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番外(補)
我叫江若璃,出身算不得好,我的生母只是父親房里的一個小妾,我只是父親眾多兒子里的一個庶子罷了。
在府中的時候,我甚至不能叫自己的生母為母親,我只能喚她一聲姨娘,因為父親子嗣眾多,而我和姨娘又毫不起眼,所以我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并不好。
直到我慢慢長大,直到我那張臉越來越出色。
直到最后,不管男女看到我這張臉都會愣神,那時候父親好像才稍微重視了我和姨娘一些。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長處,也是從這開始,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這張臉到底有多好用。
就連我親大哥都對我這張臉垂涎不已,大哥好男風的事情我不是沒聽說過,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對自家兄弟也下得去手。
被他綁在床上的那一瞬間,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跟他同歸于盡。
但是到最后我卻沒有死,那個女人替我死了,那個我沒有叫過她一聲母親的,她沒有享過我一天福的女人,她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我。
她撞死在了院子里。
就隔了一扇門。
我被人捆在里面的床上,她撞死在了外面的柱子上。
為了不讓事情鬧大,為了掩蓋家丑,我那所謂的“父親”罰了我“大哥”三個月禁閉。
一條人命換了三個月緊閉。
多可笑啊。
后來我選了一個全家都在的日子,直接下了藥,一把火燒了這個讓我看到就惡心的地方。
我本來的打算是和他們一起就這么葬身火海,可在這一片火光中,我仿佛又看到那個女人,那個為了我受了半輩子苦楚最后還丟掉自己性命的女人。
她站在火光外拼命的跟我招手,眼里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我還是沒死。
我從火光中走了出來。
我想,從那個女人身死那一刻,我這條命就不屬于我自己了,是屬于她的,我得好好活下去。
我離開的那個地方,卻又不知道去哪里。
就這么每天漫無目的的走著。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個比我當初從火海里走出來時還狼狽不堪的瞎子。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帶上了他,后來才知道,這瞎子的遭遇竟然比我還慘。
瞎子叫墨景白,是個孤兒,從小是被他的師傅撫養長大。
可惜他的師傅是個變態。
在他師傅的眼里,醫術才是一切,為了鉆研醫術,他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他收養墨景白也不是因為同情可憐,只是因為缺少一個試藥的活人。
墨景白從小到大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而且他吃的藥都是他師傅才研究出來的,根本不知道藥效和效果如何。
他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就是在一次試藥的過程中,他師傅想看一下藥的最后效果,所以硬生生讓他那雙眼睛瞎了。
到最后,墨景白已經成了一個百毒不侵的藥人,托他師傅的福,他也算是醫毒皆通。
甚至到后來,青出于藍勝于藍,所以他直接把他師傅干掉了,那個什么所謂的藥王谷也被他一把火燒了。
說來他倆都是因為燒了自己的“家”才流落在外的。
說來也真是奇怪,我倆竟然還就真的一路作伴走了過來,大概是我和他都是沒有什么道德觀的壞人。
做事全憑自己喜好。
我見過他眼不眨的毒死了好幾個想把他騙去小館賣了的人。
他也“見”過我在掐死好幾個人后,還言笑晏晏的模樣。
就在我以為我和他會一輩子這么浪跡江湖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女人。
第一眼見這個女人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女人身份不凡,但是我還是沒想到她竟然是當朝國君。
在她開口詢問我們是否愿意進她后宮的時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和墨景白都點頭同意了。
就這樣,我和墨景白跟這個女人回宮了。
等回宮之后,我才知道這個女人的后宮絕色豈止三千。
還沒進宮的時候,我在民間就沒少聽關于這個女人的傳聞,傳聞她勤政愛民,知人善任,仁厚節儉,勵精圖治。
只有一點,不知是遺傳了先帝還是如何,這位女帝在美色方面甚是夸張,后宮男寵多的快住不下了。
臣民們都不理解,向來節儉的女帝,為何在后宮這一塊,如此鋪張浪費。
我本也是不解的,尤其是入后宮以后,我發現,女帝雖然后宮眾多,但卻從來不留宿。
仿佛她后宮這些人,她就只是放著,放著看看而已。
直到后來有一次,無意中遇到了喝醉的女帝,他才知道,原來她心里有一個不可能的人,已死的攝政王。
知道這一點之后,我才發現,后宮這么多人中,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絲像那位傳聞中驚才風逸的攝政王。
墨景白是他那雙眼睛和攝政王極為相似。
至于我嘛,我抬手撫了撫眼角處的那顆紅痣。
再到后來的時候,竟然聽說陛下要解散后宮。
大家都走了。
只有我和墨景白無處可去,也不想出去。
這里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多好啊。
聽聞后宮還有兩位不愿意離去的,女帝似乎有些驚訝,她召見了我和墨景白。
這是我第三次見她,即是如此,我也還是發現了她不是她。
前兩次見她的時候,她的眼里滿是散不開的哀愁和傷痛,這一次卻一點沒有了,有的只是自信和希望。
根據她對攝政王的執念,她不可能變得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身體里面的人不是她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許是想感恩她免費“養”了我和墨景白兩年,所以我想弄清楚住在她身體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步步接近,以身為誘,到最后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在她一步步壯大這個國家的時候,我已經不想再去計較她到底是誰了。
總歸這一切也是之前的她想看到的。
再到后來,我發現,她的身邊似乎有一個“人”,一個我們都看不到只有她能看到的“人”。
她似乎是極喜歡那個人的,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因為她從來沒有對我笑的那樣溫柔過。
又是一年春天,她已經不在了。
我也到了遲暮之年,青絲都變成華發。
還是后宮深處的那一棵桃樹下,這棵桃樹我看它花開花落結果果熟已經近四十年了,我有預感,今年的果子我怕是吃不到了。
墨景白也還在,他在這后宮中陪了我一輩子。
風吹花落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他問我:“可后悔?”
我搖了搖頭,“不悔?!?p> 眼角的淚卻還是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