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水潼圻的氛圍變了。

　　尤其是在戲里的時候，她跟別人對戲的氣勢，越來越強。光是坐在旁邊看，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最近怎么了？”

　　跟她對戲最多的方步漪在旁邊候場，就隨口問了一句唐筱鬽，“你知道嗎？整個人跟前幾天都不一樣了。”

　　那邊的一場戲剛結束，出了戲的人眼神還沒緩過來。

　　看到方步漪的臉，一下子又陰沉了下去。

　　方步漪渾身一抖，等人走過來，說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水潼圻拿了瓶水，仰頭喝了一口，“嗯？”

　　“感覺好像我兩有仇似的。”

　　“……”

　　水潼圻挪開視線，“抱歉。”

　　她這幾天在模擬空間里對著方步漪那張臉，實在是氣得上頭，以至于現在也有點習慣性得瞪著人家了。

　　“我主要是，比較入戲。”水潼圻笑了笑道，“戲里咱兩可不是有仇嗎？”

　　“但你這氣場也太強，感覺就是鋪面而來的壓迫感。”

　　“我這臉……長得就像反派。”

　　方步漪笑道：“也沒那么夸張。”

　　“真的。”水潼圻最近因為反派演技太好，而被各路人接二連三的夸獎，以至于她自己都快放棄了，“你看我演的那些角色就知道，不是反派，就是反派的手下。”

　　“……”

　　“最近因為反派演的太好，我經紀人已經開始選其他反派劇本了。”

　　唐筱鬽道：“慕柏黛不是說要給你找個女主演么？”

　　“她吹牛。”水潼圻一邊哭一邊說，“這人一天到晚就吹牛，什么女主演，下輩子都不可能了。”

　　方步漪拍拍她的肩膀，“別這么灰心，也許有個女主演就長得很兇呢？”

　　“謝謝。”水潼圻看了她一眼道，“也有可能是比較強勢的類型。”

　　“哇，這個主意不錯。”

　　唐筱鬽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做夢。”

　　兩人同時回頭看她，唐筱鬽指著另一邊，說道：“方步漪，該到你了。”

　　“啊！”

　　方步漪連忙小跑著離開了。

　　*

　　“今天結束的好早。”

　　唐筱鬽開著車，“是啊，回去還能燒個飯。”

　　“你要下廚？”水潼圻連忙說道，“那我還是回家，我正好有個想吃的外賣。”

　　“你看不起我？”

　　“沒有沒有。”

　　“我最近廚藝精進了不少。”

　　“嗯，我知道。”水潼圻低頭已經打開了外賣，“我不是不信你，就是想吃外賣了。”

　　“……”

　　車在超市門口停下。晚上七八點鐘的時間，超市里還很熱鬧，四處的燈敞亮著，路過蔬菜區，唐筱鬽隨手拿了個蘿卜。

　　“我不喜歡吃蘿卜……”水潼圻說道，“又燒蘿卜。”

　　“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

　　“要不還是燒肉？”水潼圻拿了一塊肉放進推車，“肉比較好燒，難吃也難吃不到哪里去。”

　　“你還是看不起我！”

　　“哈哈……”水潼圻扭身就走，“我看那邊的泡面好像也不錯。”

　　*

　　唐筱鬽又想去買些面粉，剛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一個眼熟的人。她多看了一眼。

　　那人轉過身來，竟然是薄黎沛。

　　對方也看到了她。

　　“好巧。”

　　“是，你也住在這附近？”

　　“最近剛準備搬家。”薄黎沛說道，“這里離餐廳進一點，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

　　“……”

　　唐筱鬽看著他，又看看自己的菜筐，“你晚飯吃了嗎？”

　　“沒有，正打算買菜回去……”

　　“那正好，要不來我家吃？”

　　薄黎沛愣了一下，道：“自己燒嗎？”

　　“對。”她把里面的蘿卜拿出來，“你會燒蘿卜不？”

　　“……”

