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什么？”周跡眉頭一動，覺得自己仿佛聽錯了，可在耳中的話是如此真切，他如何能夠聽錯？
“是不是什么意外，不然我很難相信，有殺女之仇的雙方還能做朋友。”其實，不僅僅是做朋友，周跡還能夠感覺到表面總是時不時斗嘴，但暗暗流淌著的惺惺相惜之感。
“你說的不錯，因因確實是死于意外，不是我的本意，完全是意外。”須臾的眼眸似乎穿越遙遠的時光，回望的時候也不是單薄無情的，反而有淡淡哀戚。
“所以……”周跡此刻有了大膽的猜測：“所以，秦藥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復活……呃，因因？”
這個因因，應該就是秦與深的女兒了。
“不錯。”須臾表示肯定，他道：“因因三魂七魄早就殘缺不全，這么些年，老烏龜想來是相盡了辦法。”
周跡點頭，感慨道：“這么多的書啃了下去，我已經不是原來什么植物都不懂的周跡了……那日在湖下所見之花，是永生蓮了。如此稀少的花朵，他竟然找了那么多，放在湖下，用里根藤護著。”
須臾感慨一聲：“他如此執著，倒是真叫我過意不去。”
須臾很少坦露心聲，周跡只有這時候，才能真切地感覺到，他不是高高在上和普通妖有云泥之別的妖族之王，而是真切存在于他身邊的生物。也有自己的不如意。
周跡想起來紫玉，想起來那靈池，道：
“所以，只要找到力量足夠大的靈池，就能夠恢復秦因因的魂魄了嗎？”
須臾道：“是。只是，損毀的東西，又如何能夠完完全全回到從前。她應該是另一個因因了，她不會記得從前的一切，不過這樣也好。擁有全部的記憶這件事本身，未必就是好的。”
“原來如此。”周跡點了點頭：“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因為什么事情，秦因因才命隕的？”
聞言，須臾的目光瞬間轉向周跡，目光平靜如水，周跡卻感覺到自己冒犯了。
這個，好像是很私人的問題是吧？
他連忙擺手：“如果不方便說就別說了……”
“倒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須臾頓了頓，道：“當年，因因鐘情于我，我對她無意，不想她因我耽誤，便一直冷落她。但未曾想到，她竟然跑到了我的寢宮，被我布置下的法器所傷，幾乎形神俱隕。”
他長嘆一聲：“當年，老烏龜妻子渡劫前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女兒，讓她平安快樂地長大。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小女備受寵溺，倒是無法無天，什么都敢做出來。
我的法陣和法器，都是為了取敵人性命所用，就是老烏龜這樣的老妖怪，也得損傷個幾分根源，更逞論是因因這仗著父親寵愛，疏于修煉的妖精。縱然最后關頭有老烏龜的法器護著她，她也沒能活下來，只是留下了殘缺的魂魄。”
周跡心中一動，眼神掠過須臾這張精致得過分了的臉，道：
“其實吧，人家姑娘看上你也是情有可原。”周跡清清嗓子，道：“你的皮相著實……非常可以。”
周跡給出了一個非常中肯的評價。
他接著道：“你知不知道，在我們華夏有個詞就做一見鐘情，這話的意思是，第一次看見對方就傾心于對方。這個吧，我思考過，如果一見就鐘情，那必然是沒有深入了解過對方……
既然如此，一見鐘情的，能是鐘情什么呢？
答案已經很明了了是不是？當然是鐘情于容顏啦，對方長得不一定傾國傾城，但一定很符合自己的胃口。這才會一見鐘情。”
“你倒是對男女之事頗有研究，可惜你那兩位女朋友都走的匆忙。”
一說到這個周跡就頭疼，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師父，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哎呦一聲表示痛苦，須臾勾唇笑了。
“你想啊，如果小姑娘情竇初開，身邊又有一個這么能看的，又厲害如斯的男性存在，你說會不會傾心？”周跡比劃著道。
“可我和他爹是一輩的人，對她也沒心思。”
“哎呀，這感情的事，就是說不準嘛，也許她也沒辦法管住自己的感情所以才出此下策，而秦藥師也覺得事情不怪你，所以應該，從未有責怪之意吧？”
“著實如此。”須臾默然：“只是幾百年徒增奔波勞苦，少不得折騰，因因也沒回來……徒增勞累而無所獲的感覺，最是煎熬。”
“哎，這是藥師追尋的意義。不過……”周跡話鋒一轉：“也許我們真的能做點什么，比如……去幫他找靈池。”
“我有此意，耗時良久。”
“確實，只是，藥師都等那么多年了，還差這點時間嗎？”周跡道。
“你說的不錯。”
……
大晚上，周跡把地下室里的大鍋灶給扛出來了。
雖然最近他偷師學藝學會了掌中生火的法術，但實在覺得麻煩，還是爐灶用起來更得心應手。
地下倉庫里最大一號的鍋被他弄出來了。
他煮了一大鍋湯，此刻用大勺子攪拌著，十全大補的草木都被他剁成了塊、片狀。
加入了特制的調味料，清香四溢，一聞就是溫補的味道。
熱霧蒸騰，暖和得很。
周跡用小鐵勺舀起來一勺湯，吹了吹，熱氣很溫暖，他喝了一口，砸吧了一聲，夸贊道：
“真香！”
他剛說完，鍋灶后面燦爛的火焰旁就探出一個小腦袋，粉雕玉琢的，手上捧著個碗：
“是啊是啊，大人，我也這么覺得！”
她三步兩步便跳了過來，小臉和小碗一樣大，她道：“大人，給來點，紫玉也嘗嘗。”
周跡把大湯勺拿了過來，看著張望的她，道：“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
“哎，沒啥問題！”
“你為啥不變成和我差不多年齡的模樣？”
“變大點多耗點力量，紫玉覺得這樣挺好的。”她嘿嘿嘿笑著，機靈的很，潔白的牙齒和瓷一般白皙。
周跡點頭，明白了，他攪動大鍋，給她盛了些好東西，道：
“多吃點，補身體。”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