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閻腳踩傾倒的龍椅,宣泄不安之后才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濁氣。
再而就不再理會后面的一切,繼續沿著山路向上走去。
可供行走的坡逐漸開始收攏,最后再度化為狹窄的山路。
如他所料。
往后山路兩側,人影綽綽。
若隱若現的聲音自道路兩側的黑暗傳來。
批評,辱罵以及指責等等負面評價像是走向權貴時。
宛如嗡鳴的刀劍般不斷的劃破曉閻的內心,讓里面的負面情緒反過來吞沒掉熾熱的心。
言語是利刃,剜去心口的理智。
言語是小手,遮蔽眼前的思緒。
言語是枷鎖,拖拽腳踝的勇氣。
這段路是曉閻走的最為艱難的一段路。
也是他唯一沒有想到辦法去避免的一條路。
“你看看,他居然還在往前走?!?p> 尖銳,陌生又熟悉的譏諷聲嬉笑著傳來。
曉閻沒有理會他,繼續往前走去。
“真是不自量力啊……,明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嘖嘖。”
普通人怎么了,現實里我不依舊從普通人走向了高處?
……
“你有幾斤幾兩去想要顛覆這里?!”
憑我不止一次在生死門前徘徊。
憑我一無所有卻能夠站在這里。
曉閻的牙齒死死的咬住下唇,伴隨著疼痛抬起宛如灌鉛的腿先前走去。
“你有想過會死在這里嗎?你所在意的人連沒有溫度的尸體都抱不到,只能在日夜的夜晚去試圖夢到你。”
“你真的好殘忍啊……”
不會的,不會的。
這里困不住我,我多優秀啊,這算什么?
又不是山窮水盡之時,這算什么?
腥甜的血將唇染紅,裸露的臉頰本能的感受到燥熱,瘙癢。
胸膛里的起伏開始緩緩加速。
曉閻眼前的路都有些模糊了。
腦子像是被扔進攪拌機里,思緒紛紛如敗絮。
他好像又沒猜對。
這不是要將他高高捧起,虛假的吹捧將他帶至云端。
不是讓他陷入虛假,空洞的繁華之中。
這條路要將他的心撕碎,揉成團的丟棄在泥水地里。
他的心在顫抖,他也是真的在怕。
“你真的重要嗎?這一切難道不是自作多情而已?”
“用著那么可笑的借口,把自己丟在危險里。”
“你可真賤啊?!?p> 曉閻聽著這些嘈雜的聲音逐漸感覺到些許的熟悉。
是誰?它在裝作誰詆毀他?
心痛的像是被一只大手攥出血來,跳動的血肉在指縫中擠壓像是窒息。
腳踝處冰冰涼,陰寒的詛咒攀爬在流著血的肌膚上。
如同行刑的囚犯所佩戴的腳鐐,每一步都伴隨著啃食的輕響。
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理上的傷。
都令曉閻每每邁出一步,都宛如舉起來都搖搖晃晃的鐵錘“砰”的落下砸的他骨裂般疼痛。
好痛啊……好痛?。『?,痛……啊。
“還在往前走嗎?就這么想要離開嗎?”
“那你為什么費力不討好的過來呢?因為你那天真到不自量力的英雄夢?”
曉閻感覺他的嘴好干,即使有幾滴鮮血潤喉卻依舊如火燒般干燥。
體內流淌的好像不再是鮮血,而是沉重的鉛。
要不然怎么感覺走不動呢?
不過,好消息。
他終于是知道那些聲音為何如此熟悉了。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那些七嘴八舌的聲音都是他的聲音。
應該慶幸嗎?
畢竟不是珉淮,陸辛他們的聲音。
因為自己打心底里認為他們不會這么說話嗎?
呵……
這真的是個好消息,想到這點的曉閻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即使他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好在哪里?真怪。
曉閻已經有些聽不進周圍的聲音了。
他對外的所有感知都在因疲憊而消減。
不過慶幸的是他還在先前,哪怕他每一寸的血肉都在叫囂著疼痛。
更值得慶幸的是他在視線在模糊不堪之前,看見黑暗漸漸的在褪去。
唯一不幸的就是,那模糊不堪,忍耐全身寸斷般的痛覺也要前往的終點。
好像是個斷頭臺。
“啊,要死了!要死啦!”
“我要上斷頭臺啦!終于解脫啦!”
帶著興奮甚至于慶幸的聲音高昂。
此起彼伏卻傳不進曉閻的耳中了。
腥甜的鐵銹徹底在口腔內擴散開來。
下唇的肉被生生咬了下來,血液倒灌進口腔之中。
理智在徹底模糊之前,曉閻否定了這個不如他所愿的答案。
是因為被這一路上的聲音所影響了嗎?
他害怕在理智徹底崩弦之前還未找到答案。
所以曉閻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臂膀。
撕咬般,想讓疼痛為自己爭取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清醒。
他已經感受不到口腔之中,那混著衣物的粘稠血肉帶來的血腥。
他只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五感盡斷,唯有靈魂還在支離破碎的理智之上思索。
曉閻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在依靠本能的前行。
有沒有被架在斷頭臺,高懸于頭上的鍘刀又到底是血跡斑斑還是閃著寒芒?
他沒有去思考這些有的沒有。
那些聲音說的對。
他在害怕,在擔憂那些話是否會成為現實。
所以他會狼狽至此。
敗如此,卻也成如此。
曉閻的心并沒有為自己而跳動。
胸腔中那顆被劃開的心寄放于他,卻也不屬于他。
所以他不會因為疼痛而放棄一切生的可能。
能將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也要思考縹緲的一線生機。
他要出去,我會出去。
“自作多情”,“將自己丟進來”。
也就代表著這些話的確竊取了自己內心的部分想法。
換而言之,一定會觸動途徑這條路的人心臟柔軟的地方。
顯露而出的斷頭臺也是存在于肉眼所見的真實之中。
也就是黑暗褪去切實存在的處刑。
那么走上這條路的人注定會在盡頭遇見斷頭臺……嗎?
結束的條件是什么?完全不受影響還是理智到達極限閾值?
注定觸動的話,也就是心中漣漪激起之后再度平復下去。
那么度過的人就應該是狐淶這些,擁有一個明確目標且可以犧牲一切的人。
即使觸動也不會在意。
可這樣真的能完全平息嗎?
一顆石子投入大海,漣漪或許不過瞬息即止。
但一直有石子被投入,大海也不會迎來真正的平靜吧。
會有這種人嗎?也許吧,不過曉閻更傾向于沒有絕對的不受影響。
那么絕對性質的不受影響將降為存在范圍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