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味道不比外面好聞，這是百里澤對這個城市最直觀的感受。
也許這和他是從垃圾場進的城有關。
華胥城，百里澤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城市。
周圍的環境也讓他覺得陌生。
城市半空到處是雜亂而又炫目的霓虹燈，道路旁總能見到意義不明的管道，地上永遠是濕漉漉的。
馬路上的車輛看上去很先進，周圍的人們大多穿著帶有嘻哈風格的衣服，啊，也有看上去很正式的，穿著他印象里那種廉價的西服，忙碌地走在街上。
漂浮的無人機似乎取代了巡邏警察，追逐著那些街溜子。
百里澤靠在一個小胡同外，披著一個黑色的披風。
在他所在的下層，和以前那些天橋下的貧民窟很像，但總看得見很多高級的說不上名字的玩意。頭頂上，磁懸浮輕軌駛過的轟鳴和人聲爭吵將這一切掩蓋在了城市的最底層。
而在遠處之間燈火的上層，紅色的燈光裝飾了一個極具唐風的宮殿式建筑群，雖然不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毫無疑問，是屬于城市上層的“上層”。
百里澤看著遠處的燈火，仿佛能夠嗅到那里飄香的食物。
唉......百里澤從懷里拿出報紙包著的面包，這是他在垃圾場和一群孩子搶到的，從他在城外荒地里醒來，到今天，他已經餓了三天了，剛剛才在垃圾桶里翻出半瓶水和半個面包。
在這三天的時間里，他從垃圾場輾轉到這個下城區，期間躲過了無人機的搜查和崗哨，本以為進來后回好一點，但是，很顯然，無非是從一個地獄到了另一個地獄。
下層區和城外的混亂是相似的，這個沒有警察，只有無人機會光顧。周圍的人們都在為了各種理由爭搶打斗，他一路上看見了很多躺在地上的“尸體”，血跡順著污水流淌到街上。
混亂讓他很是惶恐，他一直在找這個世界的線索，但是，一無所獲。
除了同樣的文字語言，這里和21世紀的中國相差甚遠。
“不能一直呆在這里。”百里澤坐在原地，但是能感覺到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也許這里的人會把我殺了，買賣我的器官。這不是沒可能。
雖然記憶上有所缺失，但是基本的謹慎和危機意識并沒有失去。百里澤盡量保持冷靜，他的手里不自覺的攥緊一個碎玻璃片。
加快吃完，他站起身，撇了一眼路牌，這里到公園有不遠的距離，但是，那里至少比在這里過夜要好。
他沿著馬路走，剛沒走幾步，一伙靠在墻邊抽煙的小混混扔下煙頭，向他走來。
百里澤停下腳步，剛回頭，一群手握鋼管的小混混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生面孔，不知道這里是誰的地盤？”一只手爬上他的肩，一個家伙將煙霧吐在他臉上，“從哪來的？”
“......城外。”百里澤沒有看他，他在想一會打起來怎么跑路。
“哦？城外的窮鬼居然敢進城？”小混混笑著說，“那沒辦法了，想要過去就得花錢，沒錢的話，就是不知道你的腎還剩幾個？”
果然嘛？也是，那些路邊尸體腹部大多都有開口。
“剩兩個呢，就只切一個，給你個機會活命。要是剩一個，那就對不起了，啊，不對，也許你也可以活命。”小混混似乎是說了個笑話，周圍的人都迎合他哈哈笑著。
“你多大？”
“什么？”百里澤突然問道，讓他旁邊的小混混愣了一下。
“你看上去很年輕，可惜了......”就像是切豆腐一樣，手中的玻璃片輕輕地劃過。
百里澤將混混推開，免得更多從大動脈噴出的血液濺到身上。
他看著眾人，剛才數了一下，大概有十五個：“一起上，我趕時間。”
十分鐘后。
從尸體上摸了一下，這群人現金都沒有，百里澤只翻出半包劣質煙和幾個打火機。
“窮鬼。”扔下戰利品，往最近的一個尸體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百里澤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接下來就很幸運了，沒有遇到找茬的。
走過混暗的區域，他走到了主路上。
周圍的環境也沒好上多少，多了些路燈，還有更多的霓虹燈照明。
空氣還是這樣渾濁，熱島效應讓這里十分炎熱。
路上看的見更多的車輛，周圍的行人也慢慢多起來了。
“未來世界？還是異世界？”百里澤打量著城市，人行天橋下掛著的指示燈還在循環“行車不規范，親人兩行淚。”
迎面而過的路人們雖然都是亞洲人面孔。但是那些彩色的頭發和過于朋克風的打扮讓他很不適應。
周圍的人也沒在意這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怪人，或者說，都是“怪人”，也就沒人在意了。
一路躲著那些無人機，百里澤總算走到了公園。
整個開放公園里并沒有什么人，看來這里的人沒有夜跑的習慣。
“也許是太晚了？”百里澤想到，他并不知道時間，自從進了城市他就很混亂。
他沿著人行道一路深入，打量著周圍。
公園里也并不怎么干凈，垃圾桶邊易拉罐隨意的堆砌，路上也到處是水凼，草坪上的植被有點枯黃，應該經常被踩踏。
“糟糕的城市......”百里澤把目光從那些睡在草坪上的流浪漢掃過。
終于，他在一處自動販賣機旁看見了長椅。
看來今晚只能在這里過夜了。
他走到椅子旁，這才發現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蓋著被子躺在上邊。
“繞了一圈了，看來只能學那些流浪漢直接睡草坪上了。”正要離開此地，百里澤將目光投向販賣機。
他走到販賣機旁，一些蚊蟲正貼在玻璃上。
如果是以前，百里澤會直接走開。不過現在......
