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半個下午的時間，周子仁與馮中天的恩怨情仇，以及他在主任辦公室所說的“我能行”的事情，很快就以八卦的形式傳遍了整個普外科。
“兄弟，聽說了嗎，一個新人當著主任和其他老年資醫生的面打賭，說他能做兩厘米小切口的闌尾手術。”
“你這消息都落后了，不是什么打賭，我聽說的是人家明早就要進行手術驗證，給大家展現小切口手術呢！”
“真的？主任能同意？”
“主任同意了，還給他協調了一個打算開刀取闌尾的病人。主任高風亮節啊，新人口出狂言，他也肯給機會證明。”
“要不說人家是主任呢！對了，主任有沒有說如果做不成功會怎么樣？”
“不成功，便成仁！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如果搞砸了，還想在我們科混下去？何況他還是一個新人呢！”
“這新人是不是瘋了，才來一個月不到，想出名想瘋了吧。兩厘米的小切口，兄弟，你做得了嗎？”
“我是不行的。你呢？”
“我也不行。”
“那如果人家真的做成了呢？豈不是要一飛沖天，一鳴驚人，一舉成名？”
“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你信嗎？”
“我……半信半疑。你呢？”
“打死我也不信！”
“成不成，明早就知道了。明早我們來早一點，也去現場看看？”
“這個我喜歡，同去！我就喜歡看大型翻車現場。對了，那個新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周什么的，周……子仁？好像是他，一個帥小伙，可惜了！”
……
外頭喧囂，曾慶文辦公室的氣氛則凝重嚴肅。
對著不敢說話的李文峰和周子仁，曾慶文大發雷霆，嚴肅批評了周子仁在主任辦公室時的表現。
本來，面對汪宏明一系的咄咄逼人，曾慶文還想在主任面前替周子仁說話，使他免除責罰什么的。
哪想到，周子仁來了一招釜底抽薪，說既然是他給病人的提議，為了平息病人的怒火，也為了證明方法可行，那么就由他來做小切口爛尾切除吧。
只要成功，那就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也不用追究什么責任了。
這話一出，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想不通誰給他勇氣這般自信。梁靜茹嗎？
最后，看到周子仁信誓旦旦，也許是為了盡快平息事件的風波，也許是出于其他考慮，堂堂普外科主任竟然真的答應了周子仁的請求！
主任就是主任，想問題很周全，當然不能直接讓周子仁給之前那個少女做小切口，不然一旦做呲了，事情就會鬧大，而是協調了一個做開刀切除闌尾的病人給周子仁練手。
說是練手，其實就是實驗，也是考驗。
人家選擇了開刀，自然是不怕傷口大的，但是你周子仁夸海口說能做兩厘米的小切口，那就展現出來吧。
所以，明早的手術，就是方啟明考驗周子仁的一道關口。
做好了，一切都好說。做差了，一切皆休。
這真的和打賭沒什么兩樣了。
這也是曾慶文非常生氣的原因，在他看來，這事吃力不討好，做得好不好，他們都虧了！
“周子仁啊周子仁，我就問你，你腦袋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沒事逞什么英雄！”曾慶文怒氣難歇，都直呼周子仁的名字了，“本來我豁出臉面和方主任爭取一下，這事也就過去，畢竟沒有出什么大問題。你倒好，非要逞能！我看你怎么收場！”
周子仁不好說話，以求救的眼神看向李文峰，請他出面打圓場。
李文峰雖然也生氣，也只好維護一二，說：“曾副，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現在說這些沒什么意義了。既然周子仁說他能做，應該是有些底氣的吧。是吧，周子仁？”
周子仁趕緊回應：“對對對，曾主任，李老師，小切口闌尾切除術，我規培的時候跟老師學過，嗯……也做過，兩三公分是沒有問題的。”
像之前一樣，他還是把鍋甩給了規培。
曾慶文冷笑：“你蒙誰呢！你真有這本事，還會回我們市三院？早就留在省城那些大醫院了！”
周子仁繼續賠笑說：“其實我切闌尾進步很大的，不信你問李老師。”
曾慶文轉頭問道：“文峰，你覺得他有這樣的技術？”
李文峰沉吟說道：“如果是之前，我應該不會信。但是最近周子仁做闌尾手術進步確實非常大，可以用神速來形容。文超都說周子仁比他要厲害了，當然，僅是闌尾切除術。”
“真的？”曾慶文半信半疑。
李文峰苦笑說道：“這家伙不能以常理來論。曾副你忘了，他那徒手止血術，不也幫過我們嗎？”
曾慶文語塞，就是記得這事，他才覺得周子仁說“我能做”三個字是那么地熟悉呀。
也正是聽到這話，在主任辦公室他有些晃神，來不及阻止周子仁撂下狠話，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現在是被架在火上烤的形勢呀。
曾慶文深吸一口氣，盯著周子仁說：“那我只能保佑你明天一切順利了。我丑話說在前頭，明早的手術你做得差了，人家主任要怎么處分你，我也說不出幫你的話來了。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周子仁連連點頭。
“我現在想靜一靜，你趕緊回去休息，今晚休息充足，調整好狀態，明天集中精神把手術做了！”曾慶文有些不耐煩，揮手趕人。
周子仁如遇大赦，一溜煙跑了出去。
辦公室內，一對師徒相顧無言。
見到曾慶文張張嘴要說什么，李文峰趕緊說道：“曾副，我還是那句話，現在說什么都吃了，順其自然吧。成不成，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曾慶文苦笑，也沒了說話的興致，揮手讓李文峰也離開。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上班，普外科都躁動起來。
經過一夜的發酵，基本上整個科的人都知道了今天周子仁要做的手術是什么情況了。
兩厘米的小切口闌尾切除術，技術難度太高了，一般的醫生都做不出來。
或者說，整個三醫院沒人做得了。
正是無人可及，才非常震撼，因此吸引了眾人的關注。
沒事的，早早就跑到手術室旁邊的觀察室，搶占位置等待觀摩了。有事的，也盡量協調時間前來看一眼。
八點半，病人在護士的引領下進了手術室，進行最后的檢查和前期的麻醉。
九點整，刷完手的周子仁在眾人的矚目下，緩緩走進了手術室。
終極考驗，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