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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雙子門

第一百零五回 淳于髡隱語諫齊主 鬼谷子花草試門徒

鬼谷雙子門 背砍刀詩人 8209 2021-11-18 08:11:01

  詩云:權歸左右主人依,毀譽繇來倒是非。誰似烹阿封即墨,竟將公道頌齊威!開場詩道罷,書接上文。且說淳于髡因不服騶忌為相,遂夜訪騶府,連打五條隱語,要看騶忌怎樣回答。豈料騶忌聽罷,毫不思索,即刻答道:“忌謹受教。其一不敢遠于君側,其二不敢有違人情,其三不敢不親附萬民,其四選擇賢者毋雜不肖,其五修法令而督奸吏。”淳于髡聞言默然,再拜而退。其稷下學宮之門徒皆都候于門外,見而問道:“夫子始見相國,何其倨傲;今再拜而退,又何屈己而恭也?”淳于髡贊道:“我以微言凡五條詰之,相國隨口而應,悉解吾意。此誠治國大才,吾不及也。”游說之士聞此,無有再敢入齊者。

  淳于髡者,齊國黃縣(今山東龍口)人,齊之贅婿也,身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齊威王時被用為客卿。學無所主,博聞強識,能言善辯,多用隱言微語方式諷諫,使齊威王居安思危,革新朝政。據史籍記載,因齊威王好為淫樂長夜之飲,國政荒亂,淳于髡入見說隱語道:“國中有鳥,止王之庭,三年不飛又不鳴,不知此鳥何也?”齊威王知道此伍舉諫勸楚莊王典故,遂亦用隱語答道:“此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淳于髡多次以使節身份周旋諸侯之間,不辱國格,不負君命。齊威王八年,楚國出兵伐齊。齊威王命淳于髡為使,帶黃金千鎰,白璧十雙,車馬百駟,向趙國求援。淳于髡向趙王陳明利害,請其出兵,趙國即派精兵十萬,革車千乘援齊,楚國聞之,連夜撤兵。齊威王大喜,在后宮擺宴賀功,因問淳于髡道:“先生能飲幾何而醉?”淳于髡答道:“臣飲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笑道:“先生若飲一斗而醉,焉能飲一石哉!”淳于髡道:“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御史在后,髡恐懼俯伏而飲,不過一斗徑醉矣。若親有嚴客,髡韝鞠鯱,待酒於前,時賜馀瀝,奉觴上壽,數起,飲不過二斗徑醉矣。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見,卒然相睹,歡然道故,私情相語,飲可五六斗徑醉矣。若乃州閭之會,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無罰,目眙不禁,前有墮珥,後有遺簪,髡竊樂此,飲可八斗而醉二參。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藉,堂上燭滅,主人留髡而送客,羅襦襟解,微聞薌澤,當此之時,髡心最歡,能飲一石。故曰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盡然,言不可極,極之而衰。”齊王道:“先生此言甚善。”乃罷長夜之飲。

  淳于髡主張益國益民,曾在稷下學宮同大儒孟軻就“禮”與“仁”進行兩次論戰,鮮明表明為民立場。且著《王度記》,規定天子、諸侯、大夫、士、庶人間分別享用、婚娶、祭祀等制度,規定公、侯、伯、子、男五等爵制度,以及大夫在致仕、放逐時待遇,對齊國禮制建設作出過重大貢獻,惜《王度記》今已失傳。齊桓公田午創辦稷下學宮,聘請淳于髡在內課徒授業,是為著名稷下先生之一。又能率先進諫齊威王,使其幡然悔悟,厲行改革,故對騶忌以進諫獲得相位不服,方有此番隱語之辨。其后齊國大治,齊威王念淳于髡有進諫之功,贊其具備超乎常人智慧,賞其出使諸侯外交才干,故亦立其為上卿,使與騶忌同列。