　　*

　　鐘楝接到了電話，便一早收拾了東西過去了。

　　在門口蹲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到了他們過來，起身正要說話，就看到薄黎沛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你也在？”

　　薄黎沛笑了一下，“在超市遇見的。”

　　水潼圻也下了車，“叫你來你還真敢來，今天大廚要是不在，可就是筱鬽下廚了。”

　　“怕什么，她不是說自己廚藝長進了嗎？”

　　唐筱鬽下了車，點點頭道，“還是你懂我，不過今天我就不露一手了。”

　　*

　　廚房的燈大亮著。

　　唐筱鬽在一旁幫忙洗菜，薄黎沛拿著食材忙碌起來，另外兩人在門口燒果茶。

　　忙碌了快一個小時，總算是做完了一頓菜。

　　“哇，你這手藝。”鐘楝忍不住朝薄黎沛比了個贊，“長進了不少！”

　　“比上次還好吃！”水潼圻也連連點頭，“你是怎么做到的？”

　　薄黎沛笑得有些含蓄，“真的嗎？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上回在洗菜的時候看到師傅做過，就想拿來試試。”

　　“真不錯，真不錯。”

　　唐筱鬽不得不承認，她的手藝水平還真是比不上人家，就那個準備食材的過程就已經把她看得暈頭轉向的了。

　　“一道菜需要做得這么復雜嗎？”

　　薄黎沛說道，“還行，食材處理的方法不同，做出來的菜品也不一樣，有時候同樣的食材，能夠完全做出風格口味不同的兩道菜來……”

　　他說著，自己笑了一下，“不是挺神奇的么？”

　　“……”

　　一桌子的人都看著他。

　　片刻后，紛紛點頭，“不錯。”

　　“很有道理。”

　　“不愧是大廚。”

　　說的薄黎沛有點臉紅。

　　*

　　唐筱鬽睜眼對上了一顆小毛腦袋，愣了兩秒鐘，才發現四周都是雪景。

　　她又到了這座皇城。

　　唐筱鬽起身，身上的被子全是涼意。木屋里的窗戶打開著，吹進一股冷風。

　　一人一球都沒說話。

　　房門先被人敲響了，“林姑娘，起了沒？”

　　唐筱鬽起身，隨手拿了件掛在床邊的外衫，披上了走出門外。一個眼熟的宮女站在門口，頂著風雪同她說道：“這段時間雜物房缺人，希望你能去頂上幾日。”

　　“沒有旁人了嗎？”

　　“沒了，這幾日宮中都忙，又要準備一年一次的賞雪日，實在是抽不開人來了。”

　　“我知道了。”唐筱鬽點點頭，“我馬上過去。”

　　“那你快一點，我在門口等你會兒。”

　　“好。”

　　唐筱鬽關上了門，回屋去換自己的衣裳。這天冷的厲害，里面需要多加上幾件，一邊穿，一邊問小黑球，“這個情節我好像沒看過。”

　　“賞雪日發生了一些事情，后頭就沒有繼續了。”

　　“那節點跟水潼圻的是一樣的？”

　　“對。”小黑球說道，“我看她的效果不錯，也許你也會覺得好一點。”

　　唐筱鬽頓了一下。

　　水潼圻的節點選在這里，是因為甘安筠的大部分情緒轉變，都是在這個位置，雖然是被兩三句話抹去的，但對于水潼圻來說，是更能了解這個角色的。

　　林凝雨的戲份……或許就沒那么大差距了。

　　深宮里的那些戲份對她沒有太大的波瀾，所以時間節點前后都差不多，她也懶得糾正。

　　換好了衣服，外衫是件厚重的夾襖，往外的披風卻是沒有了，因為時常要動起來干活，那樣輕飄飄的衣裳，反而是阻礙。

　　等在門口的小姑娘臉蛋被冷風吹紅，回頭看到她也沒有埋怨，只說道：“我們快走吧。”

