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南斯跟著周淮走家串戶,雖然開口的時間不多,但也吃不消了。
村里的人老的老,少的少,能寫的人少之又少,周淮只得一遍遍問,再一一寫下來。就這樣,一上午過去了,才跑完三家。
出門來,費南斯走到路邊一顆白楊樹邊上,靠著樹干叫道:“我不行了,累死我了。”
周淮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后,遞給她。
費南斯喝了兩口熱水,感覺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說:“去哪吃飯啊?劉佳平說讓我們去吃午飯,不如……”
周淮說:“人家也就客氣客氣,你別當真。而且所里有規定。”
費南斯聞言,整張臉都垮掉了。
周淮看著她,笑著說:“一般我們下鄉、出外勤,要么隨便買點吃的,要么就不吃了,活干完了再吃。”
費南斯嗷了一聲,捂著肚子蹲下來,看著他,說:“我快餓死了。”
周淮看一眼手里的資料,說:“村口有小賣部,你去那里等我吧。”
費南斯嘆了一口氣,說:“你都說了我倆一個小組的。我跑到村口坐著,你卻在村里干活,要是讓劉佳平看到,不就露餡了嗎?”
周淮突然發現包里居然有一袋面包,忙撕開了,遞給她。
費南斯搖頭,說:“不行,我現在一吃這個就想吐。”
周淮三口兩口塞進了肚子。
費南斯將保溫杯遞給他,說:“你也不怕噎著。”
周淮接過來,灌了兩口后,還給她。
費南斯搖了搖頭。
周淮把保溫杯擰緊,塞回包里,說:“你等我一下。”
費南斯忙伸手拉住他,問:“你去哪?”
周淮轉回身,見她拉著自己的褲腿,說:“我去小賣部看看有什么吃的。”
費南斯松開手。
布料回彈,貼在了他小腿上。
費南斯撅著嘴說:“不用去了,那里的東西我一個都不想吃。我想吃飯。”
周淮掏出手機點開外賣軟件。
太遠了,超出了配送范圍。
“忍忍,晚上早點回去,我給你做。”說著,抬手摸了摸她頭。
費南斯沒吭聲,垂下了頭。
正當中午,陽光正烈,周淮低下頭看她,往邊上走了走,將她擋在了陰影之下。
費南斯站了起來,說:“走吧,今天爭取弄完。”
周淮愣住,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實情:“恐怕不行,至少得一個星期。”
費南斯聽聞,歪了歪頭。
傍晚,天色昏暗,風帶起地上的塵土和落葉,空氣混濁了起來。
在走完第九家后,周淮終于收起紙筆,扶著早已累得直不起腰的費南斯回到了摩托車旁。
一路上,費南斯睡得頭腦昏沉,待到車停驚醒,發現自己居然在愛民賓館門口的時候,才徹底清醒過來。
“我的車還在……”
周淮正打算調轉車頭,梁曉斌愉快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
“二位可是要住店?”
費南斯打了個哈欠,拍了拍周淮的背,說:“算了,明天再去取吧,我實在沒有力氣折騰了。”
梁曉斌擠眉弄眼向周淮使眼色,說:“晚飯吃了沒?我媽做了雞湯面。”
費南斯頓時精神為之一振,搭著周淮肩膀,一個跨步從摩托車上下來。
“沒吃呢,忙了一天了,餓死了。”
梁曉斌笑著說:“那快進屋,我媽正在做飯,想吃什么趕緊和她說。”
費南斯哎了一聲,拉著梁曉斌就往里走。
梁曉斌回頭瞅了一眼周淮,挑了挑眉。
愛民賓館二樓三樓是對外出租的客房,一樓是梁曉斌自己家住的地方,和賓館接待大廳僅一墻之隔。
打開門往里走,是一個客廳,左右各一間臥室。廳外有一處院子,后門左側正是廚房和飯廳,右側是雜物間和浴室。
梁曉斌的媽媽正端著一大盆面往飯桌上放,看到梁曉斌帶著人進來,臉上笑開了花。
“快洗洗手,吃飯。”
費南斯憋了一路,打了聲招呼后,跑進了廁所。
出來時,飯廳里只剩下梁曉斌和周淮,兩人已經吃上了。
桌子上擺著一盆面和三樣家常菜,清炒土豆絲、青椒肉絲、紅燒雞塊。
周淮右手邊放著一碗面和一副筷子。
費南斯問:“阿姨呢?”
梁曉斌說:“我媽吃過了,去前面接待客人了。”
費南斯點了點頭,將周淮右腿邊的凳子往旁邊挪了挪,和他隔開了一段距離坐下,然后將碗筷挪了過來。
氣氛瞬間凝固,梁曉斌感覺周淮四周的空氣快要窒息了,趕緊打破了僵局。
“快嘗嘗我媽做的青椒肉絲,不是我夸,天下第一。”
“放了姜絲,她不吃姜。”
費南斯頓了兩秒鐘后,將筷子伸向了紅燒雞塊。
梁曉斌略帶猶豫地說:“雞塊里面也放了姜塊。”
……
費南斯轉動手腕,將筷子伸向了土豆絲。
梁曉斌剛一開口,費南斯就縮回了手。
“我吃雞湯面。”
一碗面吃完,見梁曉斌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費南斯問:“怎么了?”