  威王死后,其子齊宣王即位,貪于酒色,不重人才。梁惠王招納賢士,鄒衍、淳于髡、孟子等人皆至魏國。梁惠王兩次接見,淳于髡中都一言不發。惠王使人問以何故,淳于髡道:“臣之不語,是因見大王口中問策,心內卻思駕車打獵、音樂自娛之事也。言不能入,故便緘口。”使者回報,惠王失驚道:“是也。首次會見時,恰有人獻良馬;第二次時,又有人進獻舞伎,故寡人皆都心不在焉。淳于髡誠圣人也。”于是再次接見淳于髡,交談三日不倦。梁惠王欲任淳于髡為相,淳于髡推辭不就,且在魏國期間始終不仕。其后淳于髡離魏返齊,向齊宣王進言,望能重振稷下學宮,廣納賢才。宣王表示國中無士,以此搪塞,淳于髡一日內舉薦七賢于朝。齊宣王問道:“孤聞千里有賢,則賢人因聚;百代有圣,則圣人接踵。先生一日而薦七賢,不亦多乎?”淳于髡答道:“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若向低濕處以尋柴胡,窮此生不得;但至山中,多以車載。臣向與賢士為伍,取之不竭,何言多哉?”

  齊宣王茅塞頓開,心服口服。遂命重新營造稷下學宮,以優厚待遇招納人才,齊國復盛,稷下學宮再度繁榮。荀子到稷下游學時,常向淳于髡請教,并受其“隆禮重法”主張影響。淳于髡喜打啞謎,更喜辯論,曾多次刁難亞圣孟子。據傳至今臨淄傳唱民謠謂:“孟子遇見淳于髡,嚇不死,也發昏。”有次孟子游歷齊國,淳于髡來訪并問:“男女授手不親,禮耶?”孟子答:“是也。”淳于髡又問:“則子之妻溺水,弟可援之以手否?”孟子道:“豈有不救之理!男女授手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淳于髡于是譏諷道:“則今黎民入于水深火熱,子何不援之以手哉?”孟子道:“救民需授之以道,非徒援之以手也。”

  淳于髡奉命出使楚國,以鵠為贈禮。不意其鵠飛逝,從人勸復于市中購之,淳于髡不從,乃以空籠獻于楚王道:“齊王命臣獻鵠,經水上,不忍鵠渴,放其喝水,竟自飛逝。臣失其職,欲自剄刺腹而死,則恐人非議大王因為鳥獸殺士。欲購鵠以代,是謂欺騙大王,不能為之。欲逃別國,又憂齊、楚兩國斷交。故來服罪,請求責罰。”楚王道:“不忍鵠渴,仁也;欲自剄,勇也;恐人非議寡人,忠也;不愿購鳥以代,信也;憂齊、楚斷絕,義也;甘愿服罪領罰,誠也。仁、勇、忠、信、義、誠具備,卿有何罪哉?”遂厚賜淳于髡。

  閑話道罷,書歸正本,且說騶忌為齊相,盡心圖治,常訪問邑守中孰為賢肖。左右無不極口稱阿大夫之賢,而貶即墨大夫不肖。騶忌乃陰使人往察二邑治狀,從實回報威王,因降旨召阿、即墨二守入朝。即墨大夫朝見威王,一言不發,左右驚訝,不解其故。未幾阿邑大夫亦到,威王大集群臣,對即墨大夫道:“自子為官即墨,毀言日至。孤使人視即墨,田野開辟,人民富饒,官無留事,東方以寧。由子專意治邑,不肯媚吾左右,故蒙毀耳,子誠賢令。”乃加封萬家之邑。又召阿大夫謂曰:“自子守阿,譽言日至。吾使人視阿,田野荒蕪,人民凍餒。昔趙兵近境,子不往救,但以厚幣精金賄吾左右,以求美譽。守之不肖,無過于汝。”阿大夫頓首謝罪,愿改過。威王不聽,呼力士縛阿大夫投于鼎中。復召左右平昔常譽阿大夫或詆毀即墨大夫者,擇平日尤所親信者十余人次第烹之,眾皆股栗。

  齊威王分別獎懲二大夫已罷,于是命國相選拔賢才,改易郡守。遂使檀子篡守南城以拒楚,田肹守高唐以拒趙,黔夫守徐州以拒燕。又以種首為司寇,田忌為司馬,各依其職。于是國內大治,諸侯畏服。威王見騶忌薦人得當,遂以下邳封之,號曰成侯。騶忌謝恩畢,復進奏道:“昔齊桓、晉文,五霸中為最盛,所以然者,以尊周為名也。今周室雖衰,九鼎猶在,大王宜如周朝覲,因假王寵以臨諸侯,則桓、文之業,何足道哉!”齊威王猶豫道:“寡人已僭號為王,今以王朝王,可乎?”騶忌答道:“主公稱王,所以雄長乎諸侯,非所以壓天子也;若朝王之際,暫稱齊侯可也。天子必喜大王之謙德,而寵命有加矣!”威王大悅,即往成周朝見天子。當時周烈王在位,因王室微弱,諸侯久不來朝,今見齊侯朝覲,王室上下皆鼓舞相慶;烈王褒獎甚厚,齊威王自周返齊,一路頌聲載道,皆稱其賢。

