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心舟牽著妹妹的手，走在人山人海里。

　　“心誠，記住，不管回家發生什么，你就只管做作業。除了姐姐叫你。”胡心舟彎腰又叮囑了妹妹幾句。

　　“嗯嗯。”吃糖吃的正開心的心誠也有些憂心忡忡。

　　胡心舟把兩人的書包背背好，快步向家里走去。

　　胡家位于這座多層拆遷房的四樓。大門看上去與別家無異，暗紅的大門邊緣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廣告，中間是一副對聯。

　　上聯是：春雨絲絲潤萬物

　　下聯是：紅梅點點繡千山

　　橫批：春意盎然

　　如果細心看的話，會發現這副對聯貼的有些歪。這是胡心舟和妹妹除夕夜站在凳子一起合作貼上的。她看重這種儀式感，即便生活是那樣的一地雞毛，還是需要這些美好的畫面來熬過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

　　胡心舟有時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道難解的奧數題，令人灰心沮喪。但她堅信，這道奧數題一定不會無解。不管多難，她一定可以洋洋灑灑的解開。而解開的謎底也一定是春天和希望。

　　只是，這謎底何時才能解開啊？是怎樣的謎底，才能配得上這一路的顛沛流離？

　　胡心舟掏出鑰匙，打開門。看見媽媽坐在沙發上織毛衣，弟弟在客廳的地上堆積木。她松了一口氣，覺得家里氣氛還算寧靜。

　　李大華不在家，只要他不在家，胡心舟就覺得那種無處不在的壓迫感、恐懼感減輕了許多。

　　于是她關照心誠寫作業，自己則放下書包，匆匆奔入廚房。先把早上上學前沒來得及洗的電飯鍋清洗干凈，然后淘米煮飯。

　　看到電飯煲上煮飯的指示燈亮起之后，胡心舟打開了冰箱。這個冰箱一看就很有年代感，是爸爸媽媽結婚時置辦的。矮小破舊，但擦拭的還比較干凈，內在性能也還不錯。

　　胡心舟從冷藏里拿出青菜西紅柿，泡在水池里。又從冷凍里拿出蛋餃備用。這一套動作麻利流暢。蔬菜是周末她去菜場買的，蛋餃是周末她提前在家里做好的。這一周，晚上就青菜西紅柿蛋餃湯了。

　　放學回家，她實在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再去好好做菜。初三了，她的時間太珍貴了。

　　在等待米飯煮熟的時間里，胡心舟在四平方的廚房里踱來踱去，手里拿著一道物理電學題研究。還不時到廚房外面看一下妹妹的作業。

　　大約四十分鐘后，晚飯完工。胡心舟喊著媽媽妹妹過來洗手，把飯菜端上桌。然后去抱弟弟，給他也洗洗手，安頓在一張寶寶凳上。

　　雖然只有一個菜，但分量很足。剛出鍋的青菜碧綠，番茄鮮紅，蛋餃金黃，還有隨著熱氣騰騰散發出的香氣，倒也顯得色香味俱全。

　　胡心舟給弟弟圍好口水巾，舀一點湯把米飯泡軟，然后把蛋餃夾碎，和在米飯里面。接著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弟弟。漏出來的米飯被小男孩抓在手里玩，然后再抹在胡心舟的衣服上，胡心舟毫不在意。

　　胡心舟就像履行工作一般，臉上看不出喜悅也看不出厭惡，就只是面無表情的一口一口的不厭其煩的喂著。

　　那張物理題的草稿紙放在胡心舟的膝蓋上，她不時的看上幾眼。

　　突然胡心舟的心一顫，她看見媽媽的臉頰上有幾道細長的鮮紅的血印。很顯然，這是剛剛被什么東西狠狠抽過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