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托加號航空母艦,北太平洋上
哥斯拉龐大的身軀在航母右舷三公里處穩定前行,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島。
祂那標志性的鋸齒狀背鰭時而破水而出,時而沒入波濤,在陽光下閃爍著濕潤的金屬光澤。
幾只膽大的海鷗停在露出水面的背鰭頂端,毫不畏懼地梳理著羽毛,偶爾發出刺耳的鳴叫,仿佛在宣告對這座“活島”的短暫占領。
航母駕駛室內,陽光透過高強度防彈玻璃傾瀉而入,在鋼鐵地面上鋪灑一層溫暖的金色。
空調系統運作的輕微嗡鳴與遠處引擎的低沉震動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寧靜。
幾位值班軍官在各自崗位上保持警覺,但經過連日的跟蹤任務,他們的姿態中也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松懈。
這種平靜被一位通訊員急促的聲音打破:“上校,無人機成功捕捉到了新穆托的圖像傳輸,實時畫面正在上傳。”
斯滕斯立即從戰術地圖前抬起頭:“轉到主顯示屏上。”
控制室內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技術人員迅速調整參數,墻面上的大型高清顯示屏閃爍了幾下,隨后亮起。
老虎機此起彼伏的電子聲在賭場中回蕩,五彩繽紛的燈光閃爍著永不停歇的誘惑。
黑發荷官熟練地洗牌,籌碼在綠色賭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在人群中優雅穿梭,托盤上的香檳酒杯閃爍著金色光芒。
忽然,燈光閃爍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幾位賭客抬起頭,疑惑地看向天花板。第三次閃爍后,整個賭場如同被巨手扼住喉嚨般陷入徹底的黑暗。
只有幾盞應急燈提供著微弱的光線,勾勒出人們困惑的輪廓。
“怎么回事?”“是停電了嗎?”
“我正要贏大的!該死!”
驚呼聲和怒罵聲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有人煩躁地敲擊老虎機,有人緊緊抓住自己的籌碼,生怕在混亂中丟失。賭場經理正試圖安撫客人,承諾備用發電機很快就會啟動。
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沉悶聲從頭頂傳來,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屋頂移動。天花板的裝飾材料開始簌簌落下,水晶吊燈搖晃不止。人們本能地抬頭望去,臉上的困惑逐漸變為恐懼。
下一秒,一聲震耳欲聾的撕裂聲貫穿整個空間。賭場華麗的穹頂如同紙張般被撕開,陽光和塵埃從破洞中傾瀉而下。
緊接著,一只巨大的的鉤爪刺穿了天花板,如同死神的鐮刀直直砸向地面,將一排老虎機和幾張賭桌砸成碎片。
尖叫聲瞬間淹沒了整個賭場。
“上帝啊!那是什么?”
“快跑!”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人群立刻陷入混亂,如同驚慌的蟻群四散奔逃。有人推搡著沖向出口,有人跌倒在地被后來者踩踏,有人躲在賭桌下瑟瑟發抖。
第二只巨爪穿透屋頂,隨后是第三只——這是一個龐大到超出人類理解范圍的生物。它破開賭場的屋頂,就像人類撥開一個熟透的水果。鋼筋混凝土的碎片如雨點般砸落,吞噬了更多尖叫的人群。
而對于這只雌性穆托來說,這些驚慌逃竄的人類甚至不值得多看一眼。
當它邁過被摧毀的建筑,徑直踩碎復制的埃菲爾鐵塔時,畫面劇烈搖晃——無人機不得不緊急規避。
最后幾秒顯示穆托轉向追逐著另一架軍方偵察直升機,然后信號中斷。
控制室內一片寂靜,只有設備運行的電子聲和遠處的海浪聲。漢普頓上校和斯滕斯上將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
約翰打破了沉默:“把所有拍到的畫面再放一遍”
大屏幕上,又重新出現穆托的身影。
在它身后,巴黎酒店的復制埃菲爾鐵塔已經成為扭曲的金屬殘骸,曾經恢弘的建筑如今只剩下火焰與廢墟。濃煙在城市上空盤旋,形成一片不祥的烏云。
控制室內,科學家們和軍官們聚集在顯示屏前,目不轉睛地研究著這個新出現的威脅。。
“這只比夏威夷的那只大得多,”薇薇安大致丈量道,“初步估計,體積至少大30%,質量可能是雄性的兩倍。”她迅速調出之前在檀香山拍攝的雄性穆托圖像,將兩者并排對比。
斯滕斯上將瞇起眼睛:“而且這一只沒有翅膀。”
他指向屏幕,“它的行動方式完全不同——更加穩定,但也更加具有破壞性。”
約翰眉頭緊鎖:“也許是不同性別的?許多昆蟲和爬行類動物都存在性別二態性,雌雄在外觀和行為上有顯著差異。”
芹澤博士迅速轉向一旁的數據終端,調出喬·布羅迪提供的聲波數據。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將兩種不同的波形疊加比對。
“是雌性...”芹澤喃喃自語,然后聲音逐漸堅定,“這絕對是雌性穆托!”他抬起頭,目光炯炯有神,“馬克說的是對的。這不是威脅信號,這是在求偶!”
