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TM到底在什么地方?
白浪已經問過無數次這個問題,可惜沒有答案。
他現在蜷縮在塊破舊的木板上,仰頭看天,企圖從漫天的星辰中發現些蛛絲馬跡。
卻不過是想找到些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
不說這完全陌生的星空布局,饒是這占滿天空1/4的巨型月亮就足夠打碎白浪全部的認知。
白浪嘆口氣,在木板角上刻著的兩個“正”旁又加了一橫。
十一天了,白浪在這片鳥不拉屎的海域里漂了足足十一天了,這巨無霸似的月亮在這十一天了就沒變過樣子,白天神隱,晚上在偏西的天空中閃現,也沒有盈缺的變化。
這里還是地球嗎?
天海之間,分別懸掛著一輪巨大的銀盤。這畫作中的比例,應該出自孩童天真的涂鴉。
海上的水汽和月華纏繞在一起,在白浪眼中,那月光不是播散下來的,而是如清澈的山泉從月亮中流淌下來。
月光里,他捧出雙手,不一會竟真的掬出把月光和水汽融合成的月酒,盈盈如清盞。
雙手捧到嘴邊慢慢喝下,眼見“酒液”慢慢減少,喉頭卻沒有液體流過的感覺。
但能感到一股清涼流過四肢百骸,又折轉回來,聚在胸膛留下一種月光般清雅淡然。
更為奇妙的是,白浪覺得自己緊張的神經也得到了舒緩。
“就是不管飽,”他拍拍嘰里咕嚕抗議的肚子,嘟囔幾句“越喝越餓”,翻身往木板干燥的地方挪了挪,然后趴在那像條咸魚似的一動不動。
在他露出來的背上,會時不時顯現一只蝴蝶的虛影。
等到白浪睡去,那蝴蝶便開始大放光芒,象漩渦似的吞噬大片大片的月華,只吞得月亮小上一圈,月色減了一份。
……
當白浪在睜開眼時,只看見一片微白的光亮。
幾點了?他還是下意識的去劃拉手機,直到摸到那柄插在木板角上的匕首才醒轉過來。
做個夢的功夫,自己就被扔進這荒蕪人煙的大海,卻不能再靠做夢回去了。
白浪總算接受了現實。
我可能是穿越了吧!
看向天空中幾乎不可見的太陽,似乎驗證了這一觀點。
無論是在地球的那個經緯度,都不可能出現月亮能占半邊天,而太陽小的象米粒的情況;而且就白浪判斷,這里壓根不存在自轉公轉之類的現象。
我可能還是在做夢吧?
我是在做夢,我是在自己的夢里,這完全是一個我虛構出來的世界,我只需要輕輕地掐自己一下,或者命令自己醒過來,就可以擺脫眼前的一切……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后已經細若游絲,杳杳不可辨識。
可這個夢根本醒不過來啊!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雖然搞不明白狀況,但是他還能呼吸;十一天前,他不知道從多少米深的海里醒過來,居然沒有淹死;白天很餓,但晚上睡一覺就飽了;他甚至感覺自己長高了,變壯了,還長出了一頭濃密的長發。
一開始白浪是光著身子的,直到他找到這塊破木板。當時風浪很大,木板很小,上面還有一個人的。白浪雖然是懵逼的狀態,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所以他搶了人家的木板,奪了人家的匕首,還脫了人家衣服。
緊急避險也好,自私自利也好,生死關頭哪管得了這么多!可是他現在后悔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撈著那個人上來說說話。
“對未知的恐懼才是人類最大的敵人。”白浪現在深深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他清楚地意識到,也許他會在茫茫大海中精神錯亂,直到癲狂而死。
海上漸漸生出霧氣。
為了轉移精神的壓力,白浪又一次開始把玩這柄來歷不明的匕首。
刀身長約25厘米,通體烏黑,握柄上還有倒刺,是把開鋒了的真家伙;刀面甚至刻了血槽,還紋著些鬼畫符似的文字。
白浪盯著這些字出神,突然腦袋劇痛起來,腦花子象被人攪過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看白浪已是七竅流血。
掙扎著移動到水邊,洗去血水,海面上映照的臉皮依舊帥氣,劍眉星目,就是印堂發黑,眉頭緊皺,露出些煞氣。
他趕忙揉平眉宇,使勁調整面部肌肉,恢復他小白臉的本色。
清清爽爽,孤芳自賞,才能在這片寂寥的海上保持精神的正常。
霧氣慢慢擴大,終于完全籠罩了海面,可視距離不超過5米。
這是十幾天里白浪第一次碰見下霧,估計漂到另一片海域上來了吧。
白浪沒有深想,又去研究匕首了。
“鬼方蕭蕭易水寒”,白浪眼仁深處有蝴蝶虛影,竟然沉吟出刀身的文字。
寒光一線,漸又沉寂。
“易水寒”,白浪又重復念叨了幾遍,發現自己發出的不是漢語拼音的組合,而是另一種古怪拗口的音節,偏偏能象母語般融匯貫通。
霧里分不清方向,又不知道漂流了多久。
“救命啊!救命——”
傳來女人的呼救聲,用的是白浪剛獲得的語言,但音韻頗有特色,給白浪一種山東方言的感覺。
“救命哎,俺娘咧,油木油淫啊——”
白浪仔細辨別著呼喊聲傳來的方向,聽起來就在左近,聲音里充滿焦急和惶恐,還有絕望和掙扎。
終于有可以溝通的人了,他興奮地大聲回應,匕首插在腰間,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急沖去救人。
當他縱身躍入水中,整個人被一種喜出望外的情緒和救人心切的念頭充斥著,沒發現在水中后背浮現的蝴蝶紋身,也沒注意到自己沒有做過換氣的動作。
水里的他像只海豚一樣,釋放著積攢的情緒,其展現的速度可以令地球上所有的游泳健將們懷疑世界。
注意力集中的情況下,他的目光也變得銳利,竟透過海水和霧氣,鎖定前方被兩只怪魚圍攻的女子背影。
一艘長五六米,寬不足兩米的小漁船,一個穿紅衣身材高大的女人正拿著船桿擊打靠近的怪魚,舉止間頗為英氣干練。
那兩條怪魚有著鯊魚般模樣,一嘴外翻的怪牙,背上骨刺嶙峋,倒像是魚刺長外面來了。
白浪掏出匕首,情急之下倒沒有膽怯,慢慢向離船最遠的那條受傷了的怪魚游去。
奇怪,我在海上漂了這麼久都沒見到個生靈,這小娘子有什么地方能招惹到這兩條怪家伙,難不成這海里的生靈都在故意躲我不成?
那怪魚先前被女子用桿戳中了左眼,此時正遠遠地為另一條怪魚壓陣,卻是不肯沖鋒在前了。
白浪從它傷了眼的一邊摸到其身下,匕首猛刺向怪魚的右眼。
怪魚吃痛,掙扎著便要向海底去。白浪連忙從身下將其抱住,二者糾纏著一起。
白浪雙手緊扣魚鰓,提膝猛攻魚腹,把怪魚扳倒在身下;怪魚一個水里大翻滾,又將白浪甩到身下……
海面下的動靜傳到海面上只能冒幾個泡泡。
另一條怪魚率先察覺到戰局的變化,停下了對漁船的攻擊,便要向水下去支援。
海面大霧漸漸在散去,紅衣女子也意識到了幫手的存在。于是反守為攻,主動激怒要離去的怪魚,為白浪分擔壓力。
水上水下,雙雙陷入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