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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八 行襲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555 2022-04-04 12:01:27

  曲符城寒氣愈發驟降,湖面結冰,對于冬日的人而言,最好的娛樂便是冰嬉。

  而張姮早叫人尋覓游玩之地,如今請人一同游玩觀賽,對眾人來說自是難得的機會,很多年輕公子也躍躍欲試起來。

  張姮此次并未過多儀仗,坐在湖畔架高臺,一眾子弟紛紛穿上自己的冰鞋到場中敬拜后,分隊站好是摩拳擦掌,欲要展露一番。(《養吉齋叢錄》卷十四曰:“搶球,即所謂冰上手球游戲。眾人爭搶,得球者復擲,則復搶焉?!贝隧椖勘荣惣ち覍剐詮?,頗似現代的冰球比賽。)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這其中最為矚目的內眷不在是劉窈而換成了劉翕,這叫人很是詫異,因為自張姮來到曲符都是劉家次女劉窈陪伴左右,可形勢一轉,如今這劉翕倒得了青睞。

  不過眾人對此漠不關心,畢竟那劉挽當街騎著軍馬被金陵軍呵斥,害得劉府家宅陡空,劉窈是庶出怕是哪里也冒失惹得這公主不喜,可為了顧及宗親的顏面,這才不得不將劉翕搬出來了。

  再看劉翕,接到旨意后簡直歡欣雀躍,本就對張姮的垂青感到欣喜,如今更好似浴火重生一般,又恢復了往日公府大小姐的派頭。也是許久未受到眾人矚目,今日一身華貴可謂大放異彩,反倒是張姮這位公主都被她比下去了。

  張姮看著她眼神中的志得意滿,心中嘲諷,便轉向賽場;這三天來,時常有人匯報劉翕的動向,而與她串通一氣的戲子,今日也按兩人的新計劃混跡場中,現在就坐等這劉翕上演好戲。

  不過她顯然比劉挽有耐心,比賽期間除了時常吩咐丫鬟為張姮烹茶鮮果,伺候的無微不至外沒有絲毫異樣。只是這般殷勤擋了后排人的視線,惹得她們無不嗔怪。

  可劉翕視而不見,今日為了抓住這難得親近權貴的機會,可是做足了準備。中場休息時,剛剛坐穩的她又起身將一手圍進獻:“殿下,今日寒涼,這是臣女特意為殿下趕制的護手圍,還望殿下不棄。”

  她話說的婉轉柔腸,叫人聽得耳根發軟,可故意將一雙凍得通紅的手展露人群,其顧影自憐的心思昭然若揭。

  張姮自始至終都沒看她,只恩了一聲就叫人將那副白兔毛的護手圍收下,畫面顯得分外和諧??蓜Ⅳ夥钌隙Y物卻并未退下,遲緩的好似慢了一拍,張姮就猜到有什么陰晦要來了。果然場下忽地有人大喊一聲,然后就見比賽中使用的球朝著這邊飛來,劉翕故作驚慌,嚷嚷著殿下小心,就徑直擋在她前作勢欲來個護駕之功。

  可安歌哪里會叫她如愿,早將霸下出鞘擦著劉翕的頭發揮了出去,刀身將球穿透,扎到了遠處的枯樹。

  眾人皆嚇得不知所措,要知這冰球賽所用的球可不是蹴鞠那般柔軟,包裹著的皮面里頭含有一顆磁石,這要是打在人身上可是會受傷的,何況還是沖撞了天家人。

  唯有劉翕還在那突如其來的刀身劃過而忘了跪下;她早聽母親說張姮身邊有個近身女侍衛,而且行為大膽張狂,今日算是見識了。

  而安歌沒理眾人的驚愕,從容地取回長刀和磁石球交給張姮。對方看著球問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眾人哆哆嗦嗦,面對問話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方才劉翕惺惺作態,臺上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兒,何況還未開賽呢,誰也沒注意那球是怎么來的。張姮轉而看向劉翕,對方也是支支吾吾的。這時場下有個年輕人說道:“殿下恕罪,是小人一時魯莽手勁用得大了,沒防備失了手,還請殿下恕罪?!?p>  始作俑者的聲音不但富有磁性,還透著半分叛逆半分羞澀,任誰聽了,非但反感反而著迷。

  “抬起頭來。”張姮說完,那年輕公子立即抬起頭,一張鳳眼朱唇容光煥的面孔映入人們眼簾,劉翕看著張姮沉默不語,心思轉歪,隨即在內心恥笑對方那好似癡態的嘴臉。

  不過真正暴露癡迷丑態的反是那丟球的人,他一見到張姮的真容瞬間迷得升起貪戀之色,擺出一副與男子不符的柔媚之態,眼神露骨地直盯,行為輕浮而放蕩。

  張姮一見就明白這出鬧劇的前因后果;劉翕什么時候這么處變不驚了?而且沖撞了天家還一臉興奮之色,若說這般巧合不是他二人提前排好的戲誰會信呢?皮笑肉不笑道:“本宮雖然離得不近,可也一直盯著球,方才比賽可沒看見它落在公子手里??蓜⒋笮〗阏驹谂_上,你就一下子朝這邊瞄準投擲過來,這還真是奇怪啊。”