　　雜物房主要是存放東西的，包含的物件比較多，也分了好幾間。

　　最近雜物房是最忙的時候，倒不是為了宮殿里的日常用品，而是為了賞雪日的準備。花架、花燈，宴席用的桌椅、酒杯茶碗，這些都需要他們籠統地來整理。

　　到了雜物房，里面的人忙碌得很，來來回回地正在走動。

　　那姑娘帶她到了一個角落，指著地上的一堆木頭，說道：“這些是到時候要用的木架子，皇后娘娘喜歡牡丹花，所以要在上面貼滿牡丹。”

　　她又從角落拿出一小朵的牡丹，這牡丹一看還挺真的，但再仔細看，便會發現是用布料做起來的，一朵接著一朵，非常漂亮。

　　“你把這些都給粘到木架上去，若是花沒了，記得同我說。”

　　“好。”唐筱鬽點點頭。

　　眼前就有一把小板凳，她拉過了板凳坐下來。一手拿過木架，一手拿過假牡丹，慢慢地收拾了起來。

　　門外的雪還在洋洋灑灑往下落。

　　翹起的屋檐看起來很是安靜，每一個角落都被雪花籠罩，仿佛是同樣被拉入了這樣的寂靜里。

　　想到落雪的時候，總覺得時間也會變慢。

　　*

　　小黑球打了個哈欠。

　　“女主，這你得做到什么時候去？”

　　天亮的時候就在這里做手工了，中間吃了頓飯，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手頭上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一朵一朵地粘上去，速度并不算快。

　　“差不多了。”

　　她拿著牡丹花，粘最后一朵，“剩下的明天再來。”

　　“啊？”小黑球有點不滿，“明天還得來？”

　　“沒辦法，這又沒干完。”

　　“好吧。”

　　其實一整天下來已經做了不少的活了，但實在是動作太慢，好像又沒有做多少。

　　“賞雪日是干什么的呢？”

　　“賞雪的吧。”

　　“哦哦。”

　　*

　　又一日。

　　接著又一日。

　　終于是將這一堆的木架子給裝飾完了，她又被拉著去廚房幫忙，洗菜、切菜，到了賞雪日的那一天，宮宴上的歌舞聲從遠處傳來，落在后廚的她切完了最后一份食材，才有了片刻的空隙。

　　“辛苦了。”

　　有人遞給她一塊雪白的糕點。

　　唐筱鬽回頭，對上一個御廚的笑，群眾演員也不記得名字，只有他的模樣，被系統留了下來。

　　“謝謝。”

　　御廚笑道：“后廚還有酒，晚些等他們燙好了，你可以去拿。”

　　唐筱鬽點點頭，算是松了口氣。

　　坐在御膳房的門外，臺階上，樂聲從遙遠的宮宴上，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她單手拿著塊糕點，雪白的糕身就像是這漫天的雪落在她的手里，輕咬上一口，覺得香甜。

　　“能量條漲了。”小黑球指著半格的框框說道，“原來剛才能量都快耗完了。”

　　“耗完會怎么樣？”

　　“那就退出了。”小毛球解釋道，“等能量條自動補充完成，然后才能繼續打開空間。”

　　“原來是這樣。”

　　“主要是前幾次你也沒有這么忙，這兩天實在是太忙了，好在還有能量可以補充。”

　　“哈哈……”

　　“林凝雨在沒有描寫到的部分，都是干這樣的活嗎？”

　　唐筱鬽點點頭，說道：“很符合她的人設。”

　　“那她為什么還會覺得甘安筠可憐？起碼甘安筠每天沒有這樣忙，我看好幾個人的手上，都長了好多凍瘡。”

　　唐筱鬽剛想回答，一聲巨大的響聲打斷了她。

　　“哇。”

　　“煙花。”

　　身后的窗戶被打開，房門里也出來好幾個人，一天忙碌結束，他們的手里還端著一碗飯。

　　靠著門窗的邊沿，仰頭看著同一片天空。

　　紛紛笑道：“今年也是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