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來自何處的呼喚把赫利俄斯帶到草地上。
此時巨狼希夫早已陷入深眠中,發出了頗為響亮的鼻鼾聲,張開的血盆大口不斷滴下唾液。
“睡相是真的差。”
赫利俄斯先是吐槽了一下,接著便謹慎地查看四周的情況。
這只是他在謹慎的性格驅動下自然而然作出的動作。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有黑暗力量可以在凱蘭崔爾的守護下入侵羅瑞恩。
除非坐鎮魔多的黑暗魔君出動一支大軍,否則所有試圖入侵這里的陰謀都是徒勞無功的。
在皎潔的月光下,他可以清楚看到四周的環境。
一片寂靜。
似乎卡拉斯加拉松的所有人和精靈都睡著了,并享受著他們的美夢。
月光像是一首催眠曲,在他們耳邊輕輕低語著,把他們引導至伊爾牟為他們編織的夢境中。
潛藏在各個隱秘角落中的精靈守衛也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凈。
在這一刻,世界上像是只剩下赫利俄斯一人。
他很快便警覺起來。
“這發生了什么事情?”
經過諸多工匠重鑄的達格墨寶劍再次被抽出來。
寶劍劍身像是反射著月光,但再仔細看卻發現是那刺眼的太陽光輝。
“貝倫與露西恩的后代,這里并沒有任何威脅。”
“請放下你手中的利劍。”
一道飄渺的聲音從赫利俄斯身后響起。
這句話雖然帶著“請”這樣的字眼,但語氣卻堅定而強硬,令赫利俄斯下意識地收回先祖的寶劍。
發出這聲音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赫利俄斯此次來羅瑞恩的目的—領主夫人凱蘭崔爾。
高貴的領主夫人不等他說話便走入了不遠處的樹林中。
雖然她的步伐看上去十分慢,但是赫利俄斯奔跑起來才勉強追上了她。
當凱蘭崔爾停下來時,他才發現一個大而淺的銀盆。
“這…就是夫人的水鏡?”
羅德蘭王室知道凱蘭崔爾能用水鏡看到過去﹑現在和未來。
它們會化為倒影出現在水鏡上。
凱蘭崔爾并不知道水鏡會向使用的人呈現出什么畫面,也不知道呈現出來的畫面是否一定會成真。
但這仍是驚人的能力。
由于凱蘭崔爾在使用水鏡一事上十分謹慎﹑克制,羅德蘭王國沒有人看過水鏡是如何使用的。
想不到水鏡就這樣出現在赫利俄斯面前。
眼中蘊含著無窮智慧的凱蘭崔爾注視著他。
“我知道你來羅瑞恩的目的。”
“你是想看到你進入深淵后會遇到的事。”
“羅德蘭國王君士坦丁之子。”
“也是邁雅夙林格威希爾之子。”
她語中帶著慎重。
邁雅的力量非常強大。
當初教授她大量知識的美麗安正是侍奉瓦娜和埃斯緹的邁雅。
美麗安的女兒露西恩便擁有驚人的美貌和歌聲。
夙林格威希爾之子赫利俄斯恐怕也在某一方面擁有不遜色于露西恩的能力。
凱蘭崔爾已經預想到擁有兩個邁雅血脈的羅德蘭王室在未來是何等強大。
她很早便知道赫利俄斯并不是羅德蘭王后伊涅絲的兒子,而是邁雅夙林格威希爾之子。
在君士坦丁及夙林格威希爾逃離摩瑞亞時,身處羅瑞恩距離摩瑞亞并不遠的凱蘭崔爾便發現了他們。
兩人墜入愛河的過程都盡入凱蘭崔爾眼簾中。
這個睿智的精靈當初并不贊同君士坦丁與夙林格威希爾的愛情。
自由之民與黑暗魔君對抗已久,幾乎每一個自由之民都痛恨著魔多之主。
魔多之主為中土大陸的自由之民帶來痛苦與折磨。
戰爭﹑陰謀﹑叛亂…
堅持要統一中土大陸的黑暗魔君用了普通人難以想象的陰險和邪惡的方法削弱自由之民。
羅德蘭王國的人民絕不會贊成自己的君主與黑暗魔君昔日的爪牙有任何關系。
而且凱蘭崔爾也擔心君士坦丁與夙林格威希爾可能會導致黑暗魔君主動離開魔多襲擊他們。
黑暗魔君一直十分高傲,只有精靈和人類中的英雄豪杰能引起祂的注意。
祂一直傲慢地坐鎮魔多,派出戒靈﹑奧克和東夷侵擾著自由之民。
“你…怎會知道的?”
赫利俄斯心中的冷靜被凱蘭崔爾的話給打破。
但是他心中的驚訝很快便被憂慮所取代。
“難道愛隆和埃路—”
“只有我知道這件事。”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先不說愛隆,埃路瑞德知道此事將會為羅德蘭王國及王室帶來很大的麻煩。
既然凱蘭崔爾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赫利俄斯便告訴了對方自己進入褻瀆深淵救出母親的打算。
褻瀆深淵代表著褻瀆和背叛,自由之民都十分忌諱。
大部份人都會選擇盡量不提及他。
附近的居民都會以“洞”和“它”來代稱深淵。
哪怕是頑固的矮人及長壽的精靈都厭惡提及深淵。
主動進入褻瀆深淵的想法對于絕大部份人來說都是異想天開的。
一些比較虔誠及狂熱的信徒甚至會認為有這種想法的人想拋棄自己的信仰接觸黑暗的思想。
無所畏懼的戰士都會面露懼色。
赫利俄斯認識的大部份朋友都會反對他的這個瘋狂的想法。
但是凱蘭崔爾臉上卻毫無驚訝之色,彷佛早有預料一樣,認真地向赫利俄斯確認著他的想法。
“你真的要前往深淵拯救你的母親?”
“當然!”
他語氣堅如盤石,與凱蘭崔爾對視的眼神毫不退縮。
“你清楚褻瀆深淵里的情況嗎?”
她像是詢問,又像是反問。
“我不清楚。”
打算向凱蘭崔爾尋求水鏡的幫助的赫利俄斯沒有試圖掩飾自己對褻瀆深淵的一無所知。
“你不清楚還打算去?”
“你是想不再承擔自己身上的責任嗎?”
凱蘭崔爾的語氣越發嚴厲和認真。
看不見摸不到的沉重壓力被施加在赫利俄斯身上。
但是身體上的壓力并不是最重的,落在心神上的壓力才令人喘不過氣來。
羅瑞恩領主夫人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拷問赫利俄斯的內心。
帶領羅德蘭人取得無數次勝利的赫利俄斯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聚集了大量羅德蘭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