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酸臭血腥味。
地上全是尹玄宇吐的污血,墻角還有一具蒼白盈滿的尸體。
尹玄宇覺著自己的心態,已從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機密研究員,完成了到一個冷酷獵殺者的徹底轉變,或者說是一種生命的升華,又或是回歸到了生物優勝劣汰的基礎本能。
他現在可以守著冰冷的尸體而細細品嘗桌上的殘羹冷炙,還一邊享受骷髏戰士的酒侍服務。
甚至發出感慨:早知現在,剛才就該多留點兒。
現在他的吐血癥狀已經完全消失,看來如煙對自己的口水太過自信了。
尹玄宇收起了如煙的儲物香囊,其形狀似貝殼一般的可愛。
他說這寄托著對如煙最后的思念,才不是低俗的舔包愛財。
在第二天離開的時候,他在客棧里放了一把火毀尸滅跡。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街道兩側的店鋪也大都關著門戶,似乎整個靈州城都還沒有從昨晚的宿睡中醒來。
尹玄宇沿街緩步而行,前邊是靈州城的內城河,此時河面上還有薄薄的霧靄未曾散去,使這個清晨顯的越發的清冷。
他站定河邊,眼神不由失去了焦距,心中產生了一絲迷茫。
自問道:接下來我應該去哪里?
他本來還打算按照妖亦邪的人生,先和如煙風流快活過一陣沒羞沒臊的生活,沒想到人家是拿他當傻子在耍……
現在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認識的人只有圣皇教的幾個同門。
但如果他膽敢現在回去,首先會被綁起來,運氣好點廢了修為,要是運氣稍差一點,估計就會被直接砍了腦袋。
靈州城也不能久待,畢竟離圣皇教太近,這里極有可能其隱藏的暗樁。
如今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往北去中州,或者往東在東州混生活,西邊是不能去的,那邊是邪道的老巢。
但接下來,想要投靠其他門派幾乎沒有可能,試問誰會收一個圣皇教的叛逃弟子,是怕自己的寶庫沒人偷嗎?
難道我要像那幾個老家伙說的加入煉體士的門派?
先不說他們肯不肯收我,我去了著實會浪費一身通玄的法力。
是的,妖亦邪同學雖然乾元心法練的不濟,但一身的法力凝厚,遠超同門。
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天賦異稟,遺憾的是他腦子不夠靈光,無法將之展現。
我其實最適合走魔武雙修的路子,可惜沒有門路……
想到迷茫的前途,尹玄宇一陣唉聲嘆息……
就在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靈州城內城河感嘆人生的時候,太陽悄然東升,一時間投下了萬條金光絲絳,接著整個靈州城仿佛都活了過來。
溫度上升,街上行人漸漸增多,小販們的吆喝聲也起了勁兒。
但我們的男主卻又生出了另一種孤獨感,有句話正應此景:比肩接踵的人群,孤獨冷傲的世,能有幾人共著一份悲喜?
……
就在尹大爺躊躇迷茫之際,他的鼻子突然嗅到一股帶著膳味的香氣,這氣味濃郁醇厚,親人腸胃,讓人忍不住流出口水。
他回頭一瞧,原來是不遠處的一間羊湯店里,店家老板剛剛起鍋。
一大團白色蒸汽升騰翻滾,蓬然向天。
人世間,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
先伺候好腸胃大爺。
尹玄宇踱著步子走進洋湯店。
鍋里乳白的濃汁滾滾翻著浪花,發出噗噗噗的歡快聲響,一圈圈淡淡的金色油脂,在鍋里分解團聚似是演義人生。
店家是個老漢,帶著一頂破狗皮帽子,臉色黝黑,一臉的煙火色,說起話來卻十分清脆:“這位公子,您是要羊肉湯,還是羊雜湯?”
“叫老爺。”
老漢露出了憨厚的笑:“好好好,這位老爺您要點啥子哩?”
