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后。

　　顏楓坐在一家大排檔里，看著手中的菜單，眼角抽搐不止。

　　“烤魚一份46，羊肉串一手30，五花肉一手40，這、這也太貴了，喂，魚腥草……”顏楓放下菜單，擦了擦額角的汗，小聲對坐在桌對面的魚腥草說道：“真的要在這里吃嗎？我看這家店搞不好是黑店。”

　　魚腥草笑著搖了搖頭。

　　“風(fēng)神大人，現(xiàn)在的燒烤差不多都這個價，很正常啦。”

　　“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吃碗粉就好了？”

　　“現(xiàn)在這個點可是宵夜時間，凡人吃宵夜大多都喜歡選燒烤，風(fēng)神大人您既然下界了，就體驗一下凡人的生活吧，反正這頓是我請，請不要在意錢的事情，放心大膽的點好了！”

　　顏楓見她這么說，也就沒再拒絕，神情嚴肅地拿起菜單，反復(fù)斟酌后，點了一份16塊錢的炒飯。

　　魚腥草見狀苦笑了一下，“風(fēng)神大人您還叫我不要拘束，您這不也挺客氣的嗎？”說罷，她拿起菜單，又跟服務(wù)員點了七八樣?xùn)|西。

　　大排檔里客人不少，上菜估計得等段時間，二人于是又聊了起來。

　　“魚腥草，你在下界的名字也叫魚腥草嗎？跟你的神名一樣？”顏楓問。

　　“唔，不是的，有點區(qū)別，我在下界的名字叫于芯。”魚腥草用手比劃了一下，“于是于是的于，芯是心臟的心上面加一個草字頭。”

　　“不錯啊，這個名字。”顏楓點了點頭，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于芯二字，“把芯字拆開的話，就是于心草，念法跟你的神名一樣。”

　　神明附身時，為了避免被附身者的人格影響神明的意志，會把被附身者的記憶清除掉，但是為了讓神明在下界生活得更方便些，會保留文字和語言的部分（常識部分不保留是為了讓神明在凡間生活時擁有更多的新鮮感），所以顏楓能夠理解于芯比劃的字眼。

　　“對了，你別叫我風(fēng)神大人了，被人聽到就麻煩了，我附身的這個人叫顏楓，顏色的顏，木字旁的那個楓，我在下界期間，你就叫我這個名字吧。”顏楓說道。

　　“名為楓嗎？真是合適您的名字，不過……”于芯露出了有點為難的表情，“直呼您的姓名對我來說有點太難了，可以叫您前輩嗎？”

　　“為什么？名字而已。”

　　“不不不，再怎么說也是代表您的稱呼，直接叫的話感覺有點沒大沒小的，讓其他神知道背后會說我閑話的，所以讓我叫您前輩吧。”生怕顏楓拒絕，于芯雙手合十懇求道：“拜托了！”

　　顏楓看她這樣，撇撇嘴道：“行吧，隨你便。”

　　見顏楓答應(yīng)了，于芯笑得很開心，“嘻嘻，謝謝前輩！”

　　這時，隔壁桌的幾個醉漢開始劃拳猜碼，聲音喊得震天響。顏楓瞟了他們一眼，然后問于芯：“他們在干嘛？”

　　“他們在劃拳，輸了的人要喝酒，算是一種酒桌娛樂吧。”于芯解釋道。

　　“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顏楓喃喃道。

　　“人類是非常擅長娛樂自己的生物，他們發(fā)明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前輩你應(yīng)該是第一次下界吧？可以多體驗一些凡間的娛樂方式，很多東西都挺有意思的。”于芯說。

　　“比如說？”

　　“比如說看電影，聽音樂，去游樂園，打游戲，逛街，旅游，或者，談……”于芯輕咳兩聲，聲音有些顫抖，“談戀愛之類的，都是很值得體驗的東西。”

　　于芯講的東西顏楓都沒經(jīng)歷過，心里也沒什么概念，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后拿起擺在桌上的花生吃了起來。

　　花生沒剝殼，顏楓也不知道怎么吃，他就這么整顆放進嘴里，于芯見了趕忙阻止。

　　“前輩，那個不是這么吃的！”

　　“我就說怎么味道怪怪的，呸。”顏楓把帶殼花生吐到桌上，看了看，問道：“這東西要怎么吃？”