  騶忌相齊數載,由是諸侯禮敬,國內諛詞如潮。除治國有方,騶忌另有一長,乃身高八尺有余,兼且形貌昳麗,國人常以此贊之。由是朝服衣冠,窺鏡半日,顧問其妻道:“我聞城北徐公,乃齊國之美男子也。則我與徐公相比,孰美?”其妻見丈夫如此相問,遂大驚小怪答道:“夫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騶忌不自信,而復問其妾道:“吾孰與徐公美?”妾答:“徐公較主君差之遠矣。”乃更衣見客,坐談未久,又問:“卿將實言告我,吾與徐公孰美?”客人故作細察半晌,然后徐徐答道:“徐公不若君之美也。”騶忌聞言甚喜,于是登車出門,前去上朝。行走不遠,忽對面行來一車,車上高坐一青年男子,風度翩翩,望之如同天人。騶忌即刻自慚形穢,驚問道:“此何人耶?”左右答道:“城北徐公也。”騶忌自忖不如徐公遠甚,忽大悟道:“我道妻妾賓客因何皆都說謊,原來如此!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于是望徐公遠去背影,問左右道:“爾等實對我說,此人與我相比,孰美?”左右齊答:“主公美甚!”

  騶忌聞言哈哈大笑,心情舒暢,遂入朝見威王道:“我國中有美男子,家住北城,名曰徐公,大王曾聞之乎?”齊威王道:“只是聞名,未曾謀面。卿亦美男子也,問他何故?”騶忌便將今晨諸事說之,然后嘆道:“臣來時路遇徐公,便誠知不如徐公之美遠甚。然臣之妻私臣,妾畏臣,客欲有求于臣,皆說臣美于徐公。今齊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宮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內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觀之,王之蔽甚矣。”齊威王笑而贊道:“卿言甚善。”乃當即下達詔令,命懸于城門道:“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寡人者,受中賞;能謗譏于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詔令初下,群臣進諫,門庭若市;數月之后,時時而間進;期年之后,百官雖欲言,無可進者。

  列位看官!齊威王能復稱霸于戰國初期,非惟個人勵精圖治,騶忌為相,淳于髡為卿而已。其實臨淄最高學府稷下學宮,于其中發揮作用甚巨。推其稷下學宮淵源,始建于齊桓公田午之時。據徐干《中論·亡國》載:“桓公田午立稷下之宮,設大夫之號,招致賢人尊寵之。”當時由于田氏代齊不久,新生政權有待鞏固,又需大量人才襄助,因此田午繼承齊國尊賢納士傳統,在齊都臨淄稷門附近建起巍峨學宮,設大夫之號,以招攬天下賢士。至齊威王之際,稷下學宮發展達到鼎盛。《風俗通義·窮通》云:“齊威、宣王之時,聚天下賢士于稷下,尊寵之,若鄒衍、田駢、淳于髡之屬甚眾,號曰列大夫,皆世所稱,咸作書刺世。”可見學宮之士,開第康莊之衢、修高門大屋以為物質待遇,授上大夫之號為政治享受,深受齊王恩寵。又勉其著書立說,展開學術爭鳴,鼓勵參政議政,故聚天下賢士于稷下。

  據《史記·田敬仲完世家》載:“宣王喜文學游說之士,自如鄒衍、淳于髡、田駢、接子、慎到、環淵之徒七十六人,皆次列第為上大夫,不治而議論。是以稷下學士復盛,且數百千人。”因稷下學宮乃當世第一且亦是唯一官辦學府,又待遇極高,故吸引諸子百家門人弟子皆至。當時齊國稷下,儒、名、法、墨、陰陽、道、小說、縱橫、兵家、農家等各家學派林立,學者聚集一堂。除參政議政之外,且圍繞天人之際、古今之變、禮法沿革、王霸之道、義利孰歸等話題展開辯論,相互吸收發展,使稷下學術氛圍亦達到鼎盛。世稱所謂“百家爭鳴”,其爭鳴舞臺,主要便是指齊之稷下學宮。對此,司馬光在其《稷下賦》中曾道:“致千里之奇士,總百家之偉說。”然至齊閔王后期,因其不聽諫言,鄒衍去齊奔燕,隨后齊國幾乎為燕將樂毅所滅。齊襄王時齊國重建,雖努力發展稷下學宮,但已是日薄西山。至齊襄王子齊王建即位,稷下學宮非但未能得到進步發展,且隨齊國之亡,就而消失。

