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證實,丁浩一伙人沒有說謊。
再次失望,高飛和李天偉兩人面帶愁容的坐在凳子上,相顧無言。
監控錄像顯示,當天晚上10點多確實有一輛黑色豐田霸道路經春生路,沿著與之相交的迎賓路往南駛去。豐田車駛過不久,謝強強就從監控中出現,也沿著迎賓路一路往南走去。丁浩的陳述和錄像一致。
案情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丁浩排除嫌疑,走出看守所,站在看守所大門外,看著頭頂的藍天白云,丁浩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幸虧有監控,不然真是百口莫辯,一定是死罪,現在回想一下扔心有余悸。
幾天的看守所的生活,讓他憔悴和疲憊,干凈整潔的衣服也變得皺巴巴,頭發也滿是油膩和頭皮屑。臉上也沒了往日的神采,黑色的眼圈說明他這幾天睡眠肯定很糟糕。
得知丁浩排除嫌疑的消息后,他的妻子和姐姐早在看守所外面等候。看到黑色的奔馳和熟悉的身影,他忍不住,鼻子一酸要掉下淚來,怕被看出,趕緊用手擦了下眼角。
妻子和姐姐快步上前,前前后后仔細看了他兩遍,沒什么事,拉著他坐上了車。引擎發動,汽車沿著筆直的公路往前駛去,漸漸的消失在公路遠方的盡頭。
丁浩的妻子是縣政府已退休老領導的女兒,他畢業時候進入公司,恰巧和現在的妻子分到了一個工作組,丁浩的專業能力確實優秀,很快就吸引了妻子的芳心,不就結了婚。
除了姐夫的幫助,優渥家庭出身的妻子并沒有嫌棄他,也動用家里的關系幫他,讓他很快當上了項目經理。所以他對妻子總是很感激,即使她不是很漂亮,也相敬如賓。
丁浩在追妻子的時候,出了不少主意,趙軍鋒幫了不少忙。同樣通過高考,上大學,找工作,加上都是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比趙軍鋒大三歲的丁浩,在工作中對他比較照顧,這也加深了二人的關系。
丁浩愧疚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頭,玻璃杯的烈酒一飲而下,一股辛辣,由口腔,經食道,進入胃里,紅著眼睛,醉醺醺地道:“這一次把你們幾個給坑的好苦,因為幫我教訓人,把你們牽扯到這個命案上。來,我給你們賠罪,我先罰酒三杯。”
三杯酒下去,丁浩的頭有些迷糊,嘴里一直說道歉的話。
丁浩組織了一個局,在縣城最好的酒店喜來登給幾人道歉壓驚。
于戰龍掰下一直螃蟹腿,用牙咬開,滿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道:“這不都沒事了嘛。也怪那小子平時不積德,被我們打了之后,又被殺了。”
宋明仁已喝的滿面紅光,用眼神瞟一眼丁浩和趙軍鋒:“趙軍鋒,你可不地道啊。我們三個下去教訓那小子,你可是光在車上看著了。啊?”
丁浩有些尷尬,忙掩飾:“是我阻攔了軍鋒,不讓他下去。”
“不是你攔我,是我攔著你。”趙軍鋒看了一眼丁浩,平靜地對宋明仁說:“我是怕,我們都下去,被人截住,走不了。再說,這樣的事情,怎能讓丁經理出面。怕別人看到,才攔著不讓下車。”
魏法名噴著酒氣,感興趣的問:“那你說,后來在咱們放謝強強下車的時候,你為什么又下車,朝謝他臉上扇了兩個耳光。”
趙軍鋒輕輕搖了搖頭,右手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臉上帶著絲笑容:“你們都動手,就差我了,我要是不動手,能算兄弟嗎?當然,如果以后有人欺負你魏法名,我肯定也會給他兩個耳光。”
其他人聽了哄堂大笑,說他真是上學上傻了,成個書呆子了,笑話他連打人都是這么幼稚可愛。
雖然趙軍鋒當時下車,只踹了謝強強一腳,扇了他兩個耳光,這個小的行為也讓丁浩心理十分欣慰,他覺著不管怎樣,趙軍鋒始終是心理向著自己。
酒桌之上,兄弟哥們義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類似的話聽起來總能讓人熱血沸騰,不知不覺,五人喝了約十瓶白酒。
酒精的麻痹作用,讓他們這些自稱酒量大的人,也眼發直,舌發硬,話不利索,桌子上早已杯盤狼藉,幾人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東倒西歪地朝飯店門口走去。服務員見幾人都喝大了,引導他們結了賬,叫了出租車,把幾人送走
第二天醒來,太陽高照,丁浩發現自己睡在工地的宿舍,頭疼欲裂、惡心胃疼,明顯是宿醉的后遺癥。打開微信,給趙軍鋒和魏法名放個假,經歷了這個事,是要給他們時間緩一緩,放松一下。
嗡嗡,手機在震動,趙軍鋒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魏法名。趙軍鋒擦完臉,放下毛巾,腦子迅速思考,找我會有什么事,沒能猜到,于是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鍵:“喂,魏哥?”