　　于芯看著顏楓面前濕漉漉的花生，咽了口唾沫，腦海里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她猶豫了一下，然后神情自然地拿起顏楓含過的花生。

　　“這個要打開才能吃，可以像這樣用拇指捏殼中間的位置，把它掰開，又或者像這樣……”

　　于芯顫抖地將花生拿到嘴邊，用牙齒輕輕一咬，只聽到一聲清脆的破殼聲，花生殼裂開一道縫來。于芯拿出里面的花生仁，遞給顏楓。

　　“像這樣打開，只吃里面的果仁就好。”

　　“喔喔，學(xué)到了，謝謝。”

　　顏楓接過果仁放進嘴里咀嚼，味道還不錯，他點了點頭。

　　于芯微微一笑，表面淡定，實則桌子下兩只腳激動得亂蹬，此時此刻她心里想的是：

　　『間接接吻！這是間接接吻沒錯吧？！那個傳說中的風(fēng)神大人和我間接接吻了！啊啊，這一趟下界真是太值了！！！』

　　于芯一邊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一邊將剝下的花生殼放進口袋里，打算把它拿回家供起來。

　　桌對面的顏楓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隔壁桌的烤羊排，全然沒注意到于芯的怪異表現(xiàn)。實際上等他發(fā)現(xiàn)這家伙有問題已經(jīng)是好一陣子之后的事情了，但那是后話。

　　過了一會，顏楓他們桌點的菜陸續(xù)上來了，除了顏楓的炒飯，于芯還點了烤牛肉烤肥羊烤魷魚烤羊排，還有一盤生蠔，以及烤韭菜花椰菜豆腐皮等素菜。

　　“喔喔，這個叫燒烤的東西好好吃。”顏楓從簽子上擼下一條魷魚須咀嚼，表皮焦脆肉質(zhì)Q彈，孜然粉辣椒面的香味涌入口腔，唾沫不受控制地瘋狂分泌，“我喜歡這個……叫什么來著？”

　　“烤魷魚。”

　　“對對！”

　　蒜香味十足的烤生蠔，焦香四溢的各式烤肉，還有刷滿蘸料的甜口素菜，顏楓一只接一只，一串接一串，吃得不亦樂乎。而相比之下，于芯只是偶爾拿根簽啃啃，大多數(shù)時候都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顏楓吃。

　　半個小時后，顏楓將最后一根韭菜嗦入嘴中，心滿意足地長吁了一口氣。

　　“前輩吃好了嗎？還要點什么嗎？”于芯拿起菜單問道。

　　顏楓擺擺手。

　　“不用了，我現(xiàn)在超飽的，謝謝你。”

　　“不客氣，前輩，下界好吃的東西很多，尤其是在華夏，如果您愿意，下次我再帶您去別的地方。”于芯說完，叫來服務(wù)員，“服務(wù)員，買單！”

　　服務(wù)員走過來，拿著賬單說道：“一共是236元，維信還是值付寶？”

　　顏楓本來吃飽了正犯困，沉浸在類似于醉生夢死的滿足感中，一聽價格瞬間就清醒。

　　于芯倒是很淡定，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等到服務(wù)員走后，顏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果然在這里吃東西還是太貴了，這都夠我吃十幾份煲仔飯的了，這頓等我有錢了我還你吧。”

　　“不用啦，下界本來就是花錢容易賺錢難的地方，能請您吃飯也算我的榮幸，其實可以的話我想請您吃更好的，不過只怪我不爭氣，到現(xiàn)在還是窮人一個，沒有那么多錢……”

　　于芯說著說著，聲音有些低落。

　　顏楓想起自己剛剛大吃特吃，而于芯基本沒動筷的樣子，心想莫非剛才她是為了讓我多吃一些才這樣的？他心里更加過意不去了。

　　“不不不，能請我吃這么貴的好東西我已經(jīng)很感謝了，果然這個錢我還是……”

　　“唉。”于芯嘆了口氣，悠悠地說道：“其實這個錢也不算什么啦，我最近找到了一個別墅驅(qū)鬼的大單子，做得好的話能有一萬塊，問題是我調(diào)查了一下那個別墅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是個超級猛鬼，我這種神力微弱的神明根本對付不了，如果能有個神力充盈的大神幫我一把就好了。”

　　于芯一邊說著，一邊朝顏楓這邊瞄了一眼。

　　顏楓：“……”

　　后來顏楓才知道，華夏有句古話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