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青云路
聽到這話的瞬間,南宮云瑯簡直要抓狂了。
因為,她聽懂了這意有所指!
無非就是暗搓搓炫耀上次她在拍賣會中出盡風頭,豪擲千金的事……
想到這里,南宮云瑯雖面上一臉不屑,內心卻是又恨又氣!
心里盤算著自己賬上的流動資金,寄希望于逮著機會必須為自己贏回一局;眼睛則心有不甘地瞟了眼唐慕之左手腕的翠十八子手串;同時手上也下意識將自己本想炫耀的大克拉坦桑石鉆戒轉了個面,并難堪地咬住了嘴角。
這個天天被稱作清冷疏離小仙女的人嘴毒得很,剛才她那話不僅公然諷刺自己手頭上的錢比不過她,甚至還沒有愛!
就因為,自己沒拽著男人胳膊進場就沒愛了?
呵,她南宮云瑯能拽的男人胳膊多了去了!
而自己之所以至今連結婚對象都還沒敲定,也只不過是在選擇更好的。
至于,愛?
這個男人他會愛人么?
好,就算他有愛人的能力,就算她有錢有愛,可又能怎樣?
他會娶她?
提到裴子羨,南宮云瑯更是氣急敗壞!
對于她和唐慕之之間的交鋒,四大家可以當做是兩個小輩在斗嘴,等會來個和事佬說幾句場面話這事也就過去了。
她一直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這姓裴的?!
他憑什么,又敢用什么身份在這里穩站如山,裝腔作勢?
就沒人給他上緊箍咒?
小的不敢硬碰硬,年長的也被點了啞穴?
南宮云瑯恨恨地瞟了眼裴子羨時,早就感受到她摻雜著各種負面情緒的人卻始終對此置若罔聞。
不僅如此,他還在安撫地拍了拍懷中人肩頭時漫不經心地抬起左臂,然后恰到好處地露出那玫青翠欲滴的袖扣,接著語氣耐人尋味地遞出詢問,“唐小姐曾說除了袖扣還會送我其它禮物,總不會又開空頭支票?”
這下輪到楚澤難堪了……
這人先前一句“挾恩圖報”欲揚先抑,搞得人人都在等著聽唐小姐的笑話。
而此刻經由這一反轉,實則不僅是在告訴其他人,也是在敲打自己——
唐小姐不止幫人,還給受惠者送禮物。
可以說,他的一番操作瞬間就扭轉了唐小姐的口碑,同時也狠狠諷刺了自己是怎么對恩人“感恩戴德”的……
說白了,這男人一開始就是沖自己來的!
并且,還讓他輕而易舉就得逞了!
后知后覺被做局的楚澤心思沉沉地審視著陷自己于不義之人時,祁年眼睛瞪得像銅鈴,對大佬行了個注目禮!
哦豁,總算逮到了顯擺的機會?
而這時,接收到刻意提醒的唐慕之當然也看見了那對袖扣。
以至于,接下來當她視線灼灼地從男人身上游走一圈后,便不自禁地唇角微勾。
自家這位轉瞬就奪走所有人焦點的男朋友,今天何止戴了自己送他的袖扣哦?
除了袖扣,還有拍賣會上拍得的腕表,以及……
兩人初見時,自己從京林苑親自為他挑選的那件黑襯衫!
錦繡堆里生長的貴公子,什么奢侈豪華的東西沒見過?
偏偏,他選擇在今天這么重要的場合,穿著自己送他的襯衫、配飾。
可惜的是,所有這些都好似抵不過他的袖箍。
袖箍,可謂畫龍點睛。
從端方自持中滋生出蠱惑的欲,再配上那凌亂的碎發,整個人愈顯得邪魅狂狷!
難怪那幾位小姐光遠遠瞧見他的身形輪廓就屢屢暗送秋波,恨不得芳心暗許了。
只是沒想到,原本正賣弄風騷的幾人心收得很快。
就因為裴子羨剛才一句話,各個臉色陡變不說,情緒也由最初的崇拜到諂媚地竊竊私語霎時轉換成押錯賭注的憤懣,跺著腳拂袖而去的同時嘴上也在表達著各種不滿及怨氣。
“空歡喜一場,披著高官厚祿權貴紳士的皮囊,到頭來不過是個毫無半點立場色令智昏還妄想吃軟飯的小白臉!”
而趁著這火候正好,心生些許醋意,又被美色蠱惑的大小姐一邊不輕不重地碰了碰裴子羨的袖箍,一邊望著零星幾個磨磨蹭蹭還不肯離開的小姐,慢條斯理地丟出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小白臉和花瓶才是絕配!
與此同時,霍言傾手指撐著下巴摩了又摩。
八卦又深沉的視線在心存僥幸的楚澤和上演了一場嬌夫文學的男人之間來回穿梭一遍后,忽而了然地往后退了退。
此人分明處處以慕之為先,對她格外寬厚偏寵——
高冷中夾著一絲溫柔,而溫柔中偏又帶著一分兇狠,但是這兇狠之下卻挽留著一些晦澀難明的情愫!
這種來自蠱王間的極限拉扯,二位盡情耍去吧,她是摻和不了了!