  油頭粉面的人頓時臉色一僵,此時劉翕道:“殿下息怒,比賽就是這樣偶有疏忽,那位公子也不是有意的,還請您寬宏恕罪?!?p>  “那照你這么說,他因比賽而失手無罪,反倒是本宮不該坐在這么顯眼的地方了?”張姮面露不善,話語陰森,劉翕趕忙又道:“不!臣女不是這個意思,殿下怎么會有錯!是他,是他冒犯!”

  “那你覺得冒犯天家,該當以何罪?。俊睆垔恿耸掷锏那?,也不看她輕描淡寫道。劉翕又變得口齒不清,惹得張姮直接發難:“既是比賽,卻沒有身為隊員的嚴謹態度,誤傷旁人實在可恨。而且沖撞了本宮卻一臉喜悅,毫無內疚之意,那本宮看你是有意行刺了。來人,將他拖下去,依法處置吧?!?p>  “殿下??!殿下恕罪!殿下饒命啊,大小姐!大小姐你救我!你救救我啊!”那人見有侍衛來拿,立即沖著劉翕哭叫,這番直指誰還不知其真相,頻頻對劉翕投去目光。而對方早已面色慘白,張姮勃然大怒道:“來人!東武侯意圖行刺,將這個女子也給本宮拿下??!”

  劉翕聽罷如遭雷擊,忙跪下哭喊:“殿下!這從何說起啊!東武侯府怎么敢行刺殿下?!而且方才,臣女一心為了殿下以身相護,是救駕??!怎么就成了行刺!”

  張姮聽著她申辯,冷笑著說:“那這還真是巧合了,比賽正酣,不見有人將球亂扔。偏偏休息時,大小姐擋在本宮身前,這家伙就忽然投了球過來,也偏偏大小姐處變不驚,沒失了往日的涵養,好像早知道本宮會遭遇不測一樣。那照這么說來,大小姐無罪反而有功,而意圖不軌的更是這些參賽的人,若不是他們傳了球,也怕此人還沒這個機會。既是這樣,那劉府就當沒事,將這些參賽的人統統抓起來!”

  眾人皆是大驚,要知今日冰嬉的人可都是有門面的富貴子弟,如此不惜犯下眾怒,任誰也控制不住局面了。紛紛喊道:“殿下!!殿下息怒啊!我們真的沒有沖撞殿下的意思。”

  張姮問道:“那是你們其中的誰,故意給此宵小機會,就自己站出來。否則,意圖傷害大小姐和本宮,你們可罪責難逃?!?p>  話畢,其中一個年輕公子道:“殿下,這不是我等傳過去的球,當時那球被扔在紅隊不遠,可方才此人忽然冒出來奪走,也是他大喊之后丟球過去的,我們當是冤枉的啊?!?p>  “是嗎?”張姮叫侍衛散開,看著劉翕忽然抿嘴笑了:“原來是這樣,本宮還當有人要欲行不軌,原來是有人想借此引起劉大小姐的注意,這還真是情到深處......不過竟用本宮來做鋪墊,劉翕,你們好大的膽子啊——!”她這幾句話才讓人放心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忽然她又軟下話語道:“不過也是難能可貴,眾位夫人,你們說是吧?!?p>  旁人哪敢說半個字,聽張姮又自顧自道:“既然大家都這么以為,而方才大小姐也為了這個犯上忤逆的人說情,可見你們也是兩情相悅,那倒不如本宮今日成人之美,就為你二人賜婚,在場眾人皆是證婚者。也勞煩你們一會兒回去,給東武侯報個喜。”

  “?。??”劉翕驚得張大嘴巴,要知這個家伙根本就是隨便找來的戲子,一個下賤玩意,假扮混在比賽中借機用來翻盤的工具,張姮怎可以將她一個侯府小姐賜給這樣的東西!忙裝得可憐兮兮推辭:“殿下,這,這婚姻大事實則是父母之命,臣女,臣女是侯府的嫡女,怎么能隨便下嫁給來路不明的人,還請殿下收回成命啊。”

  “嫡女?不對吧。”這時阜平的聲音響起:“殿下,奴才記得城門處侯爺已經說寫降妻書,這岳氏既然已是側房偏室,那她的女兒又怎么能再說自己是嫡出,可見這東武侯是有心逆旨,今日這出也必定是劉家不忿蓄意的報復!”

