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田商務車在主樓前停下,崔主管快步上前拉開了車門。
我和林伯伯家人一一寒暄。說起來上次見到他們還是在半年前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之后大家一起來到餐廳,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飯桌上林伯伯和以前一樣健談幽默,詢問了我在高中的學習生活情況后和我們講起了他自己高中時的趣事(很多人一到這個年紀就經常喜歡當著別人的面回憶往事,我自己的父親也不例外,所以在別人這么做的時候我會盡最大的耐心傾聽)。伯母也在一旁笑著,時不時補充一兩個段子——大部分是關于她和林伯伯在高中時的交往過程。
我邊陪著笑邊引開了話題,因為我注意到朵然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她曾向我抱怨過她爸爸這些老生常談的段子讓她耳朵都快聽得起繭了。再加之上中學以來她和父母的關系確實談不上有多好,所以我決定照顧一下她的情緒,況且我也不愿意讓他們當著我的面爆發家庭矛盾。
“小崔,你帶著他去看過我的收藏沒?”林伯伯問崔主管。他似乎對自己的收藏非常得意,在我看來甚至有點炫耀的意味。
“還沒有呢,我必須得事先征得您的同意。”崔主管回答。
“哎呀呀,他又不是什么外人。”伯母插話道,接著轉向我“你要是想去就和小崔說,讓他帶你去就可以了。”
晚飯后伯母告訴我晚上這里還會有幾個他們的朋友來訪,我要是覺得不自在可以先回房間或出去轉轉。我意識到我留下來也不方便,于是提出去參觀一下林伯伯的收藏。崔主管取了鑰匙,接著我們走出了主樓。
“真是奇怪。”在確定我們說話已經不可能被樓內的人聽到后崔主管來了這么一句,“今天除了您以外我們沒有接到通知有其他客人來訪呀。”
“和我說話就別用您了,我聽著不太習慣。”我說,“話說在這里所有客人的來訪都是事先會通知你們的嗎?”
“是啊,我們要是沒有得到通知的話保安是不會隨意放人進來的,所以如果他們邀請了客人一般提前一天半天就會和我們說。而且先生他們住在這邊一般很少有工作需要處理,也不會有人來找他們。更何況今天晚上是太太自己說的有人要過來,所以我才覺得很奇怪。”
說話間我們走到了林伯伯的收藏博物館。這里分上下兩層,第一層主要存放的是老車之類的大件收藏品。有一輛老式軍用吉普車和幾輛老式摩托車。二層主要存放一些過去使用的體積較小的舊物件,有打字機、轉盤電話、老式縫紉機等。總的來說藏品還挺豐富,而且明顯有專人負責精心保養和打理衛生,可以看出林伯伯對待自己的收藏還是相當上心的。
我們出來的時候差不多是七點鐘,直到快八點我們才離開這里。
“他們應該還沒見完客人,我們再轉一轉吧。”我對崔主管說。
于是我們又沿著小路繞了一圈,走到門口時,崔主管順口給保安打了聲招呼。
“老胡,剛才有人來嗎?”
“沒有啊,我一直在這里,一個人也沒有。”
借著路燈昏暗的光線我能看見崔主管臉上的疑惑,想必他也看到了我奇怪的表情。
“那你有接到通知說有人要來嗎?”崔主管繼續問下去。
“沒有啊。”保安老胡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疑惑。
“可能他們說的客人還沒來?”崔主管對我說。我點點頭,現在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樣。
“如果有人來或者接到消息說有人要來,你就告訴我一聲。”崔主管對保安說。
“好的。”
“這里還有別的出入口嗎?”我問崔主管。得到的答案是只有這一個,如果正常出入就都必須走這個門。林家要見的人應該也不太可能通過翻墻之類的手段溜進來吧……
我們又繞了一圈,八點半的時候保安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我決定先回去看看。
回到主樓,起居室的燈仍然亮著,里面還有人在活動。我們走進去,林伯母看到我回來了,用熱情得有點假的聲音說:“客人剛好走了。對了,聽朵然說你在學校里的紅十字會當過醫務員是吧。她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有幾個地方磕破出血了,你能給她處理一下嗎。”
客人剛好走了?我徹底懵了。保安給出的信息是之前那段時間里根本沒有人來過!這也就意味著,剛剛林家人告訴我們的所謂的“客人來訪”完全是不存在的。可是他們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而朵然的受傷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動聲色地告訴她我以前確實是醫務員,接著要求去看看朵然的傷勢。走進起居室,朵然正坐在沙發上。她膝蓋擦破了點皮,然后眉毛側梢的位置也被磕破出血了,好在都是表皮外傷,不需要進行縫合之類的處理,只需要一般的消毒包扎就可以了。我問了一句“疼吧?”她點了點頭,說“真疼。”
林伯伯吩咐崔主管去取藥箱來,然后和我聊起了他的收藏。我用略帶恭維的語氣夸贊他的那幾輛摩托車中有一款在國內保有量非常低,是比較寶貴的藏品,我之前只在首都的私人收藏館里見過一兩輛(這倒是真話,我沒有在全國其他任何一個城市的博物館和收藏館里見過這款車,極少量現貨估計也被保存在私人收藏家手里)。他顯然很高興我了解他的收藏并且給出這么高的評價。我則仍在琢磨之前那件事里的玄機。
給朵然處理好傷口后已經九點過了,我向大家道了晚安,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用溫水把自己澆了個落湯雞,心中還是在思考這個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