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洛滿臉疲憊,昨天晚上他睡得很不踏實,不時夢到詭異的尸體,干涸的血漬還有詭物的身影。
遠處灰蒙蒙的一片,鐵甲軍大營好像十九世紀的英國街頭,罩著一層煤灰。
抬頭向上看,有一道巨大山體裂縫,陽光從裂縫中穿下,形成利箭一樣的光束,塵糜浮動其中。
“原來這里是地下。”
李洛心中一凜。
鐵甲軍紀律松散,沒有日常操練,朝廷要求只要鐵甲軍保持兵員充足即可。
因此除了完成日常工作,每個士兵的任務就是——絕地求生。
很奇怪的軍隊編制。
大營內,薄霧裊裊,偶爾能看到有人抬著擔架經過。
這些是昨夜死的士兵,里面大部分都是新人,口鼻溢血,死相凄慘,這些人被詭物害死之后,要統一焚燒。
世界就是如此,雖然昨天在大營之內,選擇煉詭死亡率很高,但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李洛看著眼前景象,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沒事,以后見多了,就習慣了。”
老陳見李洛心情有些低落,安慰道: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們還好,有老大的龍骨庇佑,晚上好歹還算安全,不至于在夢中就被詭物殺死。”
說到這里,他神色認真起來,四下看了一眼,對李洛低聲叮囑道:
“龍骨的事,千萬不要對別人說。”
李洛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會聲張出去,現在他有點明白,為什么自己這個小隊要找一處僻靜的山洞駐扎了,可能是不想暴露秘密。
在一處詭物橫行的地方,這樣一個能保命的東西,要是說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會動歪心思。
在鐵甲軍中,每個人的生命都朝不保夕,因此生活法則很殘酷,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搶奪食物,水,資源時有發生。
在這里,不僅要防范詭物,也要小心同類。
“白天還算安全,我帶你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吧。”
老陳掏出兩張驅邪符,貼在李洛的左右肩膀,像一個老大媽一樣絮叨:“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都不要忘了貼驅邪符。”
符紙貼到李洛肩膀上的時候,李洛只覺得自身體溫好像瞬間降了許多。
清晨的寒風吹過來,他跟在老陳后面,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老陳解釋道:
“這驅邪符有一個時辰的效力,它能蓋住你肩頭兩盞陽火,這樣大部分陰物就分不清你的來路了。”
“東西是好東西,就是每月一人只能領取六十張,朝廷小氣的很。”
鐵甲軍的營壘很大,營地內有山有水,縱橫有數里,四周簡易地圍了鐵蒺藜和木柵欄。
像李洛小分隊五人就是在一處比較偏僻的山洞里居住,生存環境相對而言算是比較好的。
跟其他新人的居住環境比起來,略等于筒子樓和獨門獨院的區別,不得不說李洛的運氣算是不錯,跟了個好大哥。
山洞可以占用,營寨里的水泊,就不是大部分士兵都能用的了,除了總兵和各營長的日常飲用,這水別人不能動。
因此,普通士兵要想喝水,得自己想辦法外出取水。
山海關營壘整體形制很松散,里面的士兵營帳像豆腐塊一樣四處駐扎,沒有規則,污水四溢,士兵們由于缺水,身體散發出陣陣惡臭,頭發結成一綹一綹的結。
這里的一切顯得那么無序,骯臟,以及粗暴。
在營寨四周有丈高的石鼓,李洛好奇的問道:“老陳,這石鼓是干嘛的,好像隔了不遠就有一個這種東西。”
“這是鳴警斥邪的法器。”
老陳撇了撇嘴,不屑道:“但是你也看到了,每天晚上還是死人,作用不是很大。”
簡單巡視了一圈,李洛和老陳又回到住處,吃了一點軍糧。
在這里時間過得很快,今天隊長嚴弼和胖子、三斤不知道去了哪里,早上出去就沒有回來。
夜幕重新籠罩山海關,老陳拿起刁斗和松明燈,拍了拍手道:
“走,出去巡邏。”
每個小隊都有自己負責的區域需要巡邏,李洛在肩膀貼上兩張驅邪符之后,就跟在老陳身后走出洞去。
洞外陰風呼嘯,相比較白天,此刻的山海關才顯露出它的本來面目,猙獰,陰森,恐怖。
松明燈散發出慘白的光暈,老陳路上無聊,便找話說。
“聽說最近有一個無頭詭物經常在營區徘徊不散。”
“無頭詭物?”
李洛輕聲問道。
“對啊,被它害死的人,頭都被拔除了,脖子上血淋淋的,碗大一個疤。”
夜風中,老陳的聲音沙啞如夜梟,恐怖瘆人。
“前段時間,隊長還去找過這個無頭詭,可惜沒碰到,不知道會不會讓咱們遇上。”
“啊?為什么要找它。”
李洛有點懵,就算隊長實力不俗,也沒有必要和詭物過多接觸吧。
老陳一愣,然后解釋道:“你剛來還不知道,在我們鐵甲軍這邊,日常除了巡邏之外,還要誅邪。”
“殺了詭物,是有元石獎賞的,不然你以為你們新人煉詭儀式里面的那些詭物是從哪里來的?”
“原來是這樣。”
李洛暗暗點了點頭,元石可以加速詭師元海的擴充,算是修煉必不可少的資源之一。
“一個一階詭物,可以換十五枚元石。”
老陳從懷里掏出一個鴿子蛋般大小的灰白色石頭,拋給李洛,嘿嘿笑道:“你感受一下。”
李洛剛想將元石里面的靈力剝離出來,突然“砰”地一下,他徑直撞到了前面老陳的背上。
“小李子……我……我怎么感覺脖子有點涼啊。”
老陳直挺挺地杵在路中間,后背僵直,雙腿微微顫抖,頭也不敢回。
李洛聞言抬起頭,元力運至眸中,只見老陳肩膀上蹲坐著一個大胖頭娃娃,穿一件大紅肚兜,面色鐵青。
他兩只手抱著老陳的腦袋,像拔蘿卜一樣使勁往上薅。
松明燈忽明忽暗,燭火快速燃燒。
李洛心里一驚,聲音干澀道:“老陳,恐怕被你說著了。”
“啊?”
老陳還沒明白,“都這個時候了,就別打啞……”
話音未落,松明燈燈芯啪的一聲響,周圍頓時陷入了濃稠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