  以施教方針及其后成果觀之,稷下學宮可謂世界歷史上第一所真正官辦綜合大學,亦為第一所學術思想自由、學科林立之高等學府,完全堪以錄入世界基尼斯紀錄。稷下學宮以游學為主,學子及先生皆都來去自由。又融納百家,各家并立,平等共存;百家爭鳴,自由辯論,相互吸收,融合發展。在戰國時期,稷下學宮集智囊機構、學術中心、教育中心于一體,為各國培養出大批學術巨子,治世能臣。其治學及參政體制,且給后世留下巨大影響,以至形成中國封建文化體制主體。至秦始皇統一天下之后,秦朝設有七十員博士官制度,據說便是沿用齊國稷下學宮傳統。博士叔孫通曾為漢朝制訂朝禮,劉邦始知為帝之貴。

  當此戰國時期,三晉紛亂,荊楚保守落后,西秦文化未盛,齊國幾乎始終領導天下文化潮流。而自秦以后各種文化思潮,幾乎都能從稷下學宮找到源頭。后世兩千年儒學精髓,基本是孟、荀兩派理論交替使用;鄒衍陰陽五行學說,一直在中國盛行,且是中醫學理論基礎。華夏文明傳承數千年中,稷下學宮學術氛圍之濃厚,思想之自由,成果之豐碩,都是獨一無二,或謂震古爍今。由此形成稷下學術精神,是謂:“關注現實、明道救世;兼容并包、相互交融;彰顯個性、實現價值;以人為本、重視民生;尊道貴德、禮法并重。”稷下學術精神,對華夏文化精神發展形成,產生深遠而廣泛影響,不僅促進中華文化之興盛繁榮,且推動中華民族精神形成。稷下學宮與此前之曲阜杏壇,此后之蘭陵學院,可謂三足為鼎。

  稷下學宮之事,就此告一段落,按下不提。便說齊威王在騶忌輔佐之下,再次稱霸,當時天下諸侯,齊、楚、魏、趙、韓、燕、秦七國地廣兵強,是謂七雄。越國雖則稱王,日益衰弱,國勢每況愈下;另有宋、魯、衛、鄭,以及淮河一帶諸國,朝不保夕,便不足道。自此齊威王朝周歸來稱霸,楚、魏、韓、趙、燕五國皆都賓服,推為盟主。惟秦國遠在西戎,又被中原諸國擯棄,故不與通好。當時秦孝公在位,以不得列于中國為恥,故此下令招賢,命商鞅主持變法;又東遷咸陽為都,將欲圖霸中原,由此書接前文。

  咸陽宮殿已就,商鞅下令遷都,請孝公為首,眾卿隨之。惟太傅與太師不愿相從,便唆使太子駟橫加抵制,且每于大庭廣眾之間指責變法之非。商鞅再三勸解太子不從,于是發怒道:“法之不行,是因自上犯之,民故弗從也。太子觸法,然為君嗣,不可加刑;若就此赦之,則又非法。所謂‘教不嚴,師之惰’,罰其師、傅可也。”乃言于孝公,坐罪于太子師傅,將太傅公子虔劓鼻,太師公孫賈鯨面。百姓聞而大懼,顧相謂道:“太子違令,且不免刑其師傅,況他人乎?”于是令行禁止,十數日內,雍州大姓隨孝公徙居咸陽者,凡數千家。遷都之后,商鞅常親至渭水閱囚,一日誅殺七百余人,渭水為之盡赤。于是秦國道不拾遺,國無盜賊,倉稟充足,勇于公戰,不敢私斗。秦國富強,天下莫比,于是興師伐楚,取商於之地封予商鞅,又武關之外拓地六百余里。周顯王遣使冊命秦為方伯,諸侯畢賀。

