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陽嘴唇吧嗒，耳尖動彈，眼簾惺忪，瞳孔中有股昏暗之氣交雜盤旋。
橙色的夕陽，無盡的邊框，云載悠悠，壓住了底下橙澄澄的白頭枯草，有蟲兒鳴叫浮在上層，像霧似的籠了一塊。
牧陽仰視高空，注視陽落雁歸，遠遠的朝向一邊，仿佛……歸去兮，沒有之期。
牧陽撐地起身，將衣裳草屑拍了拍，嘴中相伴著哼起了小歌。
屁股上還帶些泥塵，但這不是牧陽考慮的范圍。
瞥視一眼，理了理散亂的束發。
近端看去，那枯糙模樣，看來是有些時日沒打理了。
雙手盡力，發帶一拉，然后將前額劉海撩起，光暈在眼眶夾角處亮騰，讓那眼眸更明亮些，一抹黑中混了白。
夕陽景下，人站的傾斜了些，不修邊幅的面頰，形象有些拉胯。
這樣放縱的日子在牧陽的生活中并不多，這樣陶醉之境也是少有之期望。
“哈哈哈……”那放縱的忘我之笑，身靜寒立，好似與這般境地融為無我。
時間荏苒，卻也不過指尖翻轉！人生千秋，卻也不過流水冗長！
這境地，牧陽懂了些眉目。
尖碑樓
紅光韻閃不辭辛勞，這之間有詭異紫霧縈繞，一層疊一層，在原地打轉。
牧陽緊閉的眼，強撐開了一條縫，先是出了白色，再到黑色露臉。
吐出一口濁氣，凝視橫擺的梁柱，那旋繞的紋路，細看來還是有些規律可循。
眼前紫霧有些渾噩，它不是沉在底面的，而是浮落著的停在空中半腰上。
“古怪！”牧陽警覺，早之前他剛要觸碰山海卷圖，但現在……
牧陽在身上衣物內外兩層各撕了一條長邊下來，沾了些水，將口鼻掩實。
小心之中是謹慎，手自覺的握在了劍柄之上。
“砰！”一劍翻轉，一道巨大的身影撞擊在劍身上，要不是牧陽反應迅速，這個時間怕已躺尸在地了。
“我是來幫你的！”聲音很急促，躁動又空響。
牧陽沒有說話，只是手中劍更緊了一分，這番說辭還是去和閻王說吧！
下壓身子，回點一劍。
“叮，叮，叮。”這正三聲！
妖結劍一式劍——韻破。
此間章法，紋韻附身。
“你不明白！”聲音落下，身影猛地后撤。
“不用明白了！”這音傳來，有股穿透感！
這不是牧陽說的！額面一抬，破開紫氣一道身影，身如玉樹，盤根結地，仙氣縈繞，塵宇飄飄，自帶了出場畫面。
“鳳九歌！”看到腰間鳳字，牧陽算是知曉了此人身份。
要知道那年風月，一人獨戰七仙的名號不是白傳的，哪怕是牧陽這樣的凡人也多有耳聞。
“韻字成，寬額窄面……”鳳九歌那寒瞳在牧陽身上停視了久一陣，然后才有下句：“你和他還真像。”
“他在說什么？”牧陽在心底邊問了自己一句，身體壓下，右手側邊將劍微微轉動，調整為防守姿態。
“鳳九歌！”這聲怒吼，風聲鼓鼓，巨大的身軀壓來。
“聒噪。”輕輕點了一句，手在袍邊輕拍一下。
“噗通！”牧陽感覺到心猛地撞向胸膛，仿佛要蹦跶出來。
在接而聽到嘩一聲，溫熱的液體蓋滿了他的右邊臉龐，發尖拉到手腕上黏成一塊。
紫氣無憂漫騰，鳳九歌緩步走來，牧陽靜立原場，還有……那沉默的尸身！
“璐耶！”牧陽認出了那龐大的蛇形身軀，滑溜的鱗片，寒冷的身體。
對上鳳九歌的眼瞳，牧陽撇開了眼，口中出了一口氣。
這輕松的一口氣！
牧陽震驚，眼大如球，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為不用對上那眼而送一口氣！
他在害怕，身體在莫名顫抖！這許久未見的少年模樣！哪怕是與夜灝辰相對時也沒這番狼狽。
“你還有機會！”這聲音縈繞牧陽耳畔。
那冷汗夾漬的額面拉直，耳尖豎起。
“你在期待？”鳳九歌又問了一句。
“說吧，你的目的！”牧陽拼命的保持冷靜，壓下性子回了一句，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無償幫助。
“這都是后話。”回答的不明不白，有些隱晦。
“你要我怎么做？”牧陽嘆出一口氣，他知道兩邊差距，識時務者為俊杰！
“當然好說。”先是這么一句，接而再道：“此之前還要再做一件事。”
只見鳳九歌手輕輕一抬，在牧陽額頭一點，一道藍色魂體被其揪在手尖點上。
“這是……”牧陽驚訝，這東西是什么時候在自己身上的他完全摸不清頭腦。
仔細看去，那魂體模樣如此眼熟……前凸后翹，像貓一樣嫵媚，更甚是那一對明顯兔耳……
“阮菟！”牧陽醒覺，聯系到之前一些過激行為和沒有道理的行動……最后的時候選擇冒險搏得更大的利益！
這……牧陽想通了一些東西，這樣解釋就全通了！
明明是對生命無比看中的牧陽，為什么會在得利完全失衡的情況下，選擇繼續冒險，這期間真相只能有這一個說法最是貼住。
阮菟的魂體不僅能控制他的感情，更能控制他的思維！
“好家伙，原來自己一直是個傀儡，一直在奔波賣命！”視線在鳳九歌和阮兔身上游走來回，他想不明白鳳九歌幫他的理由。
“你打算拿著魂體怎么辦？”牧陽長舒一口，閉眼再睜，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
“這個？”鳳九歌睹一眼，沒說很多，將阮菟往一個罐子里一塞，算是完事了。
“她只是想活著！”
“你這種人會關心他人死活？”牧陽瞇起眼睛，表情戲謔沒有一絲相信神色。
“只是人生無境遇！”這一句回答的很輕妙，避開了卻又沒避開。
“只是人生無境遇……”牧陽口中喃呢，重新復述了一遍，轉而低下了頭。
這初辰的空聚了些云彩，斜落落的飄灑其辰露！本是無根水，化而時間流水更東流。
青瑤的北部被白霧籠罩，仿佛仙境之地。
只是可惜，多少人沒見得明日的景色。
牧陽手在袍上一抓：“人生昏暗無盡頭。”
“不，只是人生天涯長短，不勝孤量無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