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系之前的種種細節,水漾似乎隱隱知道了什么,眼眶霎時就紅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她來不及擦,怕錯過了那個人。她還在跑,直到摔倒在地上。
周圍的人見了都上前來關心詢問,可她現在內心糟糕透了,無暇顧及他們的好意,只有流著淚沉默地搖頭。
她回了他們的“家”,從孟家仆人那里證實了她的猜想。
陳蔚堂出事了,在她毫不猶豫離開的那天,他吐血昏迷了。
其實他早就病得十分嚴重,只是在水漾面前隱藏的太好罷了。他的病拖不得了,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獨自走了。
他是讓所有人瞞著水漾的,只是水漾已經猜到一些,孟家仆人們見瞞不下去只好坦白了。
水漾此時才真正明白那句詩的意思。她苦苦尋找的愛情,原來就在她的身邊,只是為時已晚。
時隔幾年,陳蔚堂依然杳無音信。
大家都覺得陳蔚堂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他的獨自出走只是不想讓水漾擔心。但水漾卻一直相堅信他沒死。
學生運動取得一定的成功后,水漾退學離開了上海。三年里,她一直輾轉各地打聽陳蔚堂的消息,可卻一直音信全無。
最后她來到了巴黎,她心心念念的浪漫之都,可她卻失去了自己浪漫的愛情。
傍晚漫步在巴黎街頭,春寒料峭。
水漾突然想起那個早春,和陳蔚堂相識的那個早春,也是她第一次收到蘆花的那個早春。
她低著頭苦澀地笑笑,不自覺地呢喃道:“要是能再收到一枝蘆花就好了......”
話音剛落,一枝已經干枯的蘆花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水漾眼里的驚喜一閃而過,但看到拿著蘆花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小乞丐時又瞬間黯淡了。但她還是很和藹地笑笑并親切地同小乞丐交談。
小乞丐嘴里吃著水漾剛給的糖,用法語含混道:不用謝我,這是一位同您一樣來自東方的先生讓我送給您的,女士。”說完便和水漾打招呼離開了。
水漾聽后愣住了,拿著蘆花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回頭。
她怕,怕蘆花的主人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
不過蘆花的主人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對不起,蘆花已經干了。我還沒找到巴黎的蘆花,這枝是我從洛城帶回來的。”
男子熟悉又溫柔的嗓音緩緩地流入水漾的耳朵,她的身子止不住地發抖,眼眶里的珠子再也包不住。滾燙的淚水掛在她瑩白的臉上,如珠落玉盤。
她終于鼓氣勇氣緩緩轉身,淚眼模糊地看著深埋在心底的那個人。而那個人也在彎著溫柔的眉眼注視著她。
恰好此時華燈初上,于是來往的路人們便看見這樣一副場景:一位風姿綽約的東方女子驀然回首,而她的身后有一位英俊的東方紳士站在燈火闌珊處。
水漾看著他忍不住破涕而笑,而他也正好對著她溫柔地笑著。他張開懷抱,水漾則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最終,他們緊緊相擁。
在陳蔚堂溫暖的懷抱里,水漾閉上雙眼,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突然間又想起了那句同他們感情有著糾葛的詩: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好在她驀然回首,好在她尋的那人也等她于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