垃圾堆都翻過的人，還管得了這些？不過這能砸碎嘛？
百里澤貼近看，販賣機沒有硬幣投擲口，只有一個掃碼區。
摸了一下玻璃，百里澤點點頭，右手微微蓄力......
“嗨，你認真的？這可不興砸。”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
坐在椅子上，百里澤將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
他的身邊傳來汽水開蓋跑氣的聲音，他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好心人。
這是一個看著有點瘦小的女孩，留著披肩白色短發，亂糟糟的但是又很干凈，套著一件大衣外套，里面穿著白色的背心。
察覺到百里澤的目光，女孩轉過頭，干凈清秀的臉龐上帶著疑惑。
“你看我做什么？”
“......謝謝。”百里澤認真的說道。
“啊，一元錢的事。”女孩擺擺手，“你是城外偷渡進來的吧。”
百里澤還沒問，女孩繼續說道：“只有偷渡的城外人沒有ID，這玩意是錢包和身份證。”
女孩露出她的手腕，上面有一個手鐲一樣的東西，剛剛她就是用這個在販賣機上支付的。
“偷渡的話，你不該來這邊。”女孩說道，“這里雖然也是下城區，但是這里可是有警察的。”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感覺這邊比較好，所以來了。”百里澤看著手里的易拉罐。
“我猜你是從南街區過來的。”女孩看起來很隨意，“你殺了人。”
百里澤猛地看向女孩，不自覺的握住了手中玻璃片。
“你身上血腥味很重。”女孩對他眼里的殺氣毫不在意，“別那么緊張啦。我不會告發你的。”
百里澤收回目光，但是左手并沒放開武器。
“而且你不一定打的贏我哦。”女孩笑了笑，“我可是‘甲具’的使用者。”
“那是什么東西？”
“噫！你是哪里來的原始人嗎？”女孩看上去十分驚訝，“甲具，就是那個單兵裝甲，號稱神兵的甲具，就算是城外人都應該知道吧！”
看見百里澤搖頭，女孩才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了看他。
她伸出手，隔著披風摸了摸百里澤的腦袋：“唉，難為你一個史前人類能偷偷跑到這里來。”
史前人類......百里澤一頭黑線。
“嘛，你放心，不會告發你的，警察也不會管那些渣子的死活的。”女孩看看手環，“哦，馬上十二點了，我該回家了，這地方讓給你吧。”
女孩揮揮手，消失在了黑暗的道路中。
百里澤看著女孩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默默的思索著。
“該相信她嘛？也許她只是緩兵之計，想穩住我再去報警？”百里澤看著手里的易拉罐，最后放棄了這個打算。
甲具，那是什么東西呢。還有這個城市，或者說，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地球？
“睡覺吧。”懶得多想，百里澤正要躺下。
伴隨著跑步聲，女孩的身影又出現了。
“啊啊啊，受不了，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好像被我拋棄的小狗狗。”
......不是，大姐你在罵我嘛......
“我決定了，我要收養你！”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百里澤。”沒有用假名的必要性，他也懶得再糊弄這個感覺有點傻的女孩。
“嘻嘻，我叫薇爾伊，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哦，百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