,慢慢的把那碗粥水送入嘴中,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寒冷的原因,他此刻覺得那碗粥水,是何其的溫暖。
“謝謝。”
老婦人接過碗問道:“再來一碗吧?”
那人再次搖搖頭表示不用了。
老婦人轉過身也給自己乘了一碗,坐在篝火旁慢慢的喝。
“你這個娃娃來自哪里?是哪人啊?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回家去?”
老婦人一下問了幾個問題,那人思索了一下,慢慢的答道:“我叫柳三宗,暮城人氏,因為一些事情,所以在外游歷,今日若不是老人家您出手相救,三宗恐怕如今已成豺狼口中食了,謝謝您。”
老婦人看著柳三宗點點頭說道:“無論什么事,還是要回家去的,家至少還是家,身為父母,也總會思兒歸家的。”
柳三宗低下頭,對于柳家,他有些許失望,可還不至于去恨柳家,對他來說,那終究還是他的家。
“老人家您呢?您的親人又在哪?”
老婦人往篝火里添了幾根柴火,火光映射在老婦人的臉上,臉上的那些皺紋在火光的映射下,顯得更加深邃,更加滄桑,她看著篝火,一股淡淡的悲傷從她的臉上流露出來。
“老頭死得早,兩個兒子原本在那官府當差,后來因為官府要肅殺山匪,所以他們也跟著去了,可是,兩個兒子,一個能回來的都沒有,全死在山匪手里了。所以,現在也只剩下老身一人了,怕是再過個兩年,這間屋子,可就荒廢咯。”
柳三宗看著眼前這個有些許落寞和悲傷的老婦人,一股同情的心情涌上心頭,他此刻不知該說哪些安慰的話語,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最后,他還是問老婦人道:“那官府呢?官府不應該照顧您嗎?”
老婦人笑了笑:“官府來過,給了一間屋子,說是搬去里頭住,可是我沒答應,因為這里才是我的家,后來官府就給了幾兩銀子和兩袋米,之后就再也沒有過問了。”
柳三宗聽到這,暗自攥緊了拳頭,心中滿是氣憤,這官府也未免太過于沒良心了。
老婦人看到柳三宗的神情,她拍了拍柳三宗的肩膀說道:“已經夠了,我原本也不奢望這官府能多做些什么,我只希望他們能夠徹底的剿滅山匪,這樣我的兩個兒子也不算是白死了。”
柳三宗嘆了一口氣:“那老人家,您日后打算怎么辦?”
老婦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柳三宗:“今后的日子不和現在一樣嗎?怎么?你怕我想不開啊?不可能的事,我很自豪勒!我為自己能夠擁有兩個那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當然了,我想他們兩個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
柳三宗看著眼前這個腰桿努力挺直的老婦人微微一笑,他也不再提及她兩個兒子,避免讓老婦人太過傷心,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老婦人說著話。
這一整個冬天,柳三宗都和老婦人住在一塊,他會出去幫老婦人撿來柴火,會幫老婦人挖些野菜,還教會了老婦人寫自己的名字和他兩個兒子的名字。
當天空不再落下白色的雪花,轉而下起毛毛細雨的時候,也預示著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
冰雪消融,原本白色的雪山重新煥發生機,青翠的草木重新生長,老婦人每次進山,都能帶回來一大籃野菜,時不時還有那美味的雨后春筍。
每次挖到春筍時,總會在柳三宗的面前炫耀,像極了一個孩童,那時老婦人臉上的笑容,讓柳三宗覺得,這春風遠不及老婦人臉上的笑容讓人舒心。
開春之后,柳三宗也得繼續游歷了,不過他在臨走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辦,那就是去官府討回老婦人該擁有的東西。
柳三宗瞞著老婦人跑了幾次官府,在官府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直替老婦人向官府里說話,直至演變到后來,柳三宗在官府里跳腳大罵。
他前幾次去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被扔到街上,柳三宗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官府破口大罵。
也不知道為何,這個世道對于讀書人,倒還是有一些寬容,所以柳三宗除了被扔出來之外,倒也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后來或許是官府也受不了這柳三宗每日都來官府前罵街,只能妥協的給了柳三宗兩袋銀子,畢竟柳三宗占著理,不給的話事情鬧大了便不好了。
柳三宗拿著兩袋銀子放在剛剛采完野菜的老婦人面前,并告訴她這是她應得的的時候。
老婦人看著眼前的兩袋銀子發愣,過了一會后,老婦人抱著兩袋銀子哭了起來。
柳三宗看著這個平日里,臉上一直掛著溫暖笑容的倔強老婦人,此刻卻抱著兩袋銀子嚎啕大哭,他走過去,輕輕的抱住了她。
等老婦人哭完之后,得知柳三宗就要啟程離開了,老婦人遞出一袋銀子給柳三宗,給他當盤纏。
無論柳三宗如何推辭,老婦人依舊不改主意,執意讓柳三宗收下,柳三宗只能無奈收下,在看到柳三宗收下之后,老婦人欣慰的笑了,這是柳三宗第一次感覺到了人間的溫暖。
老婦人和柳三宗約定,趁著她現在還能再活幾年,要柳三宗有空時就來看看她,在老婦人心里,她已經把柳三宗當成了她的兒子。
柳三宗也應承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為老婦人救過他的命,也因為老婦人帶給他的溫暖。
過了幾日之后,柳三宗原路返回,想把那袋銀子重新還給老婦人,等到柳三宗抵達那處屋子后,一股不詳的預感在他心頭蔓延。
他推開門,只見老婦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數日,他抱著老婦人的尸首嚎啕大哭。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官府和山匪早已勾結,在他把銀子交給老婦人之后,第二日山匪就找上了老婦人,山匪將老婦人殺害之后,搶走了銀子。
柳三宗給老婦人立了一座墳,他站在墳前,抱著墓碑失望的大哭,雖然他知道官府和山匪勾結害死老婦人和她的兩個兒子,可是他根本無能為力,他根本就做不了什么,甚至他還很自責,認為是他害死了老婦人。
從那時起,柳三宗就已經對這個世道,這個國家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