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南康的京城一直都是個繁華的所在,隨著新春佳節臨近,更是花天錦地,熱鬧非凡。長街兩旁的商鋪有的早早就掛上了幾盞紅燈籠,在冬日里鮮亮的惹眼;賣糖葫蘆的,畫年畫的,炒栗子的,捏泥人兒的,約好了似的一起涌上街頭,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若是某處傳來一陣吵嚷,要么是買年貨的百姓跟攤販們討價還價,要么是哪家的姑娘小姐出門游玩被人潮堵住了去路;平常沒人的空地處此時也耍起了雜戲,幾個精壯的大漢人多了就吐火、吞刀、走大索齊上陣,人少了就懶懶的幾個后空翻敷衍了事。處處都是歡聲笑語,端的是一幅百姓安樂,社稷太平的美好圖景。
“哎——話說,如今南康天下安,百姓生活樂開顏,有田種來有衣穿,不怕露重與霜寒。要問這太平盛世的功臣有哪些,有沒有看官能給小老兒一答吶?”
茶館內的說書先生身板干瘦,仿佛杵火棍成精,此刻正搖頭晃腦唾沫橫飛,他一說話,嘴角松弛的皮肉就抖上一抖,莫名給他添了幾分喜氣。茶館眾人都是些做苦力的伙計和平頭老百姓,大多都喝著茶嘮家常侃大山,還有的純粹是來聽書湊熱鬧的,一堆人擠一個桌子,鬧騰的緊。聽那說書的干巴老頭發問,便有人嬉笑著探出身,高聲嚷嚷道:“還能有誰?肯定是咱的皇帝唄!”
“對,也不全對。”說書先生悠悠然的擺擺頭,努力把手中的紙扇搖的仙風道骨:“皇帝陛下自然是勤政愛民,豐功偉績,但各看官忘了一個人吶,那就是如今咱京城的紅人,皇帝陛下的胞弟,征戰沙場,戰功顯赫的離王殿下!”
“哦~我知道這個離王殿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個毛頭小伙子,興致勃勃的望著眾人道:“八年前呀,就是他在邊境戍守,才一舉擊退了進犯的赤燕人,據說赤燕人行兵悄無聲息,想打戍邊官兵們一個措手不及,結果被這位離王殿下打的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嚯!那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人堆中有人應和。
“咳咳咳!!”說書先生使勁咳了兩嗓子,把眾人的目光重又拉回自己身上,又憤憤的瞪了那個小伙子一眼,才接著道:“離王殿下文武皆通,天資聰穎,當年奉旨戍守邊城,有多少人嘆息他前途渺茫,但金子他就是金子,到哪兒都能發光,這不,三年就立下大功一件,又回了京城,此后又常年征戰,為陛下平定四方,立下汗馬功勞,依小老兒看哪,這說他是數一數二的功臣名將,實在是不為過!”
“哎,說起來,離王殿下現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吧?怎么至今還未婚配呢?”有人聽的上頭,又挑起了一個大家喜聞樂見的話題。
“害,你別說,前些日子離王殿下不是回京來過春節了嗎,都低調成那樣了,還是有許多女子跑去圍觀,不過我瞅著離王殿下身邊啊,別說女子了,母馬都沒幾匹!”
眾人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一層蓋過一層,說書先生似乎恨鐵不成鋼的說著什么,但已經沒人能聽清他的話了。
祝溪來到庭院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自家王爺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棵桃花樹下。
那人身形頎長,穿著一襲玄青色的衣袍,遠遠望去仿佛畫里的墨竹。祝溪走過去,畢恭畢敬的行了禮,低聲道:“王爺,鷹影衛這次挑的人過來了,您要不要看看,留誰在身邊比較合適。”
李景言眨了眨眼,抬頭盯著桃樹稀疏的枝條看了一會,問道:“有幾個?”
“回王爺,有三個。其中……有個姑娘。”
“哦?”李景言有些意外的挑挑眉,語氣頗有些好奇:“姑娘?”
“是的王爺。就是您以前救回來的那個姑娘,這幾年長進很快,身手也好,心思也細,辦事很穩妥,鷹影衛想著有些事情姑娘家做起來比較容易,就派她過來了。”祝溪一字一句的稟明,但總覺得有些發慌。
“………”李景言伸出去想折桃樹枝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如常,靈巧的折了一根樹枝下來。他端詳著手里的桃枝,如夜般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半晌,他仿佛有些疲累的閉上眼,緩緩道:“花開花落會有時,見一見也是好的。就今晚吧,記得別驚動旁人就是。”
“是,屬下去安排。”祝溪松了口氣,見王爺沒有別的吩咐,便默默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