“羊肉湯。”
“好勒,您要多少錢的羊肉湯?我這里分二十文,四十文……”
尹玄宇把二兩銀子砸在了桌子上。
“大爺,您隨便吃,敞開了吃……”
老漢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二兩銀子頂他半個月的收入,這種人傻錢多的大爺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沒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撒著香菜的羊湯就端了上來,還有兩個烤的金黃的牛油燒餅。
淦!
忘了說不加香菜了。
“大爺,您起這么早,可是有要緊的買賣?”
“滾開!離我遠點。”尹玄宇心情不佳,不想搭理這想套近乎的老板。
“得勒,這就滾。”
尹玄宇加了辣子,喝了一口老湯,湯汁濃郁,甘美醇厚。
他又吃了一片肉,肉質軟嫩,滑且爽口。
漸漸的,鋪子里的客人多了起來。
尹玄宇的心情有所好轉,干飯干的額頭也冒出了亮汗。
這時大街上突然有對人馬,浩浩蕩蕩沿街而過,數量足有四五千人。
有人訝然出聲:“發生什么事了?為何會有這么多的兵勇,這是要打仗嗎?”
旁邊自由消息靈通的人士:“是靈州西境啦,那里發現有異族入侵。”
幾人聞言發出驚呼:“異族入侵?好怕怕。”
另一年輕了人道:“我知道,我知道,聽說是什么焚木族,模樣就是些燒焦的黑炭頭。”
消息靈通人士聽了大為不滿:“少年郎,不知道就不要亂說。《大御記手札》上有明確記載:焚木族人,又稱焚魔,歸屬異族,身如黑木,周身槽孔,善射,可吐焚焰傷人,已消失有數百年。
不過大家不用擔心,牧首大人已經發出告示,集結兵勇,招募煉體士及各路修真者,以圖對付焚木族。而且各大門派家族也已派出了門下弟子前來助陣,所以大家都安啦。”
這人說的信誓旦旦,有理有據,似是十分的可信。
眾人聞言不由都放下心來,繼續低頭干飯。
尹玄宇聽了心中一動,各大門派前來靈州城,那圣皇教豈不是更加的不敢造次,自己的安全似在無形間又增加了一分。
但也得防著門里來個金丹長老,趁亂渾水摸了自己這條魚,靈州城還是早日離開為妙。
但,首先……得換身行頭先。
尹玄宇離了羊湯館,一路而行,終于被他碰上個門面不小的裁縫鋪。
進門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來一把銅鏡。
當看到里邊,那張熟悉且帥到可以拿來當飯碗的臉時,尹玄宇心情再好一分,似乎信心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雖然身處陌世,至少可以孤芳自賞。
他仗著劫掠了圣皇教的寶庫,身上不缺錢財,借喜好買了數件短袍大氅。
然后他又在玉器店里買了麒麟玉佩,首飾店里買了團云金簪,文房店里買了山水折扇。
當他再站在大街上,長扇開屏,身上哪里還有妖亦邪那大魔頭一星半點的痕跡,亦然成了一個瀟灑倜儻的公子哥。
他剛剛找到俏公子的感覺,突然街上一陣人起人涌,路上的行人慌忙向兩側避讓。
竟是有十來騎黑色的古怪戰馬招搖過市,這些馬長著一張怪臉,獠牙外露,目眥猙獰,十分兇惡。
“這是龍馬,他們是東州的雁氏家族。”有明白人出聲提醒。
黑色戰馬上是身穿黑色戰甲的家將,一個個目露兇光,一看就不好相與。
眾家將中間拱衛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一匹白色的龍馬上邊坐著一個風姿卓絕的少女,一身白衣如雪,氣質出塵。
而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她貼在馬脊上的那雙大長腿,渾圓天成,猶若白蟒。
尹玄宇心中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眼前這個腿精完全有和喬師妹打擂臺的資本!
就在他對女人身材相貌學術見解的時候,對方似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俊秀的面孔驀然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