電話那頭傳來魏法名粗獷的聲音:“起床了嗎?”
“剛洗刷完?昨天酒喝的太多了,睡過頭了。”
“哈哈,你這身體不行呀,平時可要多加強身體鍛煉。你看工作群了沒有,丁經理,給咱倆放了個假,讓咱倆放松放松,別有什么思想壓力。走,一起去吃早飯吧,順便計劃計劃這兩天去哪玩。”
“好,還去小籠包那個店?”
“好。”
一籠白嫩的小籠包,一碗金黃的小米粥,是工地上好多人早餐的標配。二人去的晚,早過了吃早飯的高鋒,二人邊吃邊聊。
魏法名一口一個小籠包,鼓著腮幫子使勁嚼,問他:“這幾天假期,打算去哪?”
“哪也不去,宅在家里吧。這幾天好累,想好好休息休息。”
魏法名一臉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冷不丁的問:“就是,這幾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是要好好緩緩神。對了,你為什么會殺謝強強,我很好奇?”。
聽到這句話,趙軍鋒手中的筷子哆嗦了一下,緊張的神情一閃而過,眼睛看了一下坐在對面的魏法名,又迅速移開,咳了一聲嗓子,努力平靜的說:“老魏,別開玩笑。我怎么會殺謝強強?我又不認識他。”
魏法名看著眼前的趙軍鋒,聽完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自然,神情慌張,語氣慌亂,都明顯是心虛的表現。自己剛剛這么一詐他,沒想到,對方就露了馬腳。
魏法名之所以懷疑趙軍鋒,是因為周二晚上,他們在放謝強強下車的時候,趙軍鋒非得要下車給謝強強兩個巴掌,還說自己來了,肯定要動手,不然怎么能對得起丁經理的信任和栽培。
趙軍鋒下車踹了一腳謝強強,蹲下掐著他的脖子,照臉上扇了兩巴掌,還罵對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要怪只怪自己作孽不積德,活該。
但在其起身臨走的時候,右手快速又隱蔽的把一個手機裝到謝強強的口袋里。由于是背著身子,他手上的動作,也只有坐在最靠窗的魏法名看到了。當時他還稍有懷疑,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就沒有追問。
回到工地后,趙軍鋒找魏法名,說是自己的手機丟了,接他的手機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回來。在打電話之前,先給老婆打個電話,這是他的習慣,只要不回家,都會給老婆打個電話。
魏法名的手機開啟了自動錄音功能,每次打出和接入的電話,都會被錄音保存文檔,存在手機里。趙軍鋒打完電話還給魏法名,說手機找不到了,對方接通不說話。
魏法名看著通話錄音,覺著是人家的私人通話,開始沒好意思聽,但是躺在床上無聊,好實在忍不住就點開了。
第一個是和老婆的通話,甚是無聊;點開第二個,通話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
“喂,你好,謝強強吧?”
“是,這是我的手機,我放到了你的口袋里!你沒報警吧?”
“沒有!你臨走時,說不讓我報警,晚會給我打電話。對了,你是誰,為什么給我手機!”
“你的手機被拿走了,沒法和你聯系。所以我把手機留給了你。你不用管我是誰,記住,我是和你一樣的人,也是能幫你的人。你知不知道,今天為什被打?”
“不知道。不過我猜也就是我舉報城建花園這個事導致的。”
“你猜的很對。在這個方面你是受害者,我對這個公司,對這里的領導早就深惡痛絕,他們欺軟怕硬,沆瀣一氣,欺男霸女,恨不得他們早去死。所以這是我幫你的原因。上次你舉報了他們豆腐渣工程,以次充好。這次,工地又來了一批合格的建筑材料,如果你來拍個視頻,繼續舉報,或者發到網上,估計可以火遍整個平陽。敢不敢干?敢的話,我帶著你拍。”
“好!我這就過去,弄他個狗日的!”