  梁惠王聞公孫見用于秦,周天子又封秦為伯,不由嘆道:“悔不聽公叔痤之言,為自己樹此強敵,使秦國不能復制也!”時因卜子夏、田子方、魏成、李克、翟璜、樂羊子、西門豹等一眾英才先后病卒,乃懸賞厚幣,以招徠四方豪杰。時有魯國鄒人孟軻字子輿,乃子思門下高弟。子思名孔伋,乃是至圣先師孔子嫡孫。孟軻得圣賢之傳于子思,便有濟世安民之志,先至稷下學宮,交游于各國賢才,復聞梁惠王招士,遂自齊至魏,欲求一展報負。惠王聞說是孔圣嫡孫高弟來此,想起子夏,不由大喜,乃遺使郊迎入都,禮為上賓,問以利國之道。孟軻答道:“臣游于圣門,但知有義,不知有利。”惠王以其言迂,由是不用。

  孟子此時已四十三歲,因以孔子嫡傳自居,先聞齊威王招賢,便至稷下學宮,成為最早一批稷下先生,欲依靠齊威王推行其仁政主張。但諸國當時皆不尊儒,子夏亦是將儒學改良,使近乎法家,方在魏國得有一席之地;故孟子在齊,并未得到齊威王重視;又與淳于髡頗不相得,屢受其譏諷,且被齊人議論譏笑。孟子由此憤然,并自我解嘲道:“我無官守,我無言責,則吾之進退,豈不綽綽然有余裕哉?”又諫齊威王而不得其采納,這才去齊投魏。

  只因受此前子夏西河流派影響過深,梁惠王與孟子相談之下,便覺甚不投機,因此以其為迂,罷而不用。孟子遂又去魏返齊,再至稷下學宮。孟子時與匡章交游,齊威王以為匡章不孝,孟子諫之,為匡章解釋,威王方才改變看法,并用匡章為將,打敗秦國。為獎勵孟子薦才之功,齊威王特命兼金一百,以示特殊優惠。孟子見威王只提高自己待遇,卻不使自己入朝為官,便以“臣未有處”為由,拒而不受。此時孟子在稷下學宮雖不顯赫,但亦有較高地位,并滯留于此數年之久。其后孟子母喪,還家守喪三年,返齊后卻見稷下學宮已無落腳之處。此時又聞說宋偃王將行王政,故孟子去齊至宋,此乃后話,暫且按下不提。

  卻說鬼谷門創派祖師王詡,居于朝歌城外云夢山深谷之中,因見其山深樹密,幽不可測,便命其地曰鬼谷。至齊威王之時,已有八十歲高齒,但因通天徹地,白發轉黑,人皆不知其真實年歲。當時聚徒眾三百,足不出谷,只以胸中所學,擇徒分別傳授四類學問。列位看官!你道鬼谷仙師胸中包羅萬象,卻以哪四門學問授徒傳世?卻是一曰數學,日星象緯,在其掌中,占往察來,言無不驗;二曰兵學,六韜三略,變化無窮,布陣行兵,鬼神不測;三曰游學,廣記多聞,明理審勢,出詞吐辯,萬口莫當;四曰出世學,修真養性,服食導引,卻病延年,沖舉可俟。此四門學問惟止兵法之學,只教理論,不授實操。因自己孿生兄弟亦稱鬼谷子,見在冀州曲陽黃山開館授徒,專授行兵布陣之法,以及三韜六略,臨陣武藝故也。

  鬼谷子課館授徒,只于深山幽谷之中,不往鬧市通衢,更不求聞達于諸侯朝野,故此諸侯多不知道,更不如儒、墨、醫、農及陰陽諸家知名。但因時間久了,亦漸漸有人慕學其術,前來谷中求學。鬼谷先師擇徒極嚴,所謂寧缺勿濫。又詳審求學者個人資性,近著那一家學問,有著哪一方天賦,便以相近之術授之。一來成就些人才,備于七國之用,擇一明主盡快助其一統華夏,解除黎民倒懸之苦;二來就便訪求仙骨,共理出世升仙之事。王詡仙師居住鬼谷,不與世人交結,也不計其年數,弟子就學者不知多少,來者不拒,去者不追。

