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肉不好吃。
確切的說,羿千鳴正在咀嚼的飛龍肉一點也不好吃。
肉汁腥味很重,而且哪怕只是三成熟,也堅韌異常。細品之下,還有一種特殊的臭味,舌尖也有辛辣感。類似于蘿卜之類蔬菜的辣味。
絕對稱不上美味的一餐,但是羿千鳴沒有絲毫挑剔。一天的損耗,讓他饑腸轆轆。這個世界不太平,要隨時保證體力充沛。所以他埋頭干飯,連肉中韌如鋼絲的龍筋,都被他嚼碎吞下。
“浪費了,應該先收集一些必要素材再燒烤的。”羿千鳴心想,“飛龍肌腱這么結實,若是取出切絲編織,就能制成絕佳的弓弦。只可惜,現在龍筋混在肉里,凈塞牙。”
“湯姆,換好了,好看嗎?”龍娘換好衣服蹦蹦跳跳走到羿千鳴面前,手上還托著一捧龍炎照亮。
羿千鳴看了看,嘆了口氣:“龍兒是很好看,只是這衣服配不上龍兒的美麗。”龍娘所化的小姑娘,面容雖然稚氣,但是精致典雅,如同藝術大師手下的藝術杰作,尤其是那琥珀色的雙眸,靈動活潑,卻帶著絲絲威嚴,仿佛有凜凜龍威散出,讓人只存遠觀之心,不敢有褻玩之念。
但是,龍年身上的衣服是羿千鳴在廢墟中收集的尋常孩童衣裝,實在配不上小龍娘的美麗。尤其是,他沒找到合適鞋子,所以龍娘還是赤著雙足。
不單如此,羿千鳴自己腳下的草鞋也早已磨損殆盡,只有草繩還系在腳踝。
龍娘有些掃興,羿千鳴卻看向了飛龍的殘骸。
“可惜了。”羿千鳴說。
“可惜什么?肉我都吃了,一點不剩。”龍娘不解。
“皮。”
“焦了,又厚又硬還沒什么味道,所以沒吃。”
“所以說可惜了,若是燒烤之前先剝皮,留下的皮革倒是能做幾雙好皮鞋。”千鳴有些惋惜。“骨頭也沒什么用了,龍兒你把骨髓都吸干了,一點精華都沒糟蹋。”羿千鳴想起《射日經》中制箭的方法,這飛龍骨骼若是精華尚在,能做出很不錯的骨箭,不但能直接射擊,還能施展多種巫術。
“你們人類好像很喜歡收集骨頭啊皮毛掛在家里,這不是正好有個飛龍頭骨嘛,你可以拿去找人換財寶金幣。”仿佛看出了羿千鳴的惋惜,龍娘在一旁出主意。
“是個好主意,不過啊龍兒,你讓我怎么解釋頭骨上你的牙印?”
龍娘畢竟是龍,羿千鳴不想繼續在她面前探討下次將如何把獵物分門別類大卸八塊。哪怕龍娘自己都沒這么多忌諱,他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不過看著眼前的龍皮龍骨,千鳴想起從前玩的游戲中,有那么一種怪物。
于是,他翻閱記憶,對著龍骨,下了一個傀儡咒,修煉牽魂箭咒的入門咒術。
給以后來此的冒險者留個驚喜,或者說,驚嚇?
羿千鳴促狹得笑笑,抱起龍娘,下山了。
……
大王鎮,太陽神廟。
經過一天的折騰,人們都睡著了。除了李神父,他坐在門口,一邊誦經,一邊監視著暴徒。而胡兵長已經從之前的重擊中緩了過來,他艱難地抬起頭,惡狠狠盯著神父。
“死老頭子,快給大爺松松綁,你這可是襲擊領主私軍,是叛亂行為。”
李神父冷笑了一下:“叛亂?恐怕不是說我吧。我剛剛想起一件事,胡兵長,你這次帶隊出營,恐怕沒去金布利城吧。”
胡兵長顯然一驚,不過他掩飾得很好,嘴硬道:“你胡扯什么?”
