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營火旁休息了大概十五分鐘,老施拍醒我,道:“老頭看出來端倪了。”
“那走吧。”我撓了撓頭發說道,這時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很多了。隨后我帶上了點隨身物品,與霧儡纏斗時包壞了,剛剛盛凌玨把阿大的背包理了一下給我用,看得出來她精神狀態也不好,但還是比我強點。
他們聚在一個空堂里,把許鍬子圍在中間,前面空出來一個身位,剛好可以看見遠處貓兒山裸露的巖頂。
許鍬子見我過來,說道:“之后的路程還要危險,你……”
“沒事。”我擺了擺手,走到許鍬子邊上,問道:“我們這里離淵隙還有多遠。”
許鍬子收起硬黃紙,放入袋中,道:“已經很近了,淵隙為山穴,霧瘴為山氣,氣收于穴,看天象今天要起風,等風起之后,跟著霧氣走,我們就能找到淵隙。”
“那什么時候能起風?”盛凌玨問道。
卻不料剛剛問完,周圍的樹葉就傳來剮蹭的“沙沙”聲,薄霧頓時以一種可見的樣子往貓兒山頂的方向被吹了過去。
“走。”許鍬子示意毛哥背上包。
路上,我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于是偷偷和老施提了一嘴:“淵隙不在這附近,那為什么白氿他們的營地會在山上?”
“對啊。”老施摸著胡茬,也是一臉不解的樣子:“營地一般都建在入口附近才對,難不成,這個淵隙踏馬的會動?”
我搖頭表示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大概也只有回去等白氿醒來,或者往前走找到二叔他們才能知道了。
我們之后穿過了一片面積不大的森林,森林后是一條溪流,風向和小溪的流向一致,我們接著走了五分鐘,小溪戛然而止,前方出現了兩塊堆疊在一起的巨石,周圍是亂石灘和稀疏的林木,許鍬子瞇起眼睛,看著巨石,說道:“我們到了。”
我順著眼神看去,才發現隱約可見的霧氣如同旋渦一樣在巨石之下呈螺旋狀涌入,就好像這塊石頭是某種活物,正在吞噬霧氣。
“這就是淵隙,和我想的不大一樣啊?”老施說道,說罷就往石頭的方向走了過去,我跟在后面,心說和我想的也不大一樣,我還以為會是一個很大的峽谷呢。
走到石頭下面,可發現巨石下方有一個幾十厘米高,一米寬的小洞,溪流和霧氣都被吸進了這個洞里,同時洞里傳來陣陣涼意。
老施正把頭伸進去看呢,許鍬子走到我們身后,用腳杵了杵我和老施,意思是叫我們讓開點。老施把頭伸了出來,說道:“烏漆嘛黑,啥也看不到。”
“廢話。”許鍬子說道,看了一眼毛哥,隨后毛哥就從包里拿出來一捆熒光棒,折斷了就往洞里扔。
我連忙湊到洞邊上,只見光亮越來越深,最后被黑暗吞噬。許鍬子說道:“這點光亮不夠,有沒有更亮的東西。”
“有。”盛凌玨答道,隨后葛泥子拿了一個圓筒形的東西上來,我一開始沒看出來那是什么,老施提點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信號照明彈。
老施問道:“這玩意不是民用的吧,你們哪來的。”
“出處別問。”盛凌玨身后的馬臉道士說道,隨后配合著葛泥子把信號照明彈打進了洞里。
可以確定這個洞內部是很大很深的,照明彈的嘯叫聲在內部碰撞形成回聲,我這次學聰明了一點,沒把頭湊進去,而是把手機打開拍視頻的模式,把手機探了進去。
大概幾分鐘后,照明彈失效,我把手機取了出來,開始看剛才的視頻。
照明彈下去的一瞬間,光是很強烈的,但是依然只照亮了一塊崖壁,根本看不到地下的全貌,照明彈越來越深,隨后掉進了像是水的地方,然后洞內歸回黑暗。
“等一下。”盛凌玨拉著我的手機的進度條,隨后按下暫停,放大后指著屏幕的一個角落。
這個地方幾乎只被照亮了一幀,其中能看到房子飛檐翹角的模糊輪廓。
“是這里嗎?”我回頭問許鍬子,此時表情也像正在思考,臉上的疤痕被扭曲的擠到一起。
許鍬子點頭,緩緩說道:“就是這里。”
隨后盛凌玨開始用照明彈下落的速度和時間來算這個地方的深度,最后得出的結論是,這里至少離地面兩百米左右。
“我們沒有這么長的尼龍繩。”盛凌玨說道:“就算接起來也到不了這么長。”
“尼龍繩不都是幾股擰在一起的嗎。”老施邊說邊比劃:“我們把繩子拆開再接到一起,不就有兩倍長了。”
馬臉道士立刻否決:“不行,強度不夠高,風險太大了。”
“那這樣吧。”老施夾起手臂做了一個扇翅膀的動作:“我們飛下去。”
我白了一眼,腦子里想到了方才樹林里的煉丹爐,說道:“當時的道士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下面,他們肯定要定時出來采購什么的,他們怎么上來?”
