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將車上的物品一一搬了出來,那華美的綢緞,還有盛放點心的漆盒,各個雕刻精美至極。
站在一旁的趙母從沒見過馬車上這些物品,一時不禁看的呆愣。
趙季從衣內掏出幾兩碎銀,遞給了車夫。
“小兄弟,煩勞你這一路趕來,這些錢你拿去買幾壺酒喝。”
“這。”車夫看著遞來碎銀,手忙往身上衣服擦了擦,高興道:“趙管事,這是我應當做的,你客氣了。”
“小兄弟,別要客氣,這一點錢算不了什么,你就收下吧。”
隨后那車夫將碎銀收下,趙季便打發他先回蕭府。
趙季將物品安置好在家中,這時門外光線一暗,趙季轉身看去,見一個樸實憨厚的婦人站在門外。
看趙季在家中,那婦人驚訝道:“咦,你是誰啊,怎么在我家里。”
聞聽,趙母從里屋走了出來,忙介紹:“阿季啊,這是你大嫂。”
轉身趙母對她說道:“老大家的,這就是我常跟你講的,小時被他爹賣到外面的小叔子。”
聞言,大嫂吃了一驚,隨即三人又敘談了會,眼見這時快到晌午,母嫂二人便讓趙季先坐會,她們去做午飯。
“娘,嫂子,你們別忙了。”趙季從衣內掏出幾兩碎銀,給了大嫂,“到村肆買一些酒肉就行,別辛苦了。”
“小叔子,這到了家里,怎么能還讓你花錢。”大嫂推辭著。
“這沒多少錢,大嫂你收下吧。”趙季趕忙將錢給了大嫂,母嫂二人拉了會,只見趙季堅決,這才答應。
趙母從米缸中挖出些粟米,刷鍋做飯,趙季在家中閑逛,不經意走到兒時住的那間草屋。
見屋內這時擺了幾張小床,看來大哥二哥家的孩子,現在就住在這間屋里。
“老趙家的,在家不,收人頭稅了。”聲音粗獷至極。
趙季正沉浸過往,忽然聽到門外響聲,便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只見外面走來四人,其中為首一人,長得膀大腰圓,胸口半敞,臉上滿是絡腮胡,是個粗野壯漢,而身后那三人是個青年漢子。
那壯漢陡見趙季衣著華麗,又腰佩長劍,非鄉野農夫,儼然像個士人裝扮,四人臉色頓時一怔。
趙季兒時離家,對鄉鄰認識極少,而這突然前來四人,更是不熟悉,所以一時也沒說話。
聽到響聲,趙母從后廚走了出來,見到那四人,說道:“保正老爺,你們怎么來了。”
那保正看趙季在一旁,聲音放低了些,“我們來是人頭稅的。”
“今天上半年,不是已經交了一次嘛。當時我家拿不出錢,你們強拉走我家老二,去軍營做壯丁,怎么現在又要交人頭稅?”趙母氣憤不已。
“這是朝廷規定的,你有什么不滿,可以找朝廷去。”那保正嘲諷道。
“你們說是朝廷規定的,那好,可有行文出示。”趙季說道。
聞言,那保正想起一旁的趙季,“剛才我忘問了,看尊駕面生的很,不像我們村子里的人,不知突然造訪趙家,是有何要事。”
趙母忙答道:“保正老爺,這是我家小兒子,趙季。”
“啊,他是趙季。”那保正想起,這老趙家以前有個一個小兒子被賣到外地,聽說是在大戶人家做奴仆。
“可是現在……”那保正目光上下打量著趙季,見他衣著打扮,是個士人裝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奴仆。
“這小子在外地到底是干什么的。”保正心中困惑著。
“我現在手上倒是沒有什么行文,不過你們要是不交錢,到時出了什么事,可別怪我們這些鄉鄰不講情面。”那保正裝著膽子說道。
“我們不是不愿交錢,但不能不明不白的胡亂交錢。”
“小子,你意思是說,我們老爺是騙你家錢財嗎。”那前面三個青年炸了起來。
“誒。”那保正手一招,讓身后三個青年不要再說。
他現在不知道趙季在外面到底是干什么的,還不想得罪趙季,“話已經通知你們了,至于交不交是你們的事,我們先告辭了。”
趙母深怕剛才趙季言語得罪了保正,“他大爺,我家季兒剛回來,還不懂事,有什么話說錯了,你不要見怪。”
隨后見人走遠,趙母回過頭對趙季說道:“季兒,你剛才不應該這么說,若得罪那保正,咱們家以后還怎么過。”
“娘,我知道這些,可是若不問清楚,就胡亂交錢,日后他隨便在編由頭,我家就交錢,那以后咱們還怎么過。”
趙母見此也不在說什么,但嘴中喃喃自語:“這得罪了他以后該怎么辦。”
沒多久,大嫂領著幾個孩子進了家門,飯桌上,幾個孩子看著陌生的小叔,都不敢動筷子。
趙季夾了幾塊雞肉,放到孩子們碗中,“侄兒們吃飯啊。”
隨后又夾了一塊雞肉放到母親碗中,卻見母親臉色愁悶。
“母親要不這樣,你們都和我到城里去,這樣也不怕他們再找你們麻煩。”他想著馬場附近的街市,可在那里尋個房租住下。
但趙母一口拒絕了,趙季見此也不知該說什么。
卻在這時,門外人聲嘈雜,只見一伙人突然來到趙家門前。
“那個叫趙季的,快出來,有人告你在外面冒充士人身份偷蒙拐騙,訛詐他人錢財。”
聞聲,趙季走了出來,見外面來了一群捕快。
“你們說我在外面訛詐他人錢財,可有憑證。”趙季厲聲說道。
“哼,小子你嘴別放刁,到了衙門自有憑證給你看。”
趙母出了門,見門外來了這么多捕快,當場嚇暈了過去。
“娘。”趙季急忙擁住母親,看著大嫂跟幾個侄兒驚恐的表情,心想不能在這里驚擾家人。
“好,我跟你去衙門。”趙季心想,若是到了那里,這些人若硬要強逼他認罪,到時也只好豁出去了,現在他擔心家人該怎么辦。
即刻,那些捕快領著趙季往村外走去。
行到村道,只見那保正跟幾個青年在路旁看著他,見他被捕快帶有,頓時那保正幾人哈哈大笑,一臉得意。
“看來是這幾人看的好事。”趙季心想。
一行人來到縣衙,捕頭立即向高坐在堂上的判官說道:“啟稟判官,人犯趙季已被帶到。”
“人犯趙季,你可認罪。”
“我沒犯罪,談何認罪。”
“放肆。”聞言,那判官陡然陰冷的看向趙季,正準備對趙季用刑,卻目光不經意看到趙季腰帶。
那腰帶制式是標準武士常用的,更重要的事那帶身前方織有“廣陵蕭氏”四個大字。
見此,那判官頓時怔著,嘴中喉嚨連咽了幾次。
那判官心想這小子身上腰帶有廣陵蕭氏字樣,難道和蕭公府有關系,可又想了想,這等鄉民應該不會跟蕭公府搭上什么關系。
于是平復心情,說道:“有人告你在外面行騙,若沒有,那你在外所做何營生啊。”
“在下,自幼被賣到廣陵郡蕭公府……”
正說到一半,那判官一聽到蕭公府,頓時嚇得從椅上掉了下來。
趙季看到一愣,那判官咽了口水,顫顫巍巍說道:“你當真在蕭公府當差?”
“你若不信,可派人到蕭公府打聽。”
此話一出,周邊捕快頓時怔愣住。
那判官聽見趙季真在蕭公府當差,又見他身著士人裝扮,當即嚇得腦子一片空白,也沒接著詢問趙季在蕭公府是干什么的。
只見那判官立馬跑到趙季跟前,躬身行禮道:“小的誤聽他人言語,得罪了公府上差,還請上差多多包涵。”
看著眼前情形,趙季心中一怔,暗想剛才那判官還一臉兇狠看他,怎現在一聽他在蕭公府,就心情如此大變,看來這世道只看門第,不論是非啊。
而村子那保正見趙季被捕快們帶走,隨后來到趙家,趙母忙求他幫忙把趙季給贖出來。
見此,正中心意,保正便要敲詐五千兩才肯幫忙將人贖出來。
誰知話剛到嘴邊,忽然遠處馬蹄雜響。
只見趙季在一眾衙門差役簇擁下,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家。
那保正等人頓時呆愣住,不知所措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