“從大王鎮到金布利城,順風順水行船需要一整天,快馬需要跑兩天。而你們基本上只靠徒步。出門三天不到就回到了鎮子,由不得我不奇怪。”李神父在大王鎮神廟主持幾十年,雖然急智應變能力不強,但是絕對不蠢。冷靜下來之后,他發現大王鎮守軍這次離開頗有蹊蹺。
胡兵長反而放松了:“只不過是擅自出營罷了,大爺我帶兄弟們出門打獵又不算大錯。”
“可是你們私離駐地!”
“伯爵讓我們不準出營到大王鎮玩耍,沒說不讓我們出門打獵。老頭兒,大爺我和我的兄弟是你們伯爵花錢雇來的,可不是伯爵的封臣。”胡兵長沒繼續說,不過李神父明白他的意思,雇傭軍和領主私軍不一樣,拿錢辦事而已,根本談不上什么守土安邦的責任義務。
“你們不在,大王鎮就這么被龍摧毀了!”神父很激動。
不等胡兵長出言嘲諷,羿千鳴的聲音響了起來:“有這群廢物在,也擋不住龍。倒不如說,見到龍,他們反而跑的更快。”
見到羿千鳴回來,神父起身見禮。羿千鳴還禮道:“剛才回山中接了妹妹,這些家伙沒鬧出什么麻煩吧。”
“沒有沒有,捆的結結實實,鬧不出什么麻煩。這就是你的妹妹?”上了年紀的人都挺喜歡小孩子,看到龍娘,神父想逗一逗,但是龍娘根本不理他。
“是,她是我妹妹王杰瑞,麻煩神父給她安排個休息的地方。”羿千鳴還是放不下這個梗。
把龍娘安排在了神父的臥室睡下,羿千鳴和神父一起坐在了門檻上。此時神父卻嘆了口氣。
“神父為何嘆息?”
“此次大王鎮遭此大難,鎮民十不存一,積累的財富更是付之一炬。不知道你我身后這些人,多少會變成奴隸。”
“為何?”
“大王鎮是金伯爵的直屬領土,所有土地產業都是伯爵私產,鎮民只是租客佃戶,每年要交租交稅。若只是佃戶還好,今年租子交不齊,來年運氣好還能補上。可是租客就慘了,眼下大王鎮付之一炬,他們不但要交租金稅款,還要賠償伯爵損失。眼下這般情況,讓他們怎么賠?只可能用自己頂賬。”
講到這,神父長嘆一口氣,“只希望領主開恩,不要對他們太苛刻,畢竟曾是金伯領的鄉親。”
兩人看向身后熟睡的幸存者,沒了言語。突然,羿千鳴想起他從王神父的宗教史藏書中知道的一件事。
“李神父,我記得,信徒是不能成為奴隸的吧。”
“沒錯,侍奉神的仆人,不能成為人的仆人。”李神父知道羿千鳴說的是什么,太陽神教曾經為了增加信徒,規定,任何人不準強迫信徒成為奴隸,如有違背,則是向太陽神宣戰。于是奴隸們紛紛信教,借此擺脫奴役,教廷默許了這一切。為此,教廷還曾經與貴族爆發過直接的對抗和沖突,差點爆發宗教戰爭。不過經過王室調停,教廷停止在奴隸中信教,不準吸收奴隸為教徒。而貴族尊重神教的規定。
“只是,幸存的鎮民并不是都是信徒啊?”
“這個沒關系,今日他們已經都受過洗禮了。”羿千鳴胸有成竹,“還記得今天我用神術標記廢墟中掩埋的幸存者嗎?那個神術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施洗的時候用的日光灌注。日光灌注只能給活人洗禮,死人可享受不到。”羿千鳴突然想明白了怎么搪塞主教。
“所以,現在所有人都是受過洗禮的教徒了。自然沒人能讓他們當奴隸。”
李神父對羿千鳴簡直都可以說是五體投地了,誰能想到日光灌注還能這么用。
“哈哈哈,當了教徒就不用當奴隸。好算計啊。”胡兵長趴在地上聽全了二人的對話,當然也不算偷聽,羿千鳴和神父的對話沒有避人。“但是,教徒欠了領主的錢,一樣要還。教徒還不了錢,領主有的是辦法從這群窮骨頭身上熬出油來抵債,不一定要讓他們當奴隸。”
“比如?”羿千鳴發問。
胡兵長笑笑,說出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