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離眉峰微蹙，將面前瓷杯重重一握，仰頭灌下酒液。辛辣感順著喉管炸開，他的手指攥緊桌沿，半響未能言語。

　　“是我圣龍騎士眼盲心愚，配不上檸郡主。”他牙關(guān)輕顫：“口口聲聲說要守護(hù)天下蒼生，卻連他們的。。。。。。”話音戛然凝在舌尖，他吞咽一口，突如其來的苦澀瞬間漫過心腔：“連他們的命都護(hù)不住。”

　　或許是極致的痛苦，向來滴酒不沾的沈清離，此刻卻對(duì)酒極其渴望。

　　詩涵眼底掠過一絲狡黠，勾著酒壇傾身向前，朱唇揚(yáng)起弧度：“說的好！”玉手輕揮，又一壇陳年女兒紅轟然開封：“此番言語，最是動(dòng)人。”

　　第三杯酒下肚時(shí)，痛楚非但未減，反而化作銀針直扎心口。

　　沈清離扯動(dòng)嘴角，笑容比哭還難看：“這盤棋本就不該落子，從第一步。。。。。。便是錯(cuò)的。”

　　抬眼間，琥珀色瞳仁驟然顯現(xiàn)，卻又在剎那間被墨色吞噬。

　　他忽而低笑，笑聲漸次癲狂：“你受萬人香火，享天下朝拜，可曾知道這世道根本不需要救世主？”

　　“圣龍騎士總愛自討苦吃，偏要守什么正道。”詩涵灌了口酒，她突然踉蹌著靠近沈清離：“如今看來，不過是個(gè)笑話。”

　　“正道？”沈清離猛然轉(zhuǎn)頭，眼底燃著淬了冰的火：“去他的正道！連自己都救不得的人，哪來的資格談什么正道？”

　　醉意上涌的詩涵突然拍手稱快，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原以為你只懂棋局之道，卻不想竟也恨他至此，既是仇人，那你我便是朋友。”

　　她舉壇相碰，撞出清脆聲響：“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如痛飲三百杯！”

　　酒壇相擊的脆響里，沈清離忽然側(cè)倒在桌，他盯著漸行漸遠(yuǎn)的光明，聲音漸次模糊：“以殺止殺的魔。。。。。。也配稱神？”

　　“喂，醉鬼，快起來，我還沒聽夠呢。”

　　詩涵推搡著他的肩膀，卻見那人慢慢松開酒杯。

　　她挑眉輕笑：“你這酒量，也太差了。”

　　沈清離皺皺眉頭，掌心虛晃著揮開身側(cè)的侵?jǐn)_：“乏了。”嗓音沙啞得像是一把碎玉，尾音漸漸散在暗里。

　　當(dāng)最后一縷天光被暮色吞盡，殘酒還凝著未散的辛辣。

　　詩涵的頭磕在壇口，步搖墜在鬢邊，碎鉆流蘇掃過沈清離交疊的手臂，伴隨著呼吸聲，沉沉睡去。

　　夜風(fēng)掠過香閣珠簾，玉珠相撞發(fā)出細(xì)碎聲響，與帷幔內(nèi)凌亂的喘息聲織成一張曖昧的網(wǎng)。

　　床榻在搖晃中發(fā)出細(xì)弱的吱呀聲，紗幔被氣流掀起半角，燭火將兩道交纏的影子投在屏風(fēng)上。

　　男人的手指深深掐進(jìn)女人腰間的軟肉，喉間發(fā)出破碎的呢喃：“阿離。。。。。。“

　　這具軀體在情欲里浸得發(fā)燙，阿越的唇落在她鎖骨凹陷處，像在親吻一片干涸的湖。嬌柔聲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房間里唯有情欲久久回蕩。

　　女人忽然笑出聲，指尖勾住他汗?jié)竦陌l(fā)尾，在他耳垂上碾出一點(diǎn)紅：“阿越不愧是浣清閣頭牌。。。。。。“

　　她裹著衣衫坐起，月光給裸露的肩線鍍上冷銀：“這般賣力，我甚是喜歡。“

　　女子坐在床沿，拇指指腹碾過他眉弓，忽而沿著鼻梁輕輕滑下，在唇畔短暫停留。

　　她垂眸撥弄他心口的朱砂痣：“不知，阿越口中的阿離是誰？”

　　阿越眼底驟起波瀾，下意識(shí)攥緊錦被邊緣，卻在抬眸瞬間化作一汪春水。

　　他長臂一伸將女子撈進(jìn)懷里，薄唇碾過她顫動(dòng)的睫毛，在她驚呼聲里銜住那抹微張的唇瓣。

　　呼吸交纏間，他的下巴蹭過她溫軟的肩頸，聲音裹著蜜糖般的黏膩：“在阿越的故鄉(xiāng)，'阿離'原是喚心上人用的。。。。。“

　　這般甜膩的言語，哄得女人甚是歡喜。

　　女子腰間一軟，被他含住玉手輕輕一吮：“阿越，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滿足。”

　　他滾燙的掌心熨著她后腰，在她耳后呵出暖霧：“阿越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忽然將她按進(jìn)被褥，鼻尖廝磨著她泛紅的臉頰：“有你，哪里還需旁人？

　　女子被吻得發(fā)懵，待回過神時(shí)已癱在他臂彎里。

　　她望著他微濕的睫毛，撫過他泛紅的眼角：“阿越有什么委屈，盡管和我說便是。”

　　女子嘆氣摟住阿越脖頸，卻見他忽然抬眸，眼底水光瀲滟：“我本不想同你說，只是阿越甚是委屈？”話音未落便低頭咬住她唇珠，舌尖卷著她發(fā)出嗚咽聲：“阿越想要一人。。。。。。“

　　女子被吻得氣都喘不過來，他的手掌隔著紗幔摩挲她脊背，在她耳邊碎碎念著：“你愿不愿幫幫阿越。”尾音卻漸漸發(fā)顫。

　　她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阿越，就只想要這樣而已？！”

　　阿越蹭著她掌心撒嬌：“對(duì)，僅此而已，阿越最想要的只有你。”

　　今夜的風(fēng)帶著山雨欲來的暴戾，將漫山竹林搖成翻涌的綠浪。

　　竹濤聲裹著灰塵撲進(jìn)木屋，羅落生端著青瓷盤的手微微一偏，湯汁在盞沿晃出金光。

　　他望著桌上擺得齊整的四菜一湯，眼角上揚(yáng)浸著暖意，抬袖拭去額角汗珠時(shí)，粗布袖口蹭過鼻尖，還沾著些許雞湯的香氣。

　　羅落生快走兩步關(guān)緊木窗，走到臥房門前，他屈指叩門的動(dòng)作忽然放輕：“冉兒，飯快涼了。“

　　只聽“咯吱”一聲，冉兒邁過門檻，掠過羅落生，直徑走向餐桌，隨即落座。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土豆，懸在半空驟然頓住。

　　“沈清離呢？！”

　　這三字入耳，羅落生心如刀割，他故作沒有聽見，闊步走到餐桌坐下。

　　“冉兒，今晚我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話未及尾，便被一道浸著寒霜的聲線生生截?cái)唷?p>　　“我問你沈清離呢？”

　　羅落生冷笑一聲，袖中青筋微凸，驀然揚(yáng)手將滿桌珍饈掃落塵埃。

　　“沈清離，又是沈清離？！”

　　瓷盤碎裂聲中，他忽然傾身逼近，長臂一伸將那人攔腰抱起，將其重重按在桌案上。

　　“冉兒，你可還記得這沈清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