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思索了許久才有的打算。
遙想當年我在吳國時,每日斗志昂揚也提心吊膽,那時想的不過是這樣辛苦的日子什么時候是盡頭!如果真有一天我擺脫了吳國公主的身份,也逃離了吳國皇宮,我一定會帶著母妃到一處鄉野之地,不管世事紛擾,不管天下大事,每日睡到自然醒,無憂也無慮。
而今,我當真擺脫了吳國皇宮內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也真的到了閑時,卻還是惶恐不安。
我擔憂著,如果有一日吳國和梁國交戰,父王以母妃為要挾,讓我里應外合,到那時我該何去何從?
其實我心里清楚,既然母妃是我的軟肋,那將母妃帶離吳國皇宮是最好的方法。可是要將母妃帶出吳國皇宮談何容易,如果可行,我早就行動了。
這些天,我思慮良久才有了些許頭緒。我想著,如果梁國國泰民安,兵強馬壯,那父王就會有所忌憚,也不會輕易出兵。如果作為兩國和親公主的我能為梁國的建設奉獻一份力量,梁國也會感念吳國的友好。這樣梁國和吳國之間就不會有戰爭了,兩國就能暫時結下秦晉之好。
當然,這原本就是我作為和親公主理應完成的使命。另外,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應該也是避免我他日陷入兩難之境最好的辦法。
我們一起出了康王府。梁玥問我,想去哪里。
我說,正好趕上了中午,想去嘗嘗吳國的美食。
梁玥推薦我們去福緣飯館,她說那家的紅燒肉和燜雞是一絕的,一定要帶我去嘗嘗。
喝足吃飽后,我問王連仲,荊州哪里的筆墨紙硯最好?
王連仲就將荊州所有賣筆墨紙硯的店鋪,以及各個店鋪的特點都和我一一道明。
我將自己中意的那幾家店鋪一家接著一家逛了一遍,也對比了一下各家寫字的效果,選擇了一個合我心意的,買了些許紙和筆,讓季秋和王連仲打包了拿好。
我之前叫上王連仲是有用意的,一來他負責府中采買,必定對于荊州的貨品與物價都比較了解,這樣我能更精準地找到我需要的物品,也避免自己被忽悠而不自知,二來也想著讓他付錢和當苦力。
此刻來看,之前的決定非常之正確。
我們實際上從出王府開始到現在已經逛了幾個時辰了。梁玥一邊陪著我閑逛,一遍東張西望。因為我們并沒有很幸運地遇到遲紀軒,我能從她臉上的表情中看出,她有些失落。
我問她:“可要去找他?”
她說:“緣分這事還真是強求不來的,是我想的太美了!
算了,今天陪九嫂比較重要。
嘿嘿,九嫂,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你可以好好想想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
梁玥思考了片刻,問我:“九嫂,你會武功對嗎?”
我說:“會的,你怎么知道?”
“看手就能看出來了呀,練武的人因為常年手執兵器,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虎口是有老繭的。你可以看一下,我手上是沒有的,而你手上是有的,季秋和王連仲的手上也有。”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手掌伸出來給我看。
我用拇指來回撫摸了一下自己掌中的老繭,確實如她所言。
“恩,確實是有的。那你是想去哪里?”
“去東市,剛才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很多人圍觀,十分熱鬧,我掃了一眼,好像是薛將軍的女兒薛玉蓉在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
“對呀,薛玉蓉和我差不多大,她挺可憐,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薛將軍不想她一個人在荊州沒人照看,所以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被薛將軍帶到了軍營。
兩年前薛將軍從邊塞調回了荊州,她也就跟著薛將軍回來了。
她和荊州的女孩子們有不同,她琴棋書畫樣樣都不會,只會舞刀弄槍。而且她也不愿意薛將軍給她說親事,偏偏要自己舉辦比武招親,自己挑選自己的夫婿。
她很不合群,在荊州一年多一個朋友都沒有。我也和她合不來,不過我很欣賞她的勇氣。”
“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不被世俗所左右,確實是個令人欽佩的女孩子。”
我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了。
“但我是否會武功與這比武招親好像沒有什么關系,畢竟我一個女人肯定是不能上擂臺的。”
“但能救場啊,萬一打下擂臺的是不良鼠輩,你們三就上場救救人家姑娘。”
比武招親的場地外圍有官兵把守,只有適齡男子才可以進入場內。
我們三個女人不得不在就近的服飾店里買了身男裝換上。
喬裝打扮后,我們順利地進去了會場。
坐在觀望臺的女子薛玉蓉英姿颯爽,她像看表演一樣看著擂臺上的人拼死相搏。
有一位五尺壯漢上了臺,自從他上了臺后,挑戰的人無一不紛紛敗下陣來。
那大漢在臺上大喊著:“還有哪個要上來挑戰?”
他喊了好幾嗓子,臺下無一人回應。
觀望臺上的女子坐不住了,朝著人群的某一方向大喊:“張登,老娘的擂臺不就是為你設的嗎?你還要躲我躲到什么時候?再躲下去,老娘真的要嫁給別人了。”
尋著目光,我看到了梁堯、張登和一個長相頗為魁梧的男人。
明明我才大半天沒有見到梁堯,再見到他,卻發現自己盯著他,怎么都挪不開眼了。
我們這才分開多久啊,我就已經這般想他了。
梁玥說:“是九哥和紀軒他們,九嫂,走,我們過去他們那里。”
我們朝著他們走去。
彼時,被眾人目光注視著的張登無處可逃,他看向坐在輪椅上的王爺。
他說:“王爺,我需要離開一會。”
梁堯回他:“恩,想上去就上去,別讓自己后悔。”
穿過擁擠的人群,我走向梁堯,到了他的身后,靠近他,在他耳旁輕輕地說:“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