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話:寫給我的發小“金子”
小時候,我總喜歡一個人跑去屋后的小山林里邊,走在涼爽的小道上,懶散的陽光透過樹葉穿插在我的手背,小道兩旁是常年無人清理長的半個人高的野草,綠油油的,時不時飛出一兩只昆蟲。再往前走,有一個很寬敞的草坪,草坪上有許多坑坑洼洼,瘦小的我剛好可以蹲在坑里,不被小伙伴找到,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突然,一片金黃的楓葉掉落在我的跑步,它是那弦上一片壞脾氣的葉,蹬時惱的赤紅滿面,追著風不依不饒,卻最終被風這么一吹就折斷了支桿。
“一葉知秋”大抵如此。
思索從穿過了回憶,美好的,不好的。
四月份的一個午后,路上微風不如往常和煦,挾著些許涼意…正是讓人內心沉淀、平靜的天氣。
陽光也恰如其分的靦腆,微微西沉,收斂了光芒,好讓我可以偷偷直視,但她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是泛著金邊兒耀眼的暖黃。
是今天?還是前天?
“金子”在朋友圈發起了水滴籌,點進去一看-----一位偉大的媽媽生病了。是那種很少聽到的病,畢竟我也不是醫生。
“金子”的家,在十年前,那個滿是竹林的“房子”外面就已經破碎了吧。我的好兄弟,那會我還在復讀,你說你回來了,你說你爸爸車禍去世了。我那會很想和你擁抱在一起,然后輕輕拍打你的后背說:“你以后,還有我們。”
世事弄人,從那以后,那個貫穿我童年和少年的“金子”,沒光了!
阿姨做的飯,挺好吃的!前年年后吧,去他家拜年,阿姨說認不出我來了,說我太瘦了,多吃點!一間小屋子里,光給我夾菜。
雜亂的客廳,斜放著的掉皮沙發,寧靜中發出“嘰嘰嘰”的電飯煲,洗手池里參差不齊擺放著的幾雙筷子。每次我們去“金子”家做客,吃完飯我們就跑出去玩了,沒有人注意過阿姨在家里頂梁柱倒下以后多么辛苦的把“金子”養育大。
現在的“金子”,成家立業,沒記錯的話小孩有五歲了吧!現在,是他最困難的時候,而做為曾經最好的朋友,我卻只能在此處徘徊。
夜晚,我猛然驚醒。迷糊中我仿佛看到:在中學與我們家的中間,那條走了無數次的小馬路,滿是墳包長著三兩顆柏樹的山頭,我輕快的跑了過去。只是,只是這里似乎沒了往日的喧囂,此起彼伏的鳥鳴也比往常清脆、悠長。
小山頭一側的田野里,小溪流嘩啦啦的也努力用汩汩的水聲配樂,好似在和樹頭上的鳥兒呼應著,試圖合奏那不屬于人世間的樂聲。
小山頭的另一側是一條馬路,破舊滿是泥沙被世人拋棄了的小馬路,也是我們走了無數次的小路。而現如今的它,被各種不知名的花草占據著,但它們懂得規矩,從不向路中探望,許是怕絆倒了路過的蝸牛,乖巧的讓人生憐。
人這一生如同孩子一般,乖巧卻也伴著吵鬧,花草們不停搖曳自己五顏六色的枝、蔓、葉、果,努力想劃出一點和弦,不過,弦音微弱,似有似無。
別急,再過些天,風會來幫忙調緊琴弦。
蟲兒就不同了,這些聒噪的家伙從開年到現在,都是沒日夜的合唱,這會兒竟聽出了倦意,音調降了許多,許是該歇歇了,偶爾都唱不完整句,還好鳥鳴正好接上。
幸運的我,現在是這小山頭上唯一的聽眾,獨享這大自然恩賜的時光,不自覺也跟著哼唱,也盡所能的壓低聲響,生怕驚到害羞的樂手們四處躲藏。
風!不請自來。
許是風記錯了樂章,以為到了他獨奏登場……于是,突兀的男高音響徹劇場,還好只那么一句,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冒失,轉身慌亂退場。
可他亂了樂手的神——花草的弦瑟瑟作響,鳥鳴盡是慌張,蟲兒也滿是迷茫,唯有汩汩的渠水試圖救場,確再找不回那樂章。
冒失的風來不及道歉,羞愧的顧自跑開。
我覺察到異常,停了哼唱,睜開眼只見我原本躲藏的小坑里,風吹起了那枯黃的楓葉,走得了無痕跡。
恍然間,我如一個外來客,驚擾了小山頭的樂手們,花兒們搖了頭,鳥兒們振翅逃走,小馬路上,“金子”騎著他爸爸給他買的自行車,從坡上一路滑下去,我聽得他嘴里好似大喊著:“冰狗,我飛起來了!”
再轉過身時,發現他就端坐在我身旁。他長大了,我也留起了絡腮胡。他滿臉滄桑,我泰然自若。這,莫非就是成長的代價么?
回望小道,似也如常,雖是望不到頭,卻也曉得去往家的方向總不會錯。
那餐桌上,“金子”從隔壁抽了幾根紅色的塑料凳子派給我們。只見他盛了一大碗飯,夾了幾筷子辣椒炒肉走去一旁;羅蕭輕泯了一口橙汁,笑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包南京;我放下碗筷,喝了一口可樂,沖還在忙碌的阿姨笑:“阿姨,我是魁寶,不是小明呢。下次我還來吃飯,下次阿姨你可記住了!”
2022/4/24,16:06,希望阿姨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