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我和孟章都搜集過德克里特的相關資料。目前我們只知道它在病毒領域中的超然地位。”封清梧說道。

　　“超然地位。。。。。呵呵。的確。”洛清溪冷冷地笑了笑，看向窗外。

　　譽滿星際的霍斯大學與被譽為戰場的巴摩市市格格不入，藍綠色的玻璃建筑教學樓和實驗樓周圍，處處都是綠蔭和草地。巴摩星氣候溫和濕潤，搖曳的鮮花四處熱烈的綻放，可惜花畔來往的都是大多是行色匆匆穿著白大褂的醫護工作者和醫學院的學生們，他們并沒有太多賞花看景的閑情逸致，只是小心地躲避著在草地上蹦來跳去的小松鼠們。

　　“整個星際的P9實驗室并不多，我去過大部分，外都星，百湖星，溫頓星，伯格星和潔浪星等等，每一個實驗室都和我們霍斯大學一樣，寧靜祥和，匯聚了全星際最頂尖的生物病毒科學家們，是單純樸實的科研單位而已。”洛清溪頓了頓，接著說：“只有德克里特實驗室，就算你只是站在門外，都能感受到令人不適的陰冷邪惡感。”

　　“這位女士，作為一名醫學院學生，請你基于事實基礎上正確評價聯盟星際陸戰隊總醫院，這是全星際生物病毒研究最先進的地方，匯聚了整個星際最頂尖的科學家。”帕特里克沉下臉，終于擺出聯盟五級調查官的姿態，拒絕理會這位年輕的丹夏女子嘰嘰喳喳的八卦。

　　然而他對面這位嬌小的洛博士對他的臭臉視若無睹，輕描淡寫地給李孟章和封清梧倒上一杯玫瑰桂花養生茶，看都沒看帕特里克一眼。

　　“清梧，這位帥哥是誰啊，你還沒給我介紹呢。不夠意思。”洛清溪笑嘻嘻地說。

　　“在下李孟章，是丹夏系元亨集團董事長，正在和封清梧教授一起追查前幾天發生的稂稼祥先生車禍案。恭喜洛教授剛剛成為霍斯大學醫學院最年輕有為的終身教授。”李孟章很客氣地站起來，雙手接過了那杯茶。

　　帕特里克撲克臉下是一顆震驚的心。不僅是因為李孟章這種大財豪難得禮貌的態度，也因為這位看著似乎很年輕天真的女子，科研成果居然已經足夠拿到霍斯的終身教職。

　　野生動物攝影家開穿梭車如星盜，土財主花花公子消息靈通的賽似聯盟情報局，醉心科研的女科學家身手如鬼魅，天真單純的醫學院女生則是個瘋狂的科學怪人。帕特里克覺得自從自己被卷入這樁奇怪的案子，遇到的人也是越來越神鬼莫測，好像誤入了什么嚇人的中二漫畫圈，又覺得自己匪夷所思。雖然很多年后，他回想起來，自己在某種意義上而言，確實沒猜錯。

　　洛清溪是半個月前才拿到終身教職的，情緒還比較高漲。當即就往身后一靠，冷笑道：“德克里特實驗室是什么玩意，我還不知道？”她撩了撩自己的長波浪，靠在辦公椅上對著帕特里克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任何終身教授的風度。

　　“一個人要是沒文化呢，就應該謹言慎行。免得暴露了自己啥也不懂的事實。”她懶洋洋地說，轉頭對封清梧說：“清梧，我沒有去那個實驗室工作過。當時是有項目邀請我參加，我去調研之后被氣到現在。好幾年了，我這火就下不去。”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說：“這個實驗室，我不知道它現在怎么樣，但是它的誕生，就是每個毛孔都充滿著血和骯脹的東西。”

　　帕特里克隱秘地掃了這位女科學家一眼，發現她激動歸激動，確實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才放了點心。

　　女科學家一點不優雅地拍完桌子后，斯文地端起熱騰騰地養生茶喝了幾口，然后說：

　　“你們還記得吧，一千多年前，丹夏人民被聯盟拋棄，自己奮力逃出母星之后的三百年，是星際大混亂的早期。最早的拓星農墾軍團在731號殖民星，不幸遭遇到邪馬裔部隊的瘋狂侵略。而這場資源爭奪戰中最殘酷的是，因為拓星部隊的裝備和人數是絕對的劣勢，邪馬裔軍隊占領731號之后，就瘋狂地用原731的居民作為實驗品，進行了多年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

　　她特地停了停說：“星系外域探索新母星是極其重要的生存之本。每一個種族為了種族繁衍搶奪資源都可以理解，可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喪心病狂地用同族做活體實驗。”洛清溪說到這里，激動的連聲音都有幾分顫抖，眼圈都有點紅了。她看向封清梧說：“封姐姐，你還記得吧，我們當年一起看的紀錄片。”