  劉翕見自己說錯話忙改口:“不不,是臣女口誤,臣女說錯了,父親沒有逆旨,請殿下明鑒。可是臣女到底是侯府之女,這婚姻大事......所以臣女懇求殿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大小姐反對?而東武侯也沒有謀逆的嫌疑是嗎?”張姮淡然問話,對方自是連連稱是,于是張姮無奈道:“既然是這樣,那這個人實在是可疑,而且本宮看他的衣飾與他極不相稱,而眾位此來的又都是富貴子弟,那你們誰認得這個人???”

  她沒讓這人自報家門而是詢問旁人,眾人頓時明白張姮是有意寬恕他們,自是大撇干系說不認得。

  張姮又看向劉翕,心中諷刺:既然你自己往槍口上撞,那就別怪我了。忙道:“今日之事甚為蹊蹺,雖然不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單單為了大小姐,可意圖實在險惡。來?。⒋巳搜旱礁└罄螄兰訉弳?,務必將背后指使者給本宮審出來,若府丞再有疏忽,那就連他也嚴加懲辦了?!彼哪抗庥謷邉Ⅳ猓骸按笮〗悖阋庀氯绾伟??”

  劉翕早嚇得六神無主,見張姮問,索性心一橫想來個借刀殺人:“殿下公斷,臣女不敢忤逆,而且行刺天家罪大惡極,臣女覺得,覺得此人該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劉翕是心狠,可那戲子還沒被人拖拽走遠,聽她說這般決絕的話立即反撲大吼:“賤人!你好狠毒的心啊,往日你深情意濃對我百般呵護,沒想到叫我投擲冰球是打得這個主意!殿下!小人事到如今也不敢隱瞞了,都是她!都是這個賤人讓我在今日向她這邊投球去的,她好裝作護駕給自己謀得榮寵!”

  張姮面色一沉,劉翕當即矢口否認:“不是的殿下,您勿要聽信小人的讒言,臣女清白之身怎會和來路不明的人勾結,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請殿下明鑒!”

  那人又連爬帶滾到跟前急道:“殿下不要信她的鬼話,這女子表面裝得清純,實則內心污穢不堪!他不但讓我今日冒犯玉駕,在府里也預謀不軌,叫我等時機成熟后去毀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名節,好再沒人跟她作對!”

  這人說得簡直駭人聽聞,誰都沒想到這往日看似華貴的侯爵小姐,竟是個心腸歹毒的毒女。劉翕見眾人怒目而視,涕不成聲地抓著張姮的袍子道:“殿下!臣女真是冤枉的,臣女真的沒有做過說過這些,都是他誣陷臣女的,懇求殿下萬萬不要聽信讒言污蔑臣女的清白啊?!?p>  “清白?大小姐竟還有臉說自己清白?”張姮抽出自己的袍子,對劉翕那被淚水糊涂胭脂的臉淡淡道:“想想你配得上清白二字嗎?長陽城你們做過什么還用得著本宮提醒嗎?”

  東武侯的心思昭然若揭,而皇帝的接連撤斥責,更讓曲符上下看透了他們,這貴千金的婚事被人拒之門外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對今日所見所聞都深信不疑,鄙夷萬分;連親王都折在這不貞不潔的女子手里,那跟外男茍且犯上忤逆又怎會做不出來。

  張姮此刻再不看她,隨即叫來行宮守衛:“傳旨,劉翕行為不軌,敗壞人倫,今日更連同他人欲刺天家,如此犯上作亂,一并押去府丞大牢看押,并著令府丞嚴加細審!阜平阜安,你們帶行宮令,命曲符護軍立即包圍東武侯府,不準一個人踏出逃離,若有紕漏,本宮唯你們是問!”

  劉翕被這突如其來的旨意刺激的猶如一潭死水,直到被拖走也呆如死木。

  而她這邊剛被扔進大牢,劉家跟著就被重兵團團圍住,任憑你是主子還是使喚下人全攔在門內不得出。劉顯大駭之余頻頻質問,可那些人就是面無表情不吭一聲。

  而且更糟糕的是,當日下午金陵軍不知怎的得知了消息,以天家遇刺為由進駐曲符城,還把府丞府也給團團包圍,言之鑿鑿說看管行刺的逆犯。府丞大驚失色,如此想通風報信也不行了。

  而牢里,戲子見獄卒言明厲害,可不敢再抱有僥幸,為求一線生機,連連在牢里喊這一切都是劉翕的指使,還把連日來的所見全添油加醋的捅了出來。對此劉翕當然也喊冤,甚至鬧到最后顧不得身份跟這戲子在牢里互罵起來。

  又過了一日,劉顯這才打探到遭人圍困的前因后果,當即嚇得跌倒在地,岳氏也跟著哭天喊地,府內頓時亂作一團,有心喊冤,可劉翕與人勾結行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場所有命婦夫人小姐公子都是人證,沒半點狡辯的機會。

  又接連困了兩天,眼看新正就在眼前,劉顯再也忍不住,跪求阜平阜安當殿秉明,張姮收到消息,自然不會不給他們伸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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