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孟言醒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后了。
費釗等人在村里等待了七天也不見孟言醒來,趙琦在昏迷兩天后也已經醒過來了。
趙琦醒來后,費釗等人總算松了口氣,不然兩人一直昏迷,讓他們心里有些打鼓,別萬一這兩人出了什么意外,人情沒攀上,還與幾位元嬰境修士交惡了。
到了第七天,沐清霜終究是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剛收的徒弟,讓人通知費釗等人將趙琦帶回宗門,而孟言也被帶回了蓮月宗。
臨走時,狗子將一封信交給了趙琦,信是給孟言寫的。
孟言此時正拿著這封信,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看得出來狗子學習不怎么樣,信封寫著言哥兒親啟幾個字,孟言嘴角露出微笑,拆開信封,信中寫道:
“言哥兒,這是我梁文韜給你寫的第一封信,字寫的丑你可別見怪。”
孟言露出笑容,他怎么會嫌棄狗子的字丑呢,只見他接著往下看去。
“先生一直說我學的不怎么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父親和娘親倒是一直覺得我學的不錯,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學的不怎么樣。
以前一直以為讀書讀不讀都沒什么用,父親經常說,等我長大了,有學問了要當教書先生,可我不喜歡,我更喜歡當木匠,當木匠多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且還實用,我娘身體不好,一直想買一張躺椅,可是家里窮,娘親也舍不得買。
父親很忙,他也不知道娘親喜歡什么,所以我想著,等我以后當木匠了,自己做一張躺椅給娘親。
父親以前還說我沒有出息,只想著當木匠,現在父親也不在了,他也不會管我了。”
信讀到這里,孟言能看到上面有一些斑斑駁駁的淚痕,想必狗子在寫到這里的時候,有些難過吧。
孟言又想起了那天梁山臨死前與自己說的話,心中難受眼眶有些濕潤,他抬起袖子擦了下,繼續讀著信。
“又說到不開心的了,娘親現在天天不敢當著我的面哭,但是好幾次夜晚醒來,我都能聽見娘親的哭聲,我知道娘親是想父親了。
父親和村里死去的那些叔伯的尸體,在那天清晨化成了晶光飄到天上去了,村長說他們是好人,好人都升天了,變成了天上的星星。
我不知道哪顆星星是父親,娘親也不知道,但是好幾次我都看見娘親在望著天空發呆,娘親大概是在找父親吧。
言哥兒,村里剛來的幾位神仙說他們是蓮月宗的,說要帶你回宗門,我不知道什么是宗門,我有些擔心你遇上了騙子,娘親也擔心。
但是后來趙姐姐說她也是那個宗門的,帶你走是趙姐姐的師父說的,趙姐姐救了我們全村人,我們都相信她。
有位胡子很長的老神仙給了我個地址,說想你的時候就可以寫信過去,你會收到信的,但是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而你又一直沒有醒,所以就先寫一些給你吧。
言哥兒,趙姐姐說你去宗門是要學神仙道法的,想必以后你就是神仙了,我為你感到開心,因為我知道,你從小就跟我們不同,你力氣大的很,我看見你把我家大水牛甩下山去了,還打死了老虎,厲害著呢。
不過我沒有把這些事告訴別人,父親和娘親都不知道,雖然你那個樣子讓我有些害怕,但是你畢竟是我言哥兒不是,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好了,娘親叫我吃飯了,就先寫這么多吧。
你不用擔心我們,以后村里的事情我都會幫忙的,像我父親那樣。
還有我現在有些想讀書了,我想當先生,好好學習。
就從這封信開始吧,先把字寫好。
言哥兒,你也要好好修道,好好當神仙,有空了也要常回來看看,你的房子我都有去打掃,玄道子爺爺的墓我也有去掃,你就放心吧。
最后還有,趙姐姐可好看了,她是我們村的恩人,等你修道變厲害了,可要多保護她,好了就這樣了。”
落款是梁文韜。
孟言讀完信,臉上時而開心,時而落寞,看得出來狗子寫寫封信用了心思,他都發現了好幾處涂改的地方,想必是有些字還寫的不是很熟練。
他拿著信坐在窗邊,看著窗外,外面正下著連綿大雪。
他像是記起了什么,喃喃道:
“那碗,還沒還給狗子。”
正當孟言神游之時,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風雪裹挾著穿堂風吹了進來,孟言回過頭,看見來人是趙琦。
趙琦穿著厚實的長袍,長袍是白底,衣領與腰間都有藍色的云紋,這是蓮月宗親傳弟子的服飾。
衣服很合身,趙琦年紀雖小,長的卻是秀雅絕俗,有一股輕靈之氣,小小年紀便已經有了美人的胚子。
趙琦端著一盆熱水,將水盆放下后,走過來將窗戶關了起來,關的時候還不忘白了孟言一眼。
“說了多少次了,最近風雪大,你剛醒來不能一直吹風。”趙琦板著臉,有些責怪。
孟言不敢反駁,只能稱是。
孟言昨天剛醒來,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邊睡著的趙琦,得知這幾日都是她照顧自己后,孟言對這個小仙女是越發親近了,所以趙琦對他說什么,他都是笑著答應。
看著傻笑的孟言,趙琦只當他是睡壞了腦子。
孟言起身從水盆里捧起一捧熱水撲在臉上,接過趙琦遞過來的干毛巾,將臉上的水珠擦干。
“藏空師伯說你暫時住在傲寒峰,等過幾日宗門事情忙完了再看看你的去處。”趙琦坐在床邊,晃悠著雙腿說道。
“好。”孟言答道,有些心不在焉。
“還在想村里的事情?”似乎是看出了孟言有煩惱,趙琦便開口問道。
孟言點點頭,苦笑道:“也不知道村里現在怎么樣了,一下子去了這么多人,大家一定都很傷心吧。”
“我們走時,好多人都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生活嘛,總有白天黑夜,事情已經發生了,日子還是要照樣過不是么。”趙琦輕聲說著,扭過頭沖著孟言,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
孟言點點頭,是啊趙琦說的沒錯,生活不就是這樣,師父死的時候,他也難過了好久,但是時間長了,日子該怎么過,還是要怎么過。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