“好了,到了工地門口,你三下門,我就知道了,給你開門,千萬不要再打這個電話。”
“好。”
謝強強的死,鬧得沸沸揚揚,并且自己這些人也身有嫌疑,被叫到警察局接受調查,讓他立馬覺著,當時的情形十分可疑,直覺告訴他,趙軍鋒和這件事一定有著什么關聯。
看著盯著自己沉默不語的老魏,趙軍鋒猶如掉入冰窖,右腿不住的發抖,緊張又焦慮的表情,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協調。
趙軍鋒暗自思忖,自己在殺謝強強的時候,老魏肯定沒有看到,不然他肯定不會這么問自己。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于是強顏歡笑道:“老魏,你別瞎鬧了。胡說什么呢?”
“如果沒殺人你緊張什么?還有我很好奇,那天晚上,你為什么會把自己的手機塞給謝強強。后來我才明白,他的手機被我們摔爛了。你把自己的手機給他,這樣才能聯系上他。我猜的沒錯吧。當時天黑,加上喝了酒,我以為是自己眼花,沒想到,我是看的真真切切。”魏法名自豪的看著趙軍鋒,露出了勝利的表情,低聲道:“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
魏法名說完,轉頭賊兮兮地看了看周圍,見周圍無人關注兩人的談話,放下心來,招呼趙軍鋒繼續吃飯,偷偷地說:“我手機的通話軟件帶著自動錄音功能,打出和接入的每個電話,都會被保存在手機里。我一不小心點開聽了。但你放心,我絕對沒給第二個人說。”
本以為是麻煩的結束,誰承想確實麻煩的開始。
剛被人拆穿時,趙軍鋒惴惴不安恐懼的心情,也慢慢的恢復了平靜。趙軍鋒強忍著情緒把早飯吃完,心理也制定好了計劃。要把殺人的來龍去脈告訴魏法名,并讓魏法名也永遠開不了口。
吃完早飯,魏法名連忙去結了賬,隨后往工地宿舍走去。
趙軍鋒陪著魏法名往回走,小心翼翼的道:“魏哥,我告訴你,事情的緣由和經過,還希望你能放過小弟,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當然,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工作這幾年,我也存了一些錢,全給你,20萬。”
魏法名臉色一正,義正言辭的道:“什么錢不錢的。做兄弟的怎么可能會出賣兄弟。不過令我吃驚的是,你為什么會殺他呢?”
見他這么推辭,趙軍鋒解釋道:“謝強強的前妻丁莎莎是我高中和大學時候的女朋友。因為家庭原因,她大學沒多久就輟學回家嫁給了謝強強。沒想到,嫁給謝強強不到半年,就被謝強強折磨的痛不欲生,自己喝農藥自殺了。我殺他就是為了給她一個說法,給我一個安慰。如果當時我有能力,有能力娶她的話,她也不至于喝藥自殺。”
魏法名一臉好奇,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強娶了你的女朋友?”
趙軍鋒皺眉,要了下嘴唇,恨恨的道:“是,也不是。是丁莎莎的父母逼迫這她嫁給了謝強強。因為嫁給謝強強,可以得到二十萬的彩禮,然后,這些彩禮就可以給丁莎莎的哥哥娶老婆。當時,我是一個窮學生,怎么有那么多的錢去她。丁莎莎只好在父母的祈求下,嫁給了謝強強。”
魏法名仰天嘆口氣,搖著頭道:“哎呀,沒想到,新社會還竟然有這樣的父母,逼迫自己的女兒嫁人。丁莎莎太可憐了,太可憐了。”
趙軍鋒連忙給魏法名點根煙,討好道:“誰說不是。她的哥哥是個老大難,老實巴交,又沒本事,家里還窮,接近三十了都沒娶上媳婦。再說咱們這的風氣特別不好,高昂的彩禮,不知道難為了多少的癡心父母。多少家庭為了給兒子娶媳婦,真是到了砸鍋賣鐵,欠一屁股債的地步。”
魏法名接過煙,猛吸一口,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
趙軍鋒見魏法名沒有報警的意思,接著誘惑他說:“魏大哥,你既然猜了出來,我也不打算瞞你,當然也瞞不過你。人是我殺的,與其他任何人都沒關系。我希望你能幫我保守秘密。說了20萬,我一定會給你,咱這就回去,你把銀行卡號給我,我馬上轉賬給你。”
聽趙軍鋒說有二十萬的封口費,魏法名內心還是很激動,但又覺著有些不妥,內心不斷權衡,一臉的猶豫不決。
看著不說話的一臉沉思的魏法名,趙軍鋒知道他在衡量,趙軍鋒知道需要說些什么來打動他,一定要讓他答應。
趙軍鋒急的假裝要哭,哀求道:“我的命都在你的手里,還害怕以后管你要錢不成。”
魏法名拍著胸口,一臉信誓旦旦的道:“咱們是哥們,這事兒你就放心,哥哥就是死也一個字不往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