梁曉斌頓了頓,說:“雞湯面里也有姜。”
費南斯咂巴了一下嘴,眨了眨眼睛,說:“是嗎?沒嘗出來。再來一碗。”
……
梁曉斌呆愣片刻,然后朝天翻了個白眼。
又吃了一碗湯面后,費南斯放下了筷子。
周淮吃飯很快,但是聲音不大,而旁邊的梁曉斌……
費南斯一邊搖頭,一邊感嘆。
梁曉斌滿頭大汗,一手夾著雞塊,一手時不時地擦頭上的汗,還時不時地吸溜鼻子,嘴里吧唧吧唧……
這么帥的一張臉,這么糟糕的吃相,真是可惜了了啊。
梁曉斌突然覺得頭皮一陣發緊,忙抬頭看過去。
費南斯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而她身旁的人臉色鐵青。
梁曉斌忙坐直,將嘴里的肉咽下,說:“你吃飽了?就吃這么點?”
費南斯盯著他看,沒吭聲。
梁曉斌從面盆里撈了一塊雞塊放到她碗里,說:“多吃點。”話音剛落,突然眼皮一跳,頓時回過神來,又撈了一塊放到周淮碗里。
“你也多吃點。”
費南斯看著碗里的雞腿,悠悠地說道:“你吧唧嘴聲太大,我沒胃口。”
!!!!
梁曉斌搓了搓牙齒,剜了她一眼,說:“以后你就算餓死了,我也不會吭一聲。”
飯罷,梁曉斌再次將304房間的鑰匙扔給了周淮。
費南斯問:“就一間?還有空房間嗎?”
梁曉斌悠悠地說:“沒了,就這一間。”
費南斯不信。
梁曉斌看了周淮一眼,說:“一邊待著去,別礙我眼。”
費南斯說:“那讓他跟你睡。”
梁曉斌白了她一眼,說:“想得美。”說完進了自己的臥房,將門反鎖了。
周淮上了樓,費南斯抿了抿嘴,去敲門。
等了一會兒,屋里居然傳來打游戲的聲音,費南斯認了命。
空調開著,周淮已經洗完,裹著浴巾,半身赤裸站在電視機前吹頭發。
費南斯臉一熱,垂下頭繞過他進了衛生間。
沒有換洗衣服,費南斯拿浴巾將自己裹了個嚴實,出了門。
周淮躺在床頭,正在刷手機。
費南斯拔下吹風機,走進衛生間找插座。
衛生間沒有插座。
費南斯回到臥房,插上插座,坐到椅子上,背對著他吹頭發。
左手使不上力,費南斯只得偏著頭,右手拿著吹風機。
忽然,右手一熱,緊接著頭發被撩到了一邊。費南斯偏過頭,躲開了。
周淮將她頭扶正,說:“聲音太吵,你這樣子吹還得吹多久才能干?”
感覺他身上熱氣不斷往自己身上竄,費南斯渾身一抖,往旁邊靠了靠。
周淮關了吹風機,拔下插頭,把電源線纏到機頭上,彎下腰拉開了抽屜。
剛想起身,脖子突然一熱,周淮眨了眨眼,看向懷里的人。
浴巾沒有包裹著的地方,滑膩的白嫩上隱約幾道瘀斑,后背上全是淤青。
周淮抬起手,摸了摸那淤青。
費南斯抖了抖,往旁邊一側,躲開了。
周淮眼神一暗,選擇不動。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肥皂香味,熱氣從裸露的肌膚處滲進來,費南斯忙站起來。
忽然頭上一陣劇痛,耳旁“嘶”的一聲。
“抱歉。”
周淮捂著下巴站直身子,將吹風機放在柜臺上,轉身躺在了床上。
費南斯看他一眼,在另一側床邊躺下,側過身,對著墻。
不一會兒,身后床動,周淮翻了個身。
啪的一聲,燈關了。
黑暗降臨,屋里安靜地如同世界末日。
腰上一重,費南斯一個激靈,蹭地往前縮,卻只覺前方一空……
周淮一把摟住她腰往床中間撈,說:“別動,我是怕你睡得太靠邊,掉下去。”
費南斯動了動身子躺平了,又扭了扭。
周淮挑了挑眉,慢慢收回去,手指滑過她的胳膊。
費南斯咳嗽了一聲,把被子往上拉,蓋到了脖子處。
感覺他的目光鎖在自己臉上,費南斯清了清嗓子,說:“明天一早去取車。”
周淮嘆了口氣,問:“幾點?”
費南斯說:“越早越好。”
周淮沒吭聲。
一室寂靜。
除了空調風口發出的呼呼呼的聲音,還有彼此的心跳聲,亂糟糟的。
費南斯往旁邊瞟一眼。
周淮問:“你覺得我惡心?”
費南斯一臉驚訝地看他。
“不是。”
周淮扯開嘴角笑了,握住她手放在了胸口上。
“既然不是,那就多睡會。等睡飽了,我去給你取車。”
費南斯往回抽手。
周淮加了點力道。
手勁太大,有點疼。費南斯踢了他一腳,說:“松開。”
周淮嘶了一聲,說:“你他媽下手真重。”
費南斯張了張手掌,還是抽不出來。
“不要說臟話。”
周淮笑了,將手松了松。
“不想聽的話,就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