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參愈(十九)
老坐堂醫目瞪口呆地盯著這個衣衫襤褸的“野人”,怎么也想不到對方居然真的準確無誤地,將他所指的這些藥物名稱和效用簡單說了一遍。
而且是指到哪個說哪個,中間未曾有一點間隔或者是含糊的地方。要知道,他自己都還認識不全呢,學藥不精,別人看了都替他著急,生怕他就抓錯了藥。
要么就抓了一坨藥,恨不得拿個袋子捆著背在身后,不少人都覺得他是庸醫,否則也不會整個醫館一個病人都沒有。
“你……你這么厲害?”
“……是。以前,我跟過一位頂級醫藥師學過很多年,還幫他看過藥房。”
盡管被風津愈如此回答,但老坐堂醫心中依然無法釋懷,甚至有種有一種被對方敷衍的感覺。仔細想想,覺得對方只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而已。即便是胸中沒有那么多墨水的老坐堂醫,也能聽得出來,對方在隱瞞著什么。
不過,誰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過去,或者是秘密,老坐堂醫也就沒多說什么了,而是背過腰來,假裝咳嗽了兩下以緩解自己驚訝時毀去的形象,雙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地說道。
“咳咳咳,嗯,啊,那個啊,你合格了,可以幫我掌管藥房,那你可以談談報酬了,要多少啊?要是收費太高了,我這個老頭兒可沒錢養你。”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風津愈察覺到,自己嘴角邊的冷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可又陌生的親切感。
把笑意憋在心里后,語氣平淡地說道,“管吃管住就行。”
老頭兒斜著身子扭過頭來,說道,“這挺好的,正好老頭兒我一個人住到挺寂寞,有個伴兒也好,你去后院找個房間住下吧。”
但風津愈才走了兩步,就被喊停了。
“誒等等,這個小伙,你是叫啥名啊?”
“風津……合。”
“喔喔,那你先去那邊找身衣服換了,再說吧,身上穿的那些,把我的病人嚇跑了可是要賠償的。”
風津愈看到了老者指著的方向,哪里的確放了一件舊的坐堂醫長袍,想必是老者自己的,便也不客氣,拿過來套在了身上
于是,風津愈就在這修筑好的“風津醫館”居住下來了。
起初,這個醫館的確沒有什么人上來求醫,導致整個醫館空蕩蕩的,都快吃不上飯了,風津愈就主動請纓,去做行醫,憑借高超的藥理知識,使得找他尋醫的人越來越多,便又做回了坐堂醫,而老者也樂的清閑,自個兒去管藥房了。
日子似乎就這么平淡的過著,但總有些人,不,有些蛆蟲就不能好好地過日子,并且還要來擾亂別人的安寧生活,似乎他們就期待著人們害怕與逃避的慌恐模樣。
統領府內,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將自己鎖在某個陰暗的房間里,到處亂涂亂畫,臉上沾滿了臟污。
“安歌統領。”
他轉過頭看向門外,由于隔著這扇沒有打開的門,從那只能看見對方的身影。不過正是因為這樣,看起來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
[那么凹凸有致的身體,不知道親手大卸八塊是什么感覺呢?一定會非常爽吧。]
風津安歌如此想到。
“今晚要出去嗎?”
“出去,當然要出去,在這兒怪寂寞的,我要出去好好的玩!”
“好的,那我現在就去安排。”
話說到這,那個讓他想要大卸八塊的身軀就從門口消失了。風津安歌趴在地板上,能聽見走在木板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如布滿血絲的黑色窟窿般的雙眼瞪著天花板,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臨近黃昏的時候,醫館人倒是變少了許多,所以風津愈準備出去一趟,把那把破云刀給保養一下,雖說破云刀有著赫赫威名,但也不是誰都見到過的,所以無需擔心有人能認出來。
雖說破云刀是辰元兵器,但它也是有耐久度的,需要保養。這時,就跟找到一把好刀的機會是千載難逢一樣,想遇到好的磨刀師傅也得碰碰運氣,并不是隨隨便便什么打鐵匠都能充當“磨刀師”這一行列。
或許是借助擁有破云刀的運氣,風津愈倒是遇上了一位,就在打鐵鋪,遇到了一位來自煙幕大部的磨刀師傅。
此刻,風津愈就站在這位磨刀師傅的面前。盤腿而坐的磨刀師一手按著破云刀的刀鞘,另一只手則不斷摩挲著,仔細觀摩著,這是一把直刀,做工上沒得講,總體一看都是精妙絕倫的,而更為驚人之處在于刀鞘與刀柄上的裝飾,那里的花紋細節,絕對是辰元兵器中的上等品。
哪怕是數百年前,辰良星還能與外界交通的時候,這種東西也是百年難得一見。
然后面露苦笑,片刻之后抬頭仰望著風津愈,“這好像不是尋常人身上會有的東西啊,而且還好像是辰元兵器。”
風津愈并沒有顯得很驚訝,畢竟作為一位資深的磨刀師傅,若是沒有見識到辰元兵器,那他真的談不上“資深”二字了,若無其事地說道,“的確如此,這也是我多年以前偶然間得到的。”
話雖是這么說,這位磨刀師傅并不對風津愈的過去感興趣,他的雙眼一直緊盯著這把刀上,摩挲的那只手自從他把破云刀拿到手中,就未曾停過。
磨刀師傅握住刀柄,將破云刀從鞘中拔出,從街上透進屋內的陽光正好照在刀刃之上,隨后緩緩說道,“我干這一行已經有了幾十年了,所以我能看出來,這把刀上所蘊含的殺氣和歷史。”
風津愈能捕捉到,在這個磨刀師的眼中,閃過類似殺氣的鋒芒。
磨刀師繼續說道。
“這把刀上的油光,絕對不只是單純的保護油,也參雜著大量的人體脂肪,還有,濃郁的人血氣息,也絕對不是割傷手腕什么沾染到的,而是,濃烈的內臟腥臭味。”
風津愈只是沉默著,他懶得多說些什么,自然不需多費唇舌去解釋什么,在他得到這把破云刀之前,曾經歷過什么他可不知道。
“也就是說,即便是辰元兵器,殺人殺的多了,上面的血腥氣也就抹不掉了,而通常帶著這種兵器的主人,無不是沾染過人血的人,由此看來,研磨這種東西真叫人心驚膽戰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