  便在這鬼谷派眾徒之中,單有四個出眾弟子,兩千余年以來盡人皆知,是謂齊人孫賓、魏人龐涓、張儀,洛陽人蘇秦。孫賓與涓結為兄弟,同學兵法;秦與儀結為兄弟,同學縱橫游說,各為一家之學。單說龐涓與孫賓自入谷以來,不知山中歲月,只見洞外桃花**三次,結實三回,便知三個春秋已過。這一日,秋高氣爽,王禪老祖開壇講道,果然是義理奧妙,道法精深,直說得天花亂墜,頑石點頭。一時講罷,眾徒贊嘆歡喜散去,老祖惟將龐涓及孫賓留下,對其二人說道:“你賢徒二人,自來我鬼谷之中,可知已有多少年歲?”

  龐涓率先答道:“弟子不記世間歲月,但見洞外花開三次,果熟三番,算來今已三載矣。”孫賓卻道:“山花開遍不視,果實入腹不覺,弟子實不知已有幾度春秋。”老祖笑道:“則你二人各自所長,由此見矣。龐涓雖有雜務,但關切世事;孫賓專心至致,卻不察身側之危。為師所能教你二人者,皆為大略,盡止于此;至若用兵機變,斗引埋伏,尚須時日,更須往他處去學。”二人齊聲問道:“祖師不教,卻發付我兄弟往哪里去?”老祖道:“只自此往北千里之遙,向冀州曲陽地界,有一座黃山;彼處有一個王敖祖師,亦乃是我鬼谷門仙師,專修兵家門中之學。你二人既學兵法,我這里教不得矣,你等往黃山去罷。”

  二人聞罷懷憂,各自盤算半晌。龐涓率先問道:“似我等如今之能,可輔佐諸侯,建功立業于世不?”老祖道:“倒也可每戰必勝,博一個紫袍金帶,求一生富貴。”龐涓喜之不盡,心癢難搔。孫賓卻問道:“既是如此,祖師卻要我二人復去黃山,則必有緣故?”老祖答道:“你等在此處所學,用以濟世,固然能天下無敵,功名易取;但若要揚名百代,為萬世兵家之祖,卻尚不能夠。譬如爾之先祖孫武,并田穰苴,伍子胥,衛吳起,其道不傳,身死之后,則恐其學斷絕矣。”孫賓聽罷,亦自喜之不盡,心癢難搔。

  老祖察看二弟子面色,早已猜著其各人心思,于是說道:“你二人各往洞后尋一枝山花摘來,為師與你二人測算前程。”二人奉命,乃往后山去尋。此時正是六月炎熱天氣,百花早已開過,二人同行,見草木茂盛,并無山花。師兄弟左盤右轉,龐涓眼尖,早見林間石下有一莖草花在風中搖曳,叫道:“我先有了。”于是上前連根拔起,仔細看時,見那野花質弱身微,不好看相。遂說道:“如此卑瑣,恐難成大器。”棄擲于地。二人又尋覓一回,可煞作怪!竟是一株山花也無。龐涓只得往尋舊路,將先前所棄草花復又揀起,藏于袖中,對孫賓說道:“賢弟,這滿山上只此一株野花,被我先得,看來你還不該下山。”孫賓笑道:“師兄說得是。但既然祖師有命,不可空手而歸。”于是就石縫中拔出一株勁草,拿在手中道:“我看此草甚為健壯,又顏色與他草有異,也算冒充一回便了。”

  龐涓將那株野草自孫賓手中接過,相了一相,忽哈哈大笑,屈右指彈了一下道:“就你這種無名野草,還要冒充山花?沒得讓人笑脫大牙。”未料使的力大,竟將那草根部以上三分之處彈折,只未全斷而已。孫賓一把搶過,亦笑道:“有道是‘疾風知勁草’,且花亦草本,有何不可?休得只管玩笑,使祖師久等。”一邊說著,亦將那斷草納入袖中,轉往前山,來至洞中,向祖師復命。祖師高坐于蓮花臺上,便即問道:“只各采一朵山花而已,怎去了這許久?”龐涓嘴快,搶先答道:“我等尋了半日,山中并無野花。”鬼谷先生道:“既無山花,你二人袖中何物?”龐涓吐舌嘻笑,只得取出山花呈上。然當山花出袖,便不由大吃一驚。正是:休道花草無情物,已注二人生死爭!欲問祖師何說?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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