控制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如果芹澤的推測是正確的,那么他們面對的問題將比單純的巨獸破壞更加復雜和危險。
芹澤博士站起身,開始在控制室內來回踱步,思路如同洪流般涌現。
他的眼神閃爍著科學家特有的那種興奮與恐懼交織的光芒,當一個可怕的假設逐漸被證實時的復雜情緒。
“雌性保持休眠狀態等待雄性成熟!”芹澤突然停下腳步,語速極快地分析道,“這符合許多昆蟲和深海生物的繁殖策略——雌性體型更大,能量需求更高,因此進入低能耗的休眠狀態,等待雄性尋找到合適的繁殖地點后發出信號喚醒它!”
薇薇安迅速接上他的思路,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記錄:“所以它們在尋找放射物質...”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以保障繁殖。核能不僅是它們的食物來源,也是它們的生殖必需品。”
薩拉托加號航母會議室內,映照著一張巨大的戰術地圖,這張地圖被小心地鋪展在會議桌中央。
舊金山灣區的輪廓清晰可見,藍色的海域、褐色的陸地和密集的城市街區形成了復雜的網絡。
十幾名高級軍官和科學顧問圍在桌旁,臉上寫滿了凝重,房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技術副官站在地圖前,他的手指在三條不同顏色的線條相交處形成一個三角區域。這些線條代表著三個泰坦級生物的預測行進路徑。
“綜合所有衛星數據、地震監測和海洋聲吶分析,三個目標將在這里會合——舊金山海灣。”副官的手指點在那個三角區域的中心
房間內的每個人都能清晰地理解這意味著什么——美國第四大城市群即將成為史前巨獸的戰場。
副官繼續闡述他的作戰計劃,語速加快:“根據穆托對輻射源的追蹤特性,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他拿起一支激光筆,指向海灣外一個標記點,“如果我們將核彈頭裝載在一艘無人船上,啟動防護計時器,讓它駛向海灣外約二十海里處,放射性物質將吸引兩只穆托。”
“哥斯拉也會隨之而來。三個目標將在預定區域集中,然后——”副官做了個擊拳手勢,“一石三鳥,徹底解決問題。”
漢普頓上校贊許地點點頭,他認同了這個方案:“這樣引爆核彈,距離城市足夠遠,輻射損害將被控制在最低限度。簡單、有效、一勞永逸。”
薇薇安難以置信地望向眾人,微微顫抖道:“你們瘋了嗎?那些巨獸以輻射為食!”她指向桌上的生物數據報告,“我們剛剛確認它們吸收放射性物質,這是它們的能量來源!”
“對,”漢普頓上校冷靜回應,聲音中帶著毫不動搖的確信,“所以才拿核彈做誘餌。”
他的眼神變得堅硬,“但當它們靠近時,核爆會把它們全都殺死。沒有生物能在零距離核爆中存活,即使是這些遠古怪物。”
“但我們根本不了解它們的生理特性!”薇薇安幾乎是在喊了,“如果爆炸反而讓它們更強大怎么辦?”
會議室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軍官們交換著復雜的眼神,有些人顯然也在考慮薇薇安提出的可能性。
斯滕斯上將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胸,直視薇薇安的眼睛:“博士,如果你有別的辦法,我洗耳恭聽。”
他的語氣不帶嘲諷,但充滿了一種軍人面對危機時的決斷,“但我們沒有時間進行科學討論了。這是關乎數百萬平民生命的軍事決策。”
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觀察的芹澤緩緩站起身。立刻吸引了房間里所有人的注意。有那么一瞬間,會議室內的爭論聲消失了。
“上將,”芹澤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超越單純科學家身份的哲學氣質,“也許哥斯拉就是答案。”
他緩步走向地圖,目光如炬,“我相信祂來到這里,就是為了重構大自然的平衡。祂與這些生物共存了幾百萬年,或許幾億年。”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宗教般的堅信,“祂能戰勝它們,正如祂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因這番話而凝固了。軍官們的表情從困惑到思索,再到猶豫。
斯滕斯上將搖了搖頭,打破了短暫的沉思:“然后呢?我們就袖手旁觀,把城市的命運交給一個我們幾乎一無所知的遠古生物?”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果斷,“對不起,博士,我們不能冒這個險。”他轉向其他軍官,“立刻準備核彈頭,協調與海岸警衛隊的交接,確保運送安全。”
軍官們迅速行動起來,會議室內充滿了高效執行命令的聲音。
薇薇安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轉為無力的絕望。她猛地推開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憤然離開了會議室,留下一個無聲的抗議。
隨著最后一位軍官離開,會議室內只剩下斯滕斯上將和芹澤博士。兩人之間的沉默如同有實質的重量,壓在空氣中。
斯滕斯看著芹澤,語氣緩和了一些:“博士,我知道你不會贊成這么做。”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很少展現的個人情感,“但我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護我們的市民,即使這意味著做出困難的決定。”
芹澤沒有立即回答。他緩緩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古舊的懷表,表面有明顯的裂痕和擦痕。他小心地將它遞給斯滕斯,動作中帶著一種幾乎是神圣的莊重。
斯滕斯接過懷表,他輕輕按下按鈕,表蓋彈開,露出內部已經停止走動的表盤:“早上八點十五分,”
他自言自語道,“這個表停了。”
“對,”芹澤的聲音幾乎是一聲嘆息,“1945年8月6日,早上八點十五分。”
斯滕斯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他抬頭望向芹澤:“廣島...”
“這是我父親的,”芹澤輕聲說,他小心地從斯滕斯手中接回懷表,合上表蓋,動作輕柔而莊重,
“有時候,我們以為自己能控制的力量,最終卻控制了我們。”
他將懷表放回口袋,轉身離開會議室,留下斯滕斯上將一人站在地圖前,面對著那個標記著舊金山的紅點,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