　　封清梧已經站了起來，溫柔地抱著她說：“記得，小溪。都過去了。”

　　帕特里克有點不知所措，心理腹誹女人就是情緒化，做到科學家一樣是個情緒化的女人。他只好干巴巴地開口勸慰道：“聯盟當年支援過丹夏抗擊邪馬裔的星際戰爭。這和德克里特實驗室又有什么關系呢？”

　　洛清溪慘然地笑了笑，說道：“是的，當年因為有聯盟的支援和加入，邪馬星系最后兵敗投降，丹夏星系才提前結束了抗擊邪馬軍的戰斗。所以當年我才首選到聯盟做生物科研。被邀請到傳說中的病毒實驗室皇冠的德克里特實驗室工作的時候，我非常激動和興奮。”

　　她停頓了好一會，然后說：“當我站在德克里特實驗大門之外，就感受到了陰冷邪惡的感覺，空氣里充滿著令人不適的味道。但是當時他們給我的項目很有吸引力，我想，也許是我過去敏感，還是硬著頭皮準備做下去。”

　　“那里的科研人員都挺好的，很照顧我，從工作角度看，和我在霍頓大學似乎也差不多，我想，要不就接了這個課題。就在這個時候，我在閱讀內部文檔的時候，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當年731星是星際開發最前沿，早早就淪陷在邪馬星系的統治下。即使燭龍大人付出生命代價，我們也晚了一步，等我們趕到731星系的時候，那些用我們丹夏人民做活體實驗的魔鬼儈子手們已經全都消失了。”她緩緩轉向帕特里克，問道：“這位聯盟五級調查官大人，請問您知道這些魔鬼去了哪里嗎？”

　　帕特里克的腦海中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猜測，他張了張口想說不知道，卻什么也沒說。

　　洛清溪盯著他說：“聰明的五級調查官大人，你沒猜錯，德克里特實驗室熱情歡迎了那些做活體實驗的魔鬼和他們攜帶的全套人體實驗資料。為了表示誠意，他們還專門劃了一棟實驗樓給這些魔鬼們使用，那棟實驗樓到現在還叫作731.”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帕特里克，接著說：“看調查官大人似乎有點希伯血統，順便說一句，德克里特實驗室同期招攬的人才還有用希伯人做實驗的納德科學家。”帕特里克僵硬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么才合適。

　　一直沉默的李孟章這個時候開了口，他說：“未經教化的人類殘忍嗜殺，政客們比禽獸更無恥，這不是我們早就知道的嗎？你不要傷心，不是你的錯。你什么也不能做。”他端起桌上的養生茶壺，給洛清溪填滿了茶，遞給她說：“來，喝點茶。”封清梧的擁抱和李孟章看似淡淡的勸慰，安撫了洛清溪的情緒。

　　她落寞地說：“我確實什么都做不了。庇護魔鬼的是千年前的實驗室，遺留下來科學資料即使被全部銷毀，也沒有意義。現在的731實驗樓里，認真工作的人們從來不知道當年殘忍的活體實驗，他們都是像我這樣的年輕人，滿懷理想，為了攻克醫學難題而努力拼搏。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選擇立刻離開德克里特實驗室。最后，我拒絕了那個課題，選擇霍頓大學。”

　　帕特里克渾渾噩噩地離開洛清溪辦公室的時候，他坐在霍頓大學草地上的長椅很久，直到太陽一點點落山，也沒有調整好他的心態。作為一個聯盟調查官，他有責任有義務去查清楚這個案子中埋伏的驚天真相。但是作為前軍人，他從感情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站起來，決定去看望一下自己那些同事。

　　菲茨博士傷了腦袋還在昏睡，特德和皮蓬上的都不輕，麻藥勁還沒過去，只有安德已經沒有大礙。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安德正在用終端和人通話。

　　“咳，頭來看我了。”安德笑哈哈地和人說，然后調轉終端對準帕特里克說：“這是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肯迪，他聽說我在調查德克里特，告訴我一件驚天大案。”

　　帕特里克已經接受過一下午的心理沖擊，面無表情地問道：“什么大案，德克里特做活體實驗？”

　　安德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頭，你可太牛了，幾十年前的絕密案件，我就做了個手術，你已經查到了。你不知道肯迪什么來頭，也就是他能給我透點這種風，你怎么查出來的？”

　　沒想到帕特里克的三觀已經碎成了渣，他木然地反問：“幾十年前。。。。？”

　　“是啊，不過肯迪告訴我也沒用，沒有證據，所有已知的當事人都死了。肯迪警告我說，德克里特實驗室是不能查的，所有涉案人員全都死的不明不白。”安德垂頭喪氣地說。

　　“他說的沒錯。”帕特里克平淡無奇的臉上浮現出幾分陰霾。他對安德說：“如果不是我們運氣好，遇到丹夏那兩個高手一起查案。我們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被滅口了，運氣不好，只怕連陣亡都不能算。只能算車禍。”