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天氣不是特別的冷,陽光暖暖的,風吹的也特別的舒服。
我伸了伸懶腰,看見自己頭上又長出幾個花骨朵,我高興極了。要是我沒有根,而是長有兩只腳的話,也許我也會像主人的小孩子拿到心愛的玩具一樣,開開心心的跳起來。
“恭喜你啊,你真的非常厲害!”
我聽見一個老頭一樣的聲音,往右轉頭一看,原來是樹爺爺在說話。
樹爺爺是在花園里生根發芽的一棵野樹。除了他,我們這里所有的花草都是主人親手種下的。
他平時沉默寡言,每次在小伙伴們熱鬧的說笑時,他總是靜靜的看著我們,一言不發,有時也就笑一笑。不知道為什么,最近他的話突然就多了起來。
“呃……那個,謝謝你!”我靦腆的笑著說。我平時幾乎沒和他交談過什么,如今他突然一下子和我說話,竟讓平時大大咧咧的我有些不自在。
“你真的很可愛,要好好生長,好好開花。”老樹笑著說。
我說:“我會的。”
“好想再活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他突然嘆息著說。
我很好奇,為什么今天他會說這些話。“怎么了?你有什么不開心的嗎?”我問他。
他說:“到了一定年紀,是誰都會想回到過去的,這很正常,我沒事。”
最近他的葉子掉落的非常頻繁,有的甚至還沒變黃,就已經掉落下來。
“你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不是很好。有什么不開心的嗎?”我繼續說。
他再一次沉默了。也許是我和他交談的方式不對,讓他感到尷尬了,作為熱心腸的我,是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于是我換了一種問法。
“請你講講你的故事吧!我現在好無聊,我想聽聽故事,把你發生的不幸也一起講出來,你這樣會好受一點。”我睜著大眼睛看著他說。
他低頭看著我,那眼睛,滄桑又憔悴,一條條紋路布滿他的身體。
“小家伙,你很可愛。”他說。
我笑了笑,說:“你也是!”
他笑著說:“既然你想聽,我就講給你聽吧。”我點點頭。
“我原本是一顆樹種子,被風到處亂吹,我剛剛到這個花園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亂七八糟的泥土地,那時候你們都還沒來。”
“那時候,這里很僻靜,讓我覺得非常孤獨。經歷了地底下的黑暗,我終于探出了泥土,那是我第一次看這個世界。”
“就在我欣賞這新奇的世界時,我被一只貓打斷了思緒。
‘嘿!小家伙!你剛剛到這里嗎?'
我抬頭一看,一只巨大的黑白相間的毛團在用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我。我嚇壞了,大聲的叫:‘哎呀!你是誰?'
他笑著說:‘你好,我叫……嗯——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叫什么。我有過很多名字。'
我好奇的問他:‘你長得很特別。你住在這里嗎?'
‘呃,我想是的,哦對了,我是一只貓,你呢?至于名字,你叫我花花吧。'他說。
‘我是一棵小小的樹,嗯——我現在應該還不叫樹,我是小苗子!'我說。
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樹苗吧!咱們交個朋友好嗎?'
‘我們?'
‘對呀!我保護你!'
‘為什么?'
‘因為你太弱了!很容易被一腳踩死,或者……或者被其他動物吃掉。'
我問他:‘那你為什么不吃掉我呢?'
他回答說:‘因為我缺個朋友,正好又遇見了你,而且我不喜歡吃植物。,
我一想,這倒是件好事,這樣以后就不用這么孤獨了。所以——”還沒說完,老樹突然咳嗽起來。
“所以什么?你答應了嗎?”我問。
老樹咳嗽了一會兒,停下說:“是的,我答應了他。”
我說:“那真好。”
他繼續講了下去。
“在我長成大樹的那段時間,的確遇到了不少危險,不過花花都幫我擺平了。比如嚇跑調皮的小孩,趕跑老鼠等等。
花花每天看起來都心事重重的,我有一次無意問他:‘你以前也在這里嗎,你的家呢?'
問到這個問題,他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憂傷,他回答說:‘我本來有一個溫暖的家,但是后來我被人類拋棄了。然后我又被一個人撿到了,但是卻再一次被拋棄……'
‘真的很抱歉。'我說。
‘沒關系的小家伙,你要快點長成參天大樹,只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不像我,我只能靠人類養活,不過還好,現在我能勉強過日子。'他說。
‘我知道了。我會的!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我問他。
‘那當然。我可是你的好朋友!'他笑著說。
可是,他有一次好久都沒有來找我。我后來才知道,他是被投喂了有毒的魚,中毒死了。”
“怎么會這樣!”我氣沖沖地說:“那接下來你怎么辦?”
“那時候我已經長得差不多了,也有了一定高度。所以從那以后,我帶著悲痛努力的生長著,直到這里建起了座房子,開墾了花園。真的感謝房子的主人留下了我。”他說完,眼里已經流下了淚。
“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你以后還要好好活著呢。”我說。
“小家伙,謝謝你!我沒有什么害怕的了。我想我可能很快就去找我的朋友了。”他說。
“去哪里?你要走?”我問。
“是的。”
“去哪里找他?”我繼續問。
他笑著說:“我想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垂下腦袋,說:“我有點舍不得你!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也好想去,我在這里太悶了。”
“孩子,你還不懂,長大了就會明白了。世界上所有人都會離別,沒有離別,地球就不可能繼續轉動。”他說。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刨根問底的問他:“那你去哪里?告訴我吧。”
“去一個沒有拋棄,沒有孤獨,沒有邪惡,沒有痛苦的地方。”他回答說。
“你的朋友就在那里?”我問。
“是的。我相信他在那里一定非常開心,而且在等著我。”老樹看向天空,慢慢的說。
“你的朋友非常不幸。如果你真的要去找他,能不能幫我向他問個好?”我看著他說。
“當然能,他一定很開心。”老樹說。
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說話。我一直在琢磨他的話,也在想他講的故事。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甚至都沒有腳,怎么移動呢?更別說去什么地方了。想著想著,黑夜降臨了。
我睡的很沉,醒來后,看見老樹,我叫了他一聲,可是他不答應。我抬頭一看,他的葉子都落了個精光,一片不剩。
是的,他死了。他去找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