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課的徐老師
寧靜的夜晚與以往沒什么兩樣,自從陸行謹的母親因為重度抑郁癥跳海過世之后,他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晚風拂過他的臉頰,就會想起曾經母親在時,過著并不輕松,但好歹沒有孤獨的生活。
可如今當這個院子只剩下自己形單影只,陸行謹有的時候分不清還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從前不管吃多少苦,至少還有對未來的憧憬和期望,當一無所有之后,他甚至會有些恍惚,仿佛人生度過的前十八年,都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現在夢醒了,曾經擁有過的一切都似乎變成了被打碎的幻境,他伸出手去,卻什么都抓不住。
明明還妄想著什么,卻又什么都無能為力。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空蕩蕩的心房住進來了一個人,隔壁的夜晚燈光成了新的期待,或者換句話來說,那在黑夜里微弱的千絲萬縷的光線,是陸行謹說服自己繼續堅強的救命稻草。
陸行謹吃過晚飯,把小金毛也喂過之后,把房間的燈打開,卻并不多做停留,而是把小金毛抱在懷里,在初秋微冷的夜風里,坐在冰涼的臺階上,怔怔地發著呆。
跟無數的夜晚一樣,夜幕之上閃著觸不可及的星子,風把獨屬于玫瑰的香氣送進陸行謹的鼻腔里,但它們的主人還沒有絲毫回家的跡象。
林澈送給他的那束玫瑰,小心仔細地風干了,放在背陰的地方,有時隱隱約約地也會聞到幾縷香氣,伴著他在寂靜無聲的夜里入睡,不會像隔壁院子里的鮮花一樣,香氣濃烈得讓人有些心煩。
最終陸行謹還是沒能等到隔壁房間里的燈光亮起來,秋天的風不冷,但最傷人。他不想明天一早看見林澈的時候,是一副感冒病懨懨的姿態,他想每一次出現在對方面前的時候,都是最完美的樣子。
陸行謹郁悶了一整個早自習。
就連段嘉熠興沖沖跑進教室來,看到林澈的座位上空無一人,臉上的表情落空了一陣,然后擺出極其嫌棄的表情,猶豫了一陣,扭扭捏捏地開口,問陸行謹,“你同桌呢?”
陸行謹低著頭看書,頭也不抬地作答,“我怎么知道,昨晚放學你跟她不是一起走的嗎?”
段嘉熠奇了,這人今天身上的氣場怎么怪怪的,跟林澈一起出校門不是常有的事,怎么他這質問的語氣像是在吃醋似的?
“我跟林澈又不是同一個方向,校門口分開以后她回家了,我還能跟蹤她不成?”
段嘉熠還想再爭辯什么,就聽見教室前有腳步聲,聲音沉健有力,不像是許老師,便好奇地回過頭去,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男的,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多少。
“那位男同學,現在是早自習時間,請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平時許老師和陸行謹絮絮叨叨也就罷了,怎么現在隨便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個男的都敢對他指指點點了?
段嘉熠并不聽他的話,轉過身來正對著男人,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氣的表情,“你誰呀,管事都管到我們十二班的頭上來了,知道我們班主任是誰嗎?”
男人聞言輕笑了一聲,溫文爾雅地,“我要是不認識你們班主任,就不會過來幫她代課了。”
男人把寬大的黑色眼睛往鼻梁上推了推,不似少年的清秀長相,他的顴骨偏高,眼窩有點深,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乎埋藏著很多的秘密。他臉上那副黑框眼睛幾乎把他上半張臉都要遮住,更加突顯出了一種神秘感。
男人一身的黑色休閑西裝,嘴角似笑非笑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搭配上他推眼鏡的動作,從內而外散發出一股斯文敗類的氣質。
“各位同學大家好,現在我們正式認識一下,我是你們接下來一年的班主任,我姓徐。”
“徐銘澤。”
教室里沉默了幾秒,然后有陸陸續續的聲音開始問許老師去哪里了,吵吵嚷嚷的,徐銘澤也不開口回答,任憑聲音越來越大。
“大家安靜一下。”
最后,還是陸行謹開口維持了一下班級的紀律。
“許老師跟我提起過你。”徐銘澤的視線落在陸行謹的身上,“你就是十二班的班長吧,接下來的日子,還需要你配合老師來完成工作。”
陸行謹對此沒做表示,“老師,您還是跟大家解釋一下許老師現在是什么情況吧。”
他的眼神銳利而帶有鋒芒,這個新來的徐老師,根本就是故意引起同學們的騷亂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徐銘澤和陸行謹對視了幾秒,臉上這才掛上標準的職業笑容,“各位同學大家不用擔心,許老師現在的情況很好。”
“只是今早在家里突然暈倒,被帶去醫院檢查這才知道是懷孕了。醫生說許老師常年身體太過勞累,繼續帶學生的話可能會影響胎兒,所以請了孕假,現在應該在住院修養。”
聽到許老師沒事,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對于男同學來說,不管代課的班主任換了誰都無所謂,但對于全體女生來說,新來的老師是一個極品帥哥,其實在他走進教室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犯花癡了。
不知道為什么,陸行謹總覺得自己對這個徐銘澤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但還是舉起了手,問,“老師,今天林澈同學早自習缺席,您知道她有沒有請假嗎?”
徐銘澤明明已經聽見了,但他就是不回答。他跨下講臺,閑庭信步似的踱步到林澈的座位旁邊,屈起食指輕聲扣了扣林澈的桌面,這才緩緩開口。
“林澈同學啊,她一早就給許老師打電話請假了,而且一請就請了一個星期。”
“怎么,班長同學你是林澈的同桌,她事先沒有告訴你嗎?”
陸行謹覺得徐銘澤這個人莫名其妙地。
見他不答話,徐澤明又自顧自地說了一聲,“看來班長同學,跟你同桌的關系,并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