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姮心中氣惱,這女子不過獻了一舞得了皇上賞賜就這般恃寵而驕,只怕日后少不得是非,趕緊邁開步去給方才的女子斟酒。而劉葆雖沒有曲玫的夸張,但眼神也是一副傲慢,渾身透著清高,張姮也無心細看,匆匆而過,只盼著快些宴散回家去。
劉葆位下的座,桌上也擺放瓜果美食,顯然有人還未入席。這時忽聽上方萬順說:“那個座,應該是謝婕妤吧?”
張思戚正巧停歇的功夫,定睛一看,才發現謝荃不在,讓萬順著人去問,有侍監回稟:“謝婕妤在來的路上扭到了腳,唯恐有污帝目,所以回宮沒有赴宴。”
張思戚皺眉道:“那臨明宮叫傳太醫了嗎?”
侍監道:“回陛下,因時日已晚,娘娘又不敢驚擾陛下,所以未去傳喚。”
張思戚嘆了一口氣,吩咐侍監:“你去傳朕的旨意,讓太醫速去診治,不要耽擱了。”
那侍監便領旨退去了。
謝婕妤的事不過一個插曲,畢竟還有其她宮妃,索性人不多了,張姮慶幸自己快要解脫了。
按照宴會的尊卑順序,婕妤位下的依次是貴、儀、美人、御人,她們坐在西邊的位置,現在張姮對著的人,就是的貴常寶芳。
說道寶芳,當年和元容同時入宮的采女,年紀威望本來也該是昭儀的位分,可許多年來,位份也止步貴位而已,也怪她怯懦膽小,可心中又萬般想得到圣寵,卻屢屢不得帝心,入宮多年也沒有一子半女,更沒有依仗的家勢,久而久之,皇上也便疏遠,要不是每逢萬壽節加封后宮,她只怕連貴都混不到,更不用說見到皇上。今日張姮敬酒,倒有些受寵若驚,想起身謝皇上的恩,但張思戚眼中哪里有她呢?
張姮看在眼里,也只嘆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比起寶芳,下首的貴華慎氏倒一臉和氣,從容穩重。
慎貴華,本名慎慧怡,容貌秀麗端莊,在眾妃嬪中年紀適中,但偏偏一副玉骨冰肌讓其他宮妃妒忌不已,舉手投足雖不像梁妃那般大氣脫俗,也不像曲玫那般妖嬈,但別有一番滋味。
敬完酒,張姮身邊有人提醒,接下來這位順儀娘娘,務必小心,眼下這位郭秀郭順儀可謂是新貴得寵,倒不是因為她本人,而是她腹中的皇子。
這郭秀比慎慧怡大了五歲,雖也是楚楚動人,但恩寵一直不多,可皇上臨幸了幾次,偏偏就有了龍嗣,一時間后宮妒忌的,怨恨的,艷羨的紛紛而至,卻都擺著一副笑臉緊巴結。
輪到郭順儀時,張姮抬眼打量,不曉得是不是坐得太久,這郭順儀面色有些發白,額頭冒汗,張姮早有人提點,只想快些敬完酒也就是了。
張姮斟滿面前的酒杯,郭順儀面露難色道:“殿下的心意,本宮知道,只是陛下,嬪妾有孕在身,這酒怕是......”
“郭順儀,這可是長孫殿下親自敬的酒,何況皇上仁孝,顧念太后的孝期,這酒早換成了素酒,于龍裔無損,你不承情,難道是想借著有孕給殿下難堪?”曲玫向來愛張揚,眼下看著郭秀的肚子,眼里直冒火,對她扭捏的樣子厭惡至極,說話夾刺。
張姮心里撇嘴:剛才也不知是誰給我難堪的。
郭秀看著素酒,只能拿起,借著秀袍掩飾抿了一口,誰知這變故忽地就來了。只見郭秀剛放下酒杯,手就不住的捂著肚腹,整張臉一緊,汗珠一冒,只聽“啊呀!”一聲慘叫,就痛苦地倒地不起。她身邊的宮女剛才就見她面色不對,見她摔了,立即圍攏上來攙扶,可郭秀像被人痛打了一番,跌在地上怎么也不動彈了。
一時間,身邊的宮女侍監亂作一團,連皇上都趕到她身邊,也不多看張姮一眼,忙命人將郭秀送回寢宮。
突生變故,皇上顧及龍嗣,自然也沒心情在宴會上,而沒了皇上,宴席自然不歡而散。
張姮被她這一出嚇到了,等人都走了還呆在原地,后來莊氏進殿來接她才回過神,抓著奶娘的手一個勁哆嗦,莊氏護著她回到朝露殿的時候,萬順又來了。
萬順前來,一是聽皇上吩咐,說郭順儀已經沒大礙了,二是寬慰她,方才不過是順儀身子不適,和殿下沒有關系,讓她不要心有負擔,而次日張姮還要前往太廟拜見太宗太祖皇帝,讓她先早些安歇。
萬順走后,莊氏服侍張姮回到寢殿,卸了裝扮,一身輕松,這才和莊氏聊起了郭秀的事。
“方才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倒了?”滿心疑問,卻又不能當著外人說道,直到了深夜,張姮躺在床上才說出口。莊氏坐在床邊眉頭緊皺,她從不在張姮面前掩飾情緒,張姮自然看出她的疑慮和不安。
“沒事的,就像萬公公說的,或許是她自己動了胎氣,你不也說她面色看著不好嗎?跟你沒有關系的。”
“真的是這樣嗎?可我看她喝了酒才倒地的。”
“安心吧,連皇上都沒說你什么?”
“恩,但愿這事不要橫生枝節就好。”說罷便躺床準備就寢。莊氏給她蓋好被,又忍不住勸她說:“你身在這事端,就注定脫不開身,既然不能旁觀遠瞻,那就且行且看,能抽身最好,不能......那就給自己謀得有利的位置,千萬不要置身風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