“在崖壁上修棧道,或者還有其他的地下通道。”馬臉道士說道。
元間忽然插話道:“會不會這附近有山洞通往這下面,我早些年在湖北就到過一個山洞,里面是白蓮教的老巢,通道很深,里面全都是死人骨頭,據說更深的地方就是教眾藏身的地方。”
“不會。”許鍬子搖頭,說道:“山氣全都聚集到這里,其他地方沒有山穴了。”
許鍬子抬頭看了一眼貓兒山,隨后嘴唇微張,往后退了十多步,用鞋尖在地上踏出一個記號,說道:“這里挖盜洞,馬上動手。”
說罷毛哥就從包里抄出旋風鏟,幾個大漢一齊上前,搞得塵土飛揚,不出一個小時,一個比黃鼠狼洞大點的盜洞就被挖了出來,就在我好奇這么點大要怎么下時,盛凌玨站在盜洞前招呼了一下葛泥子,好像是要他先下去探探。
葛泥子走到盜洞前,卸下身上的裝備,隨后開始做怪異的動作,只聽他身體里傳出幾聲脆響,本來就瘦小的身材頓時又小了一圈。
“臥槽,鎖骨啊。”老施驚詫道,隨后學了一下動作,或許覺得生疼于是停了下來。
幾分鐘后,幾乎是小了一號的葛泥子脫掉外套,里面是一件老鼠衣,衣服上掛著幾件隨身的工具,這身行當在如今的盜墓賊里已經很少見了。葛泥子蹲下來,挑了個角度就鉆進盜洞里,靈活的像只耗子一樣,沒過幾分鐘,馬上又探了出來,撣了撣頭發上的土,說道:“離崖壁很近了,我看了看巖層算穩固,用炸藥應該塌不掉。”
“闊洞吧。”許鍬子說道,說罷邊上幾個大漢又開始揚土。許鍬子走到一邊,從煙盒里拿出一支香煙點上,紅雙喜牌的。心說這種老把頭也不抽點好的,我以為他在西北待久了可能會愛抽延安。
許鍬子看到我在看他,于是又抽了一支煙出來遞給我,我擺了擺手,沒想到他直接把煙塞到我的嘴里,順帶還給我點上了煙。
“下斗前來上一根,你師父沒和你講過?”許鍬子用鼻孔噴出兩條煙柱。
我搖頭,用手指夾住香煙,吸了一口,勁很大,熏得我肺不舒服,但我強忍著沒咳嗽出來。
許鍬子笑了笑,說道:“宋先生以前有下斗先抽煙的習慣,我以為張成祁也學來了,看來沒有。”
過了半個小時,他們用炸藥炸開巖層,動靜不算大,但還是驚飛樹林里好幾群鳥。
“走吧。”許鍬子對我做了個過去的手勢,我們走到盜洞旁邊,只見盜洞直徑擴到了一米多,許鍬子清點了下人,讓阿三,元間兩個人在上面扎營留守,等下面的消息,其他人一并下去。
準備了幾分鐘,元間忽然拽住我,和我小聲說道:“對這些人留點心眼,除了老施誰都不要太相信。”
我點頭,于是跟著其他人矮身鉆進盜洞。
盜洞長二十五米左右,我們打開頭燈,小心向下摸索,很快就到了洞口的地方,洞口外面就是淵隙,馬臉道士打頭先探了出去,隨后馬上縮回來,說道:“崖壁上有棧道。”
“但是是木頭做的,腐爛程度不清楚,而且很窄。”馬臉道士接著說道。
盛凌玨聽完,越過馬臉道士,出去看了一眼,說道:“崖壁上可以打膨脹螺絲,扣上安全鎖應該勉強可以走。”
“不,不用打了。”盛凌玨補充道:“這里已經打過螺栓了。”
我在隊伍的最后面,所以對他們說的東西幾乎只能靠想象。但是聽到說打過螺栓,古人又沒有這種工具,只可能是二叔他們打的。
“走。”老施遞給我一套裝備,我很快穿到身上,這時前面幾個人已經走到外面崖壁的棧道上了。
我們后面依次跟了出去,棧道確實是木制的,而且很窄,但腐爛不算嚴重,雖然踩上去發出的聲音令人感到非常不安。崖壁呈深灰色,看樣子應該是種沉積巖,我們頭燈的光線不夠遠,于是老施掏出狼眼,往下一照,光照中果然有一座依崖而建的建筑,懸在崖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