而深藏功與名的祁年默默地將謝昀手中的油紙傘遞給他三哥后,也罵罵咧咧地走了……
秀恩愛秀得沒有一絲顧慮,自己吃狗糧也吃得沒有一絲絲防備。
……
事態演變至此,盡管小輩們逐漸散去,四位家主的視線卻仍舊齊聚在兩人身上。
這其中,剛被商會監事長委以重任的祁仕凡依舊沉浸在自己即將飛黃騰達的好景中一臉驚詫不說,看著監事長對唐家大小姐的態度更是震驚到說不出話。
以至于,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關心下兩人這似是而非的情感關系,還是上前客套幾句,感謝他對自己的提拔……
好在,不需要自己開口,對方就已經先開口了,并且聊天對象也不是自己。
有點社恐的祁仕凡長舒一口氣時,裴大佬的戲還得繼續走。
畢竟,此時此刻,他在這里的身份是君合商會的監事長,而非唐翰瑞女兒唐慕之的男朋友。
只見男人一邊眸光幽深地凝著小姑娘飽滿的后腦勺和優越的發際線,一邊用磁性渾厚的腔調對人提出邀請,“唐小姐不惜在驕陽似火中特意為裴某演奏一曲,不知可否賞臉共進午餐?
唐翰瑞和霍松陌面面相覷,疑竇叢生之時,就見監事長不等音落便先將人嚴絲合縫地攬在身側,然后又不疾不徐地將油紙傘撐在了她頭頂。
往常第一反應異性就應該跟自家閨女保持距離的唐翰瑞居然忘了反應……
因為,他在思考。
不久前,閨女說手酸腿麻的時候,監事長那張神色漠然的臉肉眼可見地染起了薄慍與疼惜;眼下,自己又眼睜睜地看著監事長幾乎把傘全都傾斜到了閨女肩上,生怕把她曬到似的。
莫非,這位殺伐狠戾的商界貴胄真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寶貝女兒手里?
否則,如何叫他這般刻意接近討好?
甚至,還有那么點若有似無的卑微?
此時此刻,很多事情不好當面說,故而唐慕之掃了眼頭頂的滿穿加紗油紙傘,而后輕輕拂過鬢角的薄汗,便禮貌地朝三名位高權重的中年人頷首示意,“承蒙這位先生抬愛,如此,便不叨擾各位執行會長用餐了。”
尾音墜地,女孩深深看了眼南宮家現任家主南宮晟,眸中閃過一道意味深長。
但她并未過多停留,轉瞬就又給老父親遞了一道放心的眼神。
眼下不是深究的時機,故而唐翰瑞眼波一閃,便主動上前一步,語氣溫和又大氣地說道:“監事長為了商會的規劃與發展勞形苦心,慕之你且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監事長。
這雁棲湖你是熟悉的,餐后小憩時也可二人相攜同游。
夏至已至,人啊,容易浮躁,有想法不妨多交流交流。
裴先生,請!”
唐翰瑞這番話不僅鏗鏘有力,而且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另外,既沒有絲毫卑躬屈膝的趨炎附勢,也在抬高裴子羨地位的同時維護了唐家顏面。
紀清亦若是在場,怕是也要夸贊一句。
等裴子羨閑庭信步地帶女孩離開現場時,包括四家主在內的所有人紛紛退讓,并伴隨著霍松陌、祁仕凡及南宮晟各自一聲恭敬的“唐小姐”。
謝昀和蕭煦一左一右,神情肅穆地保持著半米距離跟在兩人后面。
毫不夸張地說,這種王者出行的場景無形中增加了威嚴及壓力。
南宮云瑯則呆滯地望著南宮晟的方向,兩人目光短暫地隔空交匯后,南宮云瑯指甲掐著手心,怒火中燒,卻也不敢造次!
唐小姐?!
連自己父親也要畢恭畢敬地稱呼她一聲“唐小姐”!
而其他三位家主對自己,則是長輩對晚輩的“云瑯、小四啊”……
剎那間,南宮云瑯眼前再次浮現出唐慕之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輕漫走出的模樣。
身著錦衣華服,監事長親自為她執傘。卻始終眼神冷漠疲倦,似乎地位尊崇的榮耀也不能讓她眼皮子再抬一分。
那種來自天生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以及一切都得到滿足后的微微倦怠感,是自己這輩子做夢都想擁有的。
尤其是,那副漫不經心又高高在上的姿態,無異于降維打擊。
南宮云瑯越想越氣,以至于瞳孔也逐漸被艷羨和嫉恨填滿。
因為,與唐慕之現身后的強烈反響相比,自己今天的出場不僅無效,而且還仿佛是一場噩夢。
隔著人海,看著同齡人一展風姿,自己卻前程未卜,又灰溜溜地淪為眾人津津樂道的笑柄。
想她南宮云瑯為了權勢地位,玩弄人心,畢生所追求的青云路,對那兩人來說竟如同探囊取物般輕松、輕易。
而且,姓裴的什么時候成了商會的監事長?
而他又公然和唐慕之在四大家主面前出雙入對?
這是在釋放什么信號?
意思——他已在京城站穩腳跟,甚至還要娶唐慕之?
不行,絕對不行!
倘若唐慕之真和姓裴的聯姻,那么,南宮一族勢必“人丁敗,家道衰。”!
南宮一族存在一天,姓裴的就絕不能留在京城!
好在,自己棋高一著。
這一想法是否能夠盡快落實,就看這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