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這一覺,直睡到了晚膳時間。
好賴吃了幾口米粥咸菜,莊媽媽又燒了熱水幫云想擦身,畢竟云想現在一身外傷,不能沐浴,能擦擦身子也能舒爽一些。
衣衫盡退,看著手臂上一道小時候貪玩留下的疤痕和大腿上一顆黑痣都不見了,只能無奈一聲輕嘆;看來她真的是借尸還魂了。
莊媽媽以為她心中仍有郁結,嘆口氣勸道:“人各有命,婣婣務要再自怨自艾,王爺生前不也說過,生是天家人,早晚也要回到天家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年紀雖小,可千萬不要像你祖母那般心結難舒,徒留悲哀,最后撒手人去卻無人念其分毫。”云想靜靜聽著,心中所想雖不是莊媽媽說的,但她一番勸慰出自真心實意,云想連連點頭應了。
屏風內,莊媽媽仔細幫幫云想擦身,仍是一邊念叨:“現在好了,很快啊皇上就叫人來保護婣婣了,有了皇上庇佑,以后婣婣再也不會受委屈了,什么也不怕了,大富大貴衣食無憂......王爺在天有靈也能安息了。”
云想一邊聽她講話,一邊整理思路,也認命般勸慰自己。清理完畢,夜也深了,她便又昏昏睡去。感覺沒過多久,清晨的陽光就那么吵鬧著進了屋。
松軟的棉被床鋪,沒有異味的房間是那么舒適溫暖,云想這一覺可謂睡的美極了。
依舊是莊媽媽第一個來到她身邊,見云想氣色好了不少,欣喜不已,直說:“一定是王爺在天保佑,讓婣婣這么快就好起來。”
雖然莊媽媽的話是顛來倒去的說,但云想是欣喜的,畢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你身邊有這么個真心待你的人,那種親人間的安逸,是讓人無法缺少的依靠。看著眼前忙前忙后的奶娘,云想心中暗想,不管一會如何,眼下先代替這身子的主人,照顧這位關心她的女子,等到這身子的主人回來......我就回我的家。雖然遇事離奇,再無回還的可能,但既然活下來,就不要再枉費這人生。
吃過了午飯,云想本想睡個午覺休息,可不曾想,有人前來覲見。
因來著是男子,所以少不得要規矩多些。收拾了餐盤云想端坐在床榻上,莊媽媽放下簾帳,這才讓他們進來。
來的,是救她回來便一直未露面的陳恬,另一位不認識,但一身官員長服,云想便知道,他就是所居之所的主人,鄰遙的布政了。
“鄰遙布政、微臣叩見殿下。”二人異口同聲,卻是各懷心思。
“免禮。”云想不曉得這個世界的規矩,只好照著以前看到的裝模作樣一番,好在現在發聲已經緩和了點,要不然這幅做派,真要她自己都笑出來。
今日見到陳恬,想起前天的事怎么說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昨天那位楊宮儀的下馬威是個性使然還是有人授意,她已無從分辨,倒是提醒她日后遇人要多十分謹慎,所以,態度冷冷地問:“陳將軍的傷,如何了?”
“勞殿下關心,這兩日由名醫診治,內傷已有所好轉。”
“是嗎?我聽將軍話語鏗鏘有力,看來這位名醫果是不假,那么重的內傷,倒比我這什么尊位的還來得謹慎,來的快些了。”
“微臣惶恐,殿下是誤會了,微臣哪里豈敢勞動殿下的座下御醫,不過身子梢賤,布政大人就把里里外外的能治的大夫都找了,前幾天都圍著您不敢松懈,莫說是微臣,就是您身邊的宮女病個兩三,他們也不敢輕視。”
“哦。既然如此,那還真是精蓄有理,我流散至今,還真是將軍和布政大人的功勞......布政大人,你覺得可對。”
“臣不敢臣不敢!”一連串謝罪,看來自己這模樣,是真被他嚇出病來了。云想也不看他,慢慢的又對陳恬說:“不過將軍,是藥終究帶有三分毒性,將軍雖然身強體健,但終究還受過傷,凡事務要急功近利,多服了反而傷身啊。”
“......末將叩謝殿下的恩典。教誨之心銘記于心。”
達到效果,云想用不著咄咄逼人,既然好處大家都想占,那她何樂而不為:“將軍也務要多疑,我只是昨日聽楊宮儀說,過不了幾天,京中便有人來,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樣頹廢接旨,失了禮數,所以少不得謹慎些。”
見她有意提及,陳恬倒也不拐彎:“殿下心細,楊宮儀她......卻有失禮之處,現下處置她倒也不難,只是,先前有歹人行刺,殿下身邊的教習尚宮失蹤,一名宮女被殺,末將恐殿下這一路要照應不急,如今奉皇上之命,絕不能再有有任何閃失,先前殿下受辱,末將難辭其咎,回京自是請罪罰祿,所以接下來的路程,末將不能在犯同樣的錯。故懇請殿下不如暫時留她一命,讓她戴罪立功服侍殿下,等回到長陽再行處置,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這個陳恬,先前倒讓云想覺得但略不凡,如今這口才倒也不差,既然他說得有理,自己想做點文章也是不能,索性隨了他去:“既如此,那就聽陳將軍的吧。”
“是。”
“失蹤的尚宮,將軍要派人好好尋找,那名被殺的宮女,將軍也要好好安葬。”
“殿下放心,微臣和布政大人均已安排妥當。”
云想這將注意力轉向陳恬旁邊的人:“方才啰嗦一陣,倒是忽略了鄰遙布政大人。”
那人被她點名,好似驚醒一般,下跪叩首:“微臣不敢,殿下言重了,殿下與將軍商議正事,微臣哪擔得起忽略二字。”
云想見來人分不清他是做戲還是本性,索性自己也乏了,干脆道:“大人何必誠惶誠恐,我們風塵仆仆一路走來,大人盡心照料,乃是首功,怪只能怪賊人陰毒,雖然我不知這些人來者何意,但刺殺皇室始終罪在不赦,他們有膽闖進布政大人的家,更犯下殺人的大罪,想必一定有十全的準備,說到底,亦是我們一行連累大人才是。”
那布政一面哆嗦一面回答:“殿下言重,對于那夜之事殿下可謂裁決公道有理......只是、只是這行刺大罪與本官實在是脫不了干系。每每讓微臣惶恐不安,微臣今日來求見,就是想稟告殿下,自那日府中遭夜襲,微臣已命人嚴防布控,額......雖然實屬盲羊補牢,微臣和陳將軍盡忠